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路恩面色冰寒無比,沒有在任何波動變化。但「重力術」這種高級空間法術的過度施展,顯然讓他自己也有些無力承受。在把大多數「風魔」都絞碎成散亂的氣流之後,終於忍不住悶哼一聲,無力地向後栽倒。
「嗷嗚……」可是,隨之而來的,卻是一聲若雷霆炸裂般的劇吼。少年們抬眼望去,只見是先前精靈古樹的拐角旁,那體積堪稱巨型「的風魔」,露出了憤怒的表情,正在狂呼猛叫。
巨型「風魔」的身體先前還是完全的透明,但是此刻已經變成了有些渾濁的狀況,似乎內部有什麼東西在阻塞滯澀著它。
「呼哧……」它發出一聲類似痛苦的呻吟,用力揮動自己的一支碩長的手臂,從那漸漸變得蛋黃的身體裡,甩出了一支疾風尖刺。
羅伊眼見艾路恩已經不支,格洛瑞在忙著護他,立刻一聲長嘯,踏上前去。他把「斬魔劍」裡注滿柔和的「魔力之刃」,毫不畏懼地迎向飛來的風刺。
「噗……」長劍與疾風尖刺在空中相撞,發出了一聲悶悶的撞擊聲。羅伊手腕一震,整條手臂一陣酸麻,「斬魔劍」差點就要拿捏不住、脫手而出。因為要特意用柔和的力道去接風元素的侵襲,幾乎就要吃了啞巴虧。
他一邊暗暗驚訝這巨型「風魔」的強大力量,一邊奮起精神,利用慣性的巧勁,借勢把強烈的勁風向一旁引去。
「轟隆……」那一條被他甩出的勁風,撞擊在一旁的綠色樹叢濃蔭中,立刻捲起一片樹葉和煙塵的飛舞飄散。
巨型「風魔」似乎對眼前這幾個渺小的生物,把自己的一堆小「風魔」軍團擊敗,顯得十分的憤怒和不甘,身體裡的風元素,逐漸由透明變成了淡黃、最後形成了濃重的深黃色。
下一刻,它開動那巨型的身體,竟然如同閃電一般,迅速襲向羅伊。這龐大「風魔」雖然體形巨大,但是身體裡都是由輕飄飄的風元素構成,所以速度反而快捷得離譜。
羅伊早有預料,他屏氣凝神,低頭認真觀察這龐大「風魔」的一舉一動,半刻也沒有放鬆和遲疑。左腳在前做弓形,右腳踏後做盾狀,暗暗琢磨的對應之策。
龐大巨型「風魔」轉瞬即至,兩條猿猴一樣修長的手臂,一上一下橫掃向羅伊。動作當真是如同疾風吹過一樣,具備了風元素的特徵,速度驚人無比。
「嗖嗖……」兩支閃耀著黑色魔法光暈的魔法箭,及時地後發先至,趕在羅伊之前,射在了那兩條手臂上。
蝶舞的這兩支魔法箭,水準出乎意料的高超,恰巧穿破巨型「風魔」最外層的那淡黃色的輪廓,卻力道正好,沒有完全穿透,而是停留在其中,攪動那淡黃色的氣流。
接踵而至的,是凡妮莎的幾枚輕巧的「水箭術」,水元素從「風魔」身體的缺口處,醍醐灌頂般湧入其中,把維持巨型「風魔」生機的淡黃色風元素,漸漸排除體外。
「呼喝……」「風魔」倒吸一口涼氣,極為痛苦地慘呼道,它顯然沒有想到,遠處的兩個不起眼的小傢伙,也能給自己造成傷害
羅伊心中大定,立刻抓緊對方受到傷害、動作變得遲疑的戰機,輕巧地躍至半空中。
這一次,他手裡的「斬魔劍」已經完全插回了劍鞘之中。迅速凝結出了一把完全的「魔力之刃」,利落地削向巨型「風魔」的胸膛。
「嘩啦……呼呼……」隨著「魔力之刃」的劈砍,巨大透明體的胸口處,被割裂成了一條長長的空間裂痕。最外側的那淡淡的輪廓,完全透出了內裡的黃色氣流。
「嗷……」巨型「風魔」發出了最後一聲淒厲而痛苦的慘叫,隨著身體內風元素的瘋狂外洩,終於轟然倒在地下,最後如同其他同類一樣,化成一道道淡淡的風波,消逝在空氣的塵埃裡。
羅伊眼睛極尖,在「風魔」即將消散的一剎那,瞬間發現在原先透明體胸口的位置,有一個淡黃色的圓形光斑,在一閃一閃的輕微地跳動著。
生命精華!這個詞彙瞬間湧上羅伊心頭,這本來並沒有真正生命的「風魔」,居然擁有獨自的「生命精華」!
