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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烈焰之祭 第二百六十章 困惑 文 / 溫暖寒冬

    雲收雨歇。當羅伊從昏沉的昏迷中清醒過來的時候,血紅的天際已經漸漸轉晴,先前岩漿噴發時的炎熱氣息消失不見,只留下一陣陣類似於大雨過後的淡淡硫磺味道瀰散在空氣之中。聞起來有些像溫泉的酸澀和苦味,卻殊無其中淡淡的暖意。

    羅伊躺在地上半晌不動,嘗試動了動身體,一種難以言喻的疲累和麻痺感覺籠罩了全身,他突然想起了什麼,飛快地環視起了四周——但是殺手櫻的身影已經尋找不見,讓他懷疑那狂熱氣氛中發生的一切,是不是只是醉夢一場。[.]

    火紅色的光芒和炎熱的氣息裡,那迷醉而狂熱的激情,如同油畫一般清晰地刻印在羅伊腦海之中,在此前的人生旅途中,他雖然像許多懵懂少年一樣懷春憧憬,卻沒想到那時刻如此快速而莫名其妙的來臨。

    強烈的高溫和火光之下,迷失的**讓人無限沉淪、猶如蒼茫大海上燈塔一般的港灣,讓人瘋狂一般追求和嚮往。無盡的狂濤駭浪之後,是讓人在**中迷失的、大腦一片空白的**,好像整個世界已經什麼都沒有剩下——除了彼此的存在。

    羅伊輕輕搖了搖頭,以為發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幻覺和夢靨,那狂放的**裡的淪陷時,自己的意識好像都完全不停控制,他隱約記得,那時候自己的意識之海深處,傳來了類似於諾拉發出的一聲幽幽的歎息。

    然而沒有扣緊的衣領和手臂上烏青的瘀痕,還有嘴唇上淡淡的餘香,以及疲乏勞累到了極點的身體,還是提醒著羅伊——這一切是真真正正發生了的事實,而並非自己的臆想或者什麼幻覺——櫻那柔軟光滑的肌膚和輕聲呢喃的溫言軟語,還清晰而深刻的保留在鮮活的記憶中。這樣的事實讓他既迷茫又無措,根本搞不清到底為什麼要發生這樣的事,自己的腦子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他並向暗雲大師那樣知曉一切,曉得那是火紅**望裡情不自禁的失控,只是反覆地質問和追問自己,為什麼要那樣做。認真說起來,羅伊對艾露恩和凡妮莎都有好感,甚至對於一直想要暗殺自己的安妮、還有精靈族的新聖女麗娜都有一種朦朧的特殊感覺,但這樣現實的春夢發生在他和櫻之間,是他自己始料未及和從未想過的。

    他並不知道接下來會怎麼樣,這樣的事情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畢竟從櫻和安妮的語氣看上去,她們好像除了暗殺掉自己,否則已經到了十分危險的境地。櫻在自己之前清醒、並且沒有殺了自己,而是選擇獨自離開,這已經是發生了的事實。那麼若是和櫻再次見面,兩人會不會有些尷尬的無所適從?還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兵戎相見?

    越是想像,羅伊的頭腦中就越是疼痛,一種宿醉過後的強烈灼痛感充斥了他的腦海,在短時間內甚至讓他無法移動和呼吸。他就如同一個並施展了定身魔法石頭人一樣,呆呆地坐在那裡,茫然無措地環視著四周。

    平常的他並不是一個容易迷茫而失去目標的人,但那**中的沉淪和迷醉,卻使他心中生出了一種異樣的感覺——說起來有些慚愧,那放肆的發洩和享受,是他從未有過的快樂和滿足。

    「如果遵從**的指引,放棄一切道德和現實的約束,是否會更加快樂、擁有更愜意的人生?」一個莫名其妙的念頭鑽進了羅伊的腦海之中,並且難以祛除地盤桓升騰,驅散不盡。

    在與諾拉簽訂靈魂契約之後,他時常會冒出這樣還念頭,但往往都只是一個小小的苗頭、小小的念頭剛剛出現,就馬上被掐死、扼死在了搖籃之中。然而現在,這種被**所驅趕和控制的貪婪和陰暗的感覺,是如此鮮活而強烈地佔據了他的內心。