不過此時並非應該發出疑問的時刻,羅伊微微向身後的同伴掃了一眼——格洛瑞在守著艾路恩,凡妮莎和蝶舞的距離自己很遠,看起來倒是個很好的機會。
於是他再不猶豫,用身體擋住同伴在背後的視線,輕輕伸出右手,把那枚「生命精華」迅速地塞入到了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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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溫迪神殿」的外部,時間已經到了下午。陽光並不如正午時分那般強烈,可是在廣場上每一個在場精靈的心中,那種震撼和光明,卻遠遠超過了其他任何時候。
他們方才目睹的神跡,可是千餘年來從未發生過的——居然能夠當面看到,活生生的人進入沉睡數百年都沒有醒來的「溫迪神殿」。
更加蹊蹺的是,這一次的自然之神領地溫迪神殿,竟然是對著幾個人類敞開了大門——當然,其中是有一個精靈,不過卻是被附著了「暗夜之詛咒」的黑暗精靈。
現在的「溫迪神殿」,已經和先前那被綠色外膜所包裹的巨大繭型,要龐大宏偉得太多。
只見這是一座十分高大、雄偉,讓人不由自主生出自慚形穢之心的雄渾神殿,整體的基調並非先前的純綠色,而是白色中透著微微的透明,就好像有無數微風的氣流吹拂,緩緩流淌轉動在其間。
隨著方才羅伊一行人的進入,這座神殿,突然散發出了強烈的自然元素、以及更清甜怡人的清風。淡淡的花粉和清香味道,隨著神殿所流動出的微風,緩緩流淌出來,漸漸融入了周邊的森林和綠色裡。
於是,這兩旁的樹林和灌木,彷彿被灌注了全新的肥料、陽光、水分、以及生命力,毫不停歇地瘋長起來。
小溪的水流開始有力而潺潺有聲,清風變得不再綿軟,而是充斥了柔和與力量;此前的林間一些邊角處,有些枯黃的葉子,也重新煥發了綠色的光彩。
這一下,隨著「溫迪神殿」的甦醒、以及羅伊等人的進入,整座精靈之森,彷彿都煥發了從未有過的生機和活力。
沛然龐大的自然元素和風元素,正在輕快地佈滿每一個角落,讓所有的一切重新煥發活力,處處顯得生機勃勃。
在場的所有精靈衛士、祭司、騎士、高官顯貴甚至連聖女母女,都謙卑而敬畏地低下了頭顱,跪伏在地,以示對自然之神的感激和尊敬。
「哎呦,哎呦!哀家這是錯過了什麼好玩的東西啊,怎麼遇見一群虔誠的朝聖精靈了!」突然,從所有精靈的背後,一聲尖利的、分不清男女的聲音,略帶嘲笑地打破了這時候靜謐和神聖的氣氛。
「什麼人!」精靈衛士們雖然震撼於方纔的瑰麗場景,但是訓練有素的他們,仍然擁有足夠的警覺和應變力。在聽到聲音的一剎那,大多數就整齊地轉過身來,抽出背後箭壺裡的綠色魔法箭,把精美的碧綠長弓拉滿了弦。
「喂喂,我說你們這些精靈,別那麼激動嘛!哀家只是來看看熱鬧,用得著這麼大的反應?」
隨著那聲音的繼續嘲諷,精靈們已經看清楚了說話的人——這是一個身材極為高大和瘦長的人類,身穿華貴的絲綢短衫,背後是熊紅色的斗篷,腳踏純皮的鹿皮長靴,看起來穿著非常艷麗尊貴。
看年紀,這個人大概是四、五十歲,可是,精靈們竟然很難分辨出,這究竟是一個男人還是一個女人。
誠然,精靈們的審美觀與人類不太一樣。可是這個化著濃濃女妝、舉止間好似貴婦人,但是看身形卻又酷似男子的傢伙,用什麼眼光恐怕都難以辨別,當真把他們給難住了。