    諾拉曾經提醒過他,獲得力量可能會付出許多代價,與靈魂和黑暗中的死靈法師簽訂契約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潛移默化的影響、可能讓心智逐漸迷失。也正是因為如此,其他同伴並沒有受到火魔的**氣息太大的影響,但是在羅伊那顆浸淫過死亡世界的心中,**的催發卻成倍地加大了——櫻的狀況其實也差不太多,她為了獲得更強大的力量,已經打破了許多不該打破的禁忌,觀看了那本連暗雲大師都嚮往無比的黑暗之書,讓她也難以掙脫**的枷鎖。於是,兩個年輕的靈魂就這樣產生了不可逆轉的碰撞,並且撞擊出了最絢爛和狂熱的火花。

    隨著每個人的長大,年輕時的純真往往都會消失不見,但羅伊知道自己的情形並不相同,這是一種偏離了預定軌跡的、被內心中**的惡魔所佔領和吞噬的結果,他並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振作起來,未來又會發生些什麼。

    羅伊不願意再繼續想下去,故作振奮地輕輕站了起來,現在岩漿的爆發已然停止,外面恢復了正常的天氣,該當是出去山熊洞穴,前往山峰上面與同伴匯合的時刻了,其他的事情不應該去想太多。

    他開始仔仔細細地整理著自己散亂的衣衫——狂熱過後的衣服有些襤褸和佈滿褶皺,藍色皮甲上有著淡淡的被岩漿迸濺的痕跡,看來是再也無法洗去了,那麼他內心中的陰霾,又何時能夠被洗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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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小子看上去有點迷惑呢,你說是不是?」一個低沉的、有些幸災樂禍的聲音,在死亡世界鉛灰色的天幕下悠然響起。

    這是屬於骷髏君王的聲音,它的靈魂依然被禁錮在那小小的綠色啟迪石當中,然而這個昔日在異界裡叱吒風雲的王者,已經學會了自我安慰式的找樂子。在跟隨諾拉四處征戰、開拓死亡位面新局面的同時,它最大的愛好就是通過諾拉的靈魂鏈接,觀察另一個位面之中,羅伊的一舉一動。

    在君王這樣的強者眼裡,羅伊和他的同伴所遭遇到的那些困難和險阻,顯然都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反而這一群少年故作深沉的冒險歷程,會給它許多歡樂、就彷彿在看一出人間喜劇一般。

    「羅伊這小子的艷福還算不淺,你說是不是?嘿嘿……真沒想到,這樣的一個小小少年啊,在火元素淡淡的催動之下,就忍受不住了……那個殺手小姑娘好像也是黑暗元素纏身,兩個年輕和躁動的靈魂,嘖嘖,可真是乾柴碰到了烈火,一觸即發……」

    「閉嘴。」諾拉冷冷地說道,她的身形在不斷的征戰之中,看上去又變大了一些,但總體上還是一個孩子的雛形。巨大的黑白雙翅在空中緩緩閃動紛飛,席捲起一層淡淡的煙塵和迷霧。她的聲音十分冷酷無情,甚至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焦躁和煩悶,對於這個骷髏君王,她一開始還保持著足夠的尊敬和耐心,哪裡知道這傢伙完全是為老不尊的一副性格,越來越喜歡插科打諢,竟然把觀看另一位面中自己死靈武士的行動作為最大的消遣和娛樂。

    諾拉的臉色有些陰沉——面部的黑色鱗甲已經可以隨著她意識的萌動而自由進退,白皙而嬌嫩的臉龐與死亡世界的陰沉和壓抑全然搭不上界限,她平靜地漂浮在空中,俯瞰著自己一手締造的那龐大的軍團帝國。這是屬於她的軍隊和財富,已經在強大的靈魂力量之下完全臣服於她的威壓。她時常這樣想:死亡生物沒有什麼智慧和思考能力,簡直就是本能和下意識的傀儡,但它們一旦認準了主人,往往會比任何聰明的人類都更加忠誠和執著,哪怕付出生命和一切都在所不惜。

    此時諾拉的死靈軍團已經重新具備了很大的規模——更確切的說,是具備了相當強大的力量和勢力、甚至要遠強於挑戰骷髏君王之前的倉促。遠遠望去,到處都是漫山遍野的死亡生物,它們如同蝗蟲一樣密密麻麻的遍佈各處,數不清的骷髏和殭屍是其中最大的主力,各種凌亂糾結的骨頭都會在磕磕碰碰中掉落在地上,一種撲鼻的腥臭和血腥撲鼻而來——當然,死亡世界中的大部分生物都沒有嗅覺,只有血紅色的視野裡無盡的血腥和屠戮。

    「嘿嘿……諾拉,你為什麼不喜歡聽我提這個小子的事情?平時你不是很願意和我探討嗎?」骷髏君王的聲音裡帶上了一絲略帶戲謔的壞笑:「還有,每次我一提到這小子周圍那些小美女們,你就都是黑著臉怒氣沖沖,莫非,你是在妒……」

    「我說過了,給我閉嘴!」諾拉不等骷髏君王說完,就怒意勃勃地吼叫道。她的聲音如此之大,以至於所有的死靈軍團生物都聽得清清楚楚。先前這些數不清數量的生物們雖然也足夠克制,但還是發出了難以抑制的雜亂嗡鳴聲,這時候在諾拉憤怒的淫威之下,立刻變得鴉雀無聲,彷彿連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夠清晰聽到。

    「骷髏君王,我想你應該足夠清楚自己的地位,我已經無數次地提醒過你了。」諾拉在空中緩緩轉過了身,望向那一團漂浮在半空中的綠色晶體:「你的生殺大權完完整整掌握在我的手裡,我讓你活,你則永生,我讓你死,你則消亡!」

    「明白了,親愛的諾拉。」沉默持續了片刻,骷髏君王打破了沉寂的尷尬,故作輕鬆地說道。他並不傻氣,心中其實明鏡一般知道諾拉是惱羞成怒,但俗話說寄人籬下,身不由己,為了能夠生存下去,也只得低頭。

    事實上,在被諾拉和羅伊擊敗,軀體被奪取只留下一個飄蕩的靈魂之後,骷髏君王竟然只沮喪了不久,就重新振作了起來。甚至於,它已經開始享受起現在的生活——沒有身為君王那種如履薄冰、重擔壓身的巨大壓力,只有一個輕飄飄的靈魂在空中飄蕩不休,卸掉了所有重擔、不必日夜擔心自己領地的安危、與其他君王的競爭關係,以及在黑暗中虎視眈眈的其他強大存在,只需要平靜地漂浮著,享受悠閒的生活。

    這樣的生存方式對於骷髏君王來說,是全新而新奇的——竟然可以如此簡單而快樂的度過沒一點時間,在先前簡直是無法想像的——因為從它誕生的一刻起,就已經是一個骷髏中的異種存在。強大的本源力量讓所有骷髏都臣服於還沒有成型的它的小型骨架,在成長的過程中不斷殺戮死亡生物,變得更加強大,終於成為了獨霸一方的君王。

    後來與其他六個強大所在一同稱霸異界的過程,更像是一段征服和殺戮的歷史。每天都不斷的戰鬥、殺敵,就是骷髏君王所做的一切。有時候它會覺得厭倦,並且自問自己存在的意義是什麼,但每當要仔細思考的時候,都會被新的戰鬥和雜事所擾亂,始終無法靜下心來。

    而成為了君王之後,它又忙於鞏固合加深自己的地位和實力,並與其他君王進行全力的明爭暗鬥之中。數萬年的時光甚至可以用轉瞬即逝來形容,然而當它回憶起這數萬年的時間時,卻根本想不起任何特殊的時候,有的只是日復一如的雷同畫面:無窮無盡的殺戮、擴張、戰鬥、防守和死亡。