「你是……阿特?」被精靈衛士團團守護住的克裡斯蒂娜聖女,看清了面前的來人,突然渾身微微顫抖,閃電般拉過一塊披風,擋住了自己腹部的創口。
「呵呵呵……小克裡斯蒂娜果然是好眼裡,這許多年過去,依然記得哀家。我是該高興呢,還是該高興呢?」這不男不女的傢伙,果然正是原暗裔之主,「絕命美人」阿特。
他嗓音尖銳而單薄,全沒有成年男子的渾厚和力量,但是舉止女性化之餘,體貌特徵卻還是偏於男性,因此看起來讓人感到十分彆扭,甚至有些隱隱做嘔。
「阿特,此處是我精靈族的神聖禁地,你來這裡幹什麼?據我所知,你已經不再是『暗裔』之主,否則,我對你這黑暗的代表絕對不會客氣!」克裡斯蒂娜聖女把身形挺得筆直,看上去就好像沒有任何傷病一樣猶有餘暇,神態優雅而高貴,語氣雖然是帶著憤怒和責備,卻不由自主地使人親近、信服。
「嘿嘿嘿……」「絕命美人」阿特突然發出了一陣冷笑,毫不顧忌地上下打量著克裡斯蒂娜聖女,搖頭說道:「我怎麼看不出,這裡是什麼聖地來著?過來的途中,倒是有一群落荒而逃的人類士兵,從這個方向逃出。說起來,你們還要感謝我幫你們解決了那些人類呢……呵呵,禁地?莫非,禁地是可以對敵軍隨意開放參觀的?」
聖女面色不變,依然冰冷而高傲。金黃色的陽光灑落在她秀美絕倫的臉龐上,嬌嫩白皙的皮膚反射出嬰兒般健康的光澤,絲毫辨不出歲月的痕跡。她冷然道:「阿特,你是什麼樣的人,你我都一清二楚。我們明人不說暗話,你不是精靈族所歡迎的客人,如果轉身就走,那麼我們皆大歡喜;若是你想對精靈族不利,我當然就奉陪到底,『暗裔』之主固然強大,我的自然魔力,你應付起來,怕也不是那麼容易。」
「絕命美人」阿特一言不發,只是用肆無忌憚的目光,無禮地在克裡斯蒂娜聖女和麗娜公主身上,來回逡巡打量個不停。過了片刻,突然「噗哧」一聲笑道:「我說你呀,就是這麼愛逞強充硬,也罷,就是這幅可愛的模樣,怪不得當年把霍德爾和甘尼斯那幫傢伙,都迷得神魂顛倒、是非不分……」
「住口!」克裡斯蒂娜聖女聽到這裡,面色突然變得鐵青,怒喝著拔出腰間的水晶杖,直直指向阿特,做出就要施放法術的樣子,壓抑著憤怒說道:「這裡是千年來保佑精靈族的『溫迪神殿』之所在,是自然之神眷顧的神祇。不是你可以信口雌黃,胡說八道的地方,你再不退走,別怪我真的不客氣了!」
「哈哈哈……」阿特先是一愣,隨後驀然間發出一陣無禮的大笑,看上去從沒有那般開心過,指著精靈聖女說道:「你這小傢伙……演技還真是高超。哀家要不是有那麼張底牌,說不定就真被你嚇到了。呵呵……哀家不怪你,快對我別客氣啊,越不客氣越好……我倒要看看,以你的傷勢,還能做出這副樣子多久!」
克裡斯蒂娜聖女面色一沉,不詳的預感湧上心頭。只見「絕命美人」阿特輕輕拍了拍雙手,隨後,從他身後的那棵巨大的精靈古樹之後,走出了一個健壯的身影。
這是一個身穿高級精靈騎士服飾的純種精靈,相貌英俊無比,隱隱有一種沉靜和應英勇的氣質,只是身上的綠色輕甲,看起來有點狼狽和破舊,顯然是經歷了惡戰和逃亡。他把頭壓得低低的,似乎是非常愧疚,沒有勇氣面對這些自己背叛的同族。
「卡尼……你……」克裡斯蒂娜聖女喃喃地道,隨後身子一軟,再也堅持不住,頹然坐倒在了地上。她不知道這個叛逃的精靈騎士,為什麼會和「絕命美人」同行,只是這些已經不重要了,說不定一開始他們就是狼狽為奸呢?