    骷髏君王並不知道,諾拉和羅伊的出現對於它來說究竟意味著什麼,如果早就知道這是一個時代的終結,它或許會更加仔細和認真的準備。畢竟先前諾拉出現的時候,它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生活即將發生改變,只是把她當作一個死亡世界中新近崛起的強大挑戰者。

    這樣的挑戰者幾乎時時刻刻都會從什麼地方冒出來——因為死亡世界的特殊性,注定了其中必然會誕生許許多多新的強大的所在。這個世界裡的生命並沒有死亡和終結一說,每到即將消散的時候,它們也不會驚慌,而是靜靜等待那一刻的到來。

    然後,它們的靈魂會成為飄蕩的符號,和那死亡的鉛灰色的天空融為一體,成為這個位面的空氣和元素中的一員,直到有一天重新融入一個由死亡氣息凝聚而成的新生命裡。正因為死亡位面這種過於快速、循環不休的新陳代謝,也讓強者的誕生幾率不限的提高。

    當七君王誕生之前,這些強大的存在互相傾軋掙扎,各自有自己的地盤和勢力,互相爭鬥不休,直到君王門在外力的協助之下統治了位面,一切才變得有序起來。君王們的感知力和威懾力都極大的提高,每當再誕生新的強大所在,它們往往不會等其強起勢,就會把其扼殺在搖籃之中。

    當然,四處還是會有一些漏網之魚,比如像諾拉一開始征服的三頭地獄犬,比如狩魔蛛這樣的異種所在。但死亡生物們簡單的大腦往往不會思考太多,成為強者之後,首先做的就是去挑戰君王。面對這些羽翼未豐的傢伙,君王門當然是來者不拒了。

    所以當時的骷髏君王,只是感覺到諾拉的靈魂強度非同尋常,至於這個小小的身體,雖然長著一堆莫名其妙的黑白翅膀,也並沒有太過在意。包括當她召喚出羅伊那個小小的骷髏骨架時候,君王甚至還在嘲笑著這個和自己同種的骷髏的悲哀和弱小——於是,自然而然的,它受到了失敗的教訓,並且再也沒有機會去避免了。

    不過是福是禍,現在去思考其中的得失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如今的骷髏君王,更加的自由和散漫,也前所未有地開始享受起了生活。當終於不用每天擔驚受怕地度過的時候,它居然發現,這個死亡位面中的黑雲壓頂的天空,有時候也有些燦爛起來。

    畢竟,在現在這個時候,它就可以猶有餘暇地藏在自有啟迪石那綠色的光輝裡,暗中瞧著有些氣急敗壞的諾拉獨自生著悶氣——骷髏君王對於人類這種特殊的生物,那些莫名其妙的情感並不是太瞭解,在他看來除了生存繁衍,一切都是沒有必要的多餘步驟。然而人類好像非常沉醉於男女之間被他們稱之為「愛情」的東西裡,千百年來的文化中佔據了極高的地位,而且真的會每個人都被蒙蔽在其中無法自拔。

    當它透過諾拉的精神迷霧,觀察羅伊的一舉一動的時候,會為羅伊身旁那些女孩們或者自欺欺人、或者羞澀沉悶、或者故作討厭的神態感到十分有趣,也讓它對那個位面中的人類有了全新的瞭解。

    誠然,那個位面中的天空更藍,空氣更清新,但是把生命中的眾多精力都投入到各種各樣的情感之中,豈不是過於無聊和沒有意義嗎?甚至於,自己身旁這個強大的黑暗中的的,死靈法師中的傑出者——死靈魔武師諾拉,雖然已經失去了人類的**許久許久,竟然也沒能完全擺脫這種情感的桎梏,還會不由自主的沉溺於其中,難道,她那麼急著回到本來位面,所想想要復活、去找回的,只是人類特有的情緒和感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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