她只知道,卡尼必然把重傷自己的事情,告訴了阿特。而憑著「絕命美人」的陰損和毒辣,是絕對不會放過白白到手的機會的。看來,精靈一族今天在此處,就要遭遇一場不可避免的劫難了。
阿特輕輕撫摸著自己的指甲,極為愛惜地塗來抹去,做出惋惜的樣子、搖頭歎道:「呵呵……你瞧,哀家就說嘛,凡事不要逞強,要量力而行。你剛才要不是急著壓制傷勢、裝出那副樣子,那麼說不定現在已經可以用自己的自然魔力、成功阻止重傷的擴散了。現在嘛……恐怕不用哀家動手,你自己也撐不過……」
「給我住口!你這不男不女的傢伙……」麗娜公主再也看不慣阿特的囂張,和對母親的譏諷,脫口而出道。
「別……」倒在地下的克裡斯蒂娜聖女,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想伸出手在去保護自己的女兒。
但是已經晚了,「辟啪!……」一聲清冽的脆響,在麗娜公主身旁響起。麗娜只覺得自己的脖頸處一涼,伸手一摸,右肩處以及被劃出兩道淡淡的血痕。
兩根碩長的、閃耀著寒芒的尖刺,如鬼魅般出現在麗娜的眼前。「絕命美人」阿特,居然在轉瞬之間作出反應,給了麗娜一點教訓。
「喏喏……你瞧,你得好好照顧你這漂亮女兒。這一下是的肩膀,下一次說不定哀家的手一滑,就要在這嫩嫩的小臉上,也來上這麼兩道……」阿特用尖刺輕輕在比劃著,嚇得麗娜的小臉變得煞白,大眼睛裡已經噙滿了淚花。
所有的精靈衛士,都驚詫地張大了嘴,面前這個不男不女的傢伙,實力實在是巢湖他們的想像。方才麗娜話音剛落,他就如同一道殘影,瞬移般出現在麗娜公主面前,如果是換了其他人,他想要誰的性命,想必也只是看自己心情好壞罷了。
「你……你想要幹什麼……你說吧,說你的條件。」終究是關切女兒,克裡斯蒂娜聖女生怕阿特傷害到麗娜,沉吟著說道。
「條件?呵呵,你放心,哀家今天不是衝著你們前來的,所以沒什麼興趣。你只需要告訴我,怎麼才能夠進到這個什麼勞什子神殿裡去。羅伊小子那一幫人,應該是進去了吧,別告訴我,你什麼都沒聽到。」阿特輕輕挪動手裡的尖刺,在麗娜的臉上一邊比劃,一邊說著。
克裡斯蒂娜聖女暗暗鬆了一口氣,知道了「絕命美人」的目標不是精靈族,麗娜也不會受到傷害,立刻寬心了許多。她沉吟片刻,幾次權衡,終於還是抵不住對麗娜的關心,歎息一聲,輕輕開口道:「輕柔的風啊……撫過青翠的山川與河流……」
阿特先是一愣,然後嘴裡重複了兩遍,恍然大悟地笑道:「哈哈!這就是風之神殿的『謁語』吧?拜恩斯那老傢伙,果然捨得,竟然把這東西交給幾個乳臭未乾的小毛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