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安妮傻?我看你這小妞也不見得聰明到哪去,你以為你能幾下就殺了我?那些精靈巡邏守衛可要過來了哦,我是他們的貴賓,你嘛,倒是要倒大霉了。」羅伊其實已經被櫻那快到眼花繚亂的攻擊逼得冷汗直流,心中狂跳,但是還是裝作一幅猶有餘暇、毫不吃力的表情,大咧咧地笑著說道。
「哦?你什麼時候尋求起精靈的庇護了?還是邪惡和黑暗的暗夜精靈,呵呵,果然是物以類聚。」櫻的嘴上也絲毫不吃虧,儘管羅伊那驚人的戰鬥感知和本能、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可是作為「暗影」裡排名前三十位的殺手,櫻的實力毋庸置疑,她自信如果有足夠的時間,擊殺羅伊應該不成問題。
可是在現在這個時間和地點,就不那麼太樂觀了。櫻向緩坡下望去,果然兩隊巡邏的暗夜精靈衛兵,已經聽到這裡打鬥的響動,正在隊列整齊有序地迅速趕來。
「喂喂,小妞,傻眼了?放心,精靈抓住了你,我會讓他們不太傷害你的,不過我可是要先試試你的皮膚是不是也像安妮那麼滑……嘿嘿!」羅伊的手臂已經逐漸酸麻不堪,力道都無法完全提起,他心中一邊驚訝於這個看起來柔弱的女子居然有如此強悍的實力,口中卻還是裝作猶有餘力,隨口討著便宜,擾亂著女殺手的心智。
「胡說八道!臭小子,世上像你這麼討厭的人還真不多,怪不得有人出重金殺你!」櫻聽到羅伊越說越不像話,心中突然湧起從未有過的怒意,手上絲毫不停地加快了攻擊的頻率。不過耳聽著越來越近的精靈戰士的腳步聲,她也不由得遲疑起來。
突然她冷笑一聲,向後一個輕巧的翻身,霎時撤出一段距離,對羅伊輕喝道:「臭小子,今天你有精靈的庇護,以後也有同伴的庇護,就不能像個男人一樣自己解決問題?你敢不敢不逃走?敢不敢就待在這個部落裡?明天隨你找什麼助陣,我也能把你大卸八塊!」
羅伊眼睛微瞇,聽這個女殺手的意思,似乎是有什麼秘密武器的樣子。
想了一會兒,他突然眼睛一亮,開懷地笑道:「好,好,你放心。我羅伊在這裡發誓,明天絕不逃走。明日正午十分,我會在準時出現在暗夜精靈廣場的祭台上,到時候就怕你不敢來。」
羅伊已經打定主意,明天的儀式無論如何要把場面盡可能地攪亂,越亂越好。
「好!希望你不會食言!」櫻修長的雙眉一皺,彷彿對於羅伊的乾脆痛快感到十分詫異。但還是剎那間做出了判斷,她右手向懷中一探,取出了什麼東西,利落地拋在了地下。
「噗」的一聲悶響,巨大的閃光和煙霧籠罩了羅伊,以及一切從斜坡下循聲趕來的精靈戰士。櫻那靈動而嬌美的身形敏捷地隱入了黑暗之中……
這個閃光煙霧彈,羅伊之前在盧森的街道上,在安妮的釋放下已經領教過了。所以這時候並不像其他精靈戰士一樣驚慌。他不想多惹麻煩,趁著視線的混亂,往緩坡下疾衝而去。
因為剛才他聽到那女殺手說,下面似乎是一個「囚牢」,那麼說不定蝶舞就會關在那裡,必須要去一探究竟。
——————————————————————————————————————————————————
這個囚室幽深而昏暗,四壁都是陰暗而潮濕的石牆,一股腐朽的霉味阻擋不住地撲面而來。囚室的所有光亮來源,就是外面長廊中的一盞昏暗的魔法燈。
囚室的最中央,捆綁著一個暗夜精靈女子——蝶舞。她的身材修長而窈窕,身穿細鱗一樣的黑色輕甲,肌膚是麥色的微黑,身上到處是繁複而詭異的深紅色魔紋。
蝶舞身體被數根玄鐵繩索牢牢綁在一個石柱上,手腳四肢都被綴上了堅固而沉重的鐵鏈。但是她的表情卻沒有任何波動,眼神彷彿沒有焦距一般望著前方,美麗的面容上全是淒苦、絕望和哀傷。
她的面前,立著兩個高大的身影。靠前的暗夜精靈王卓依身穿黑色的王袍,無形的威壓和氣勢洶湧而來;靠後的卓爾敬畏地看著自己的父親,恭敬地垂著頭,臉部偶爾會抽動一下。
「咳咳……」精靈王卓依輕咳了兩聲,打破了壓抑已經的沉默,緩緩開口道:「蝶舞,你需要知道,我們並沒有私人恩怨。只不過,你的情況你爺爺和你自己都很清楚,部落裡的每一個精靈都十分清楚,『暗夜之詛咒』是噩運和災難的象徵,不應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這一點我十分清楚,你不必多說。」蝶舞冷冷地答道:「你是現在暗夜精靈一族的領路人,就像我爺爺當年一樣,你的決定一定是為了全族人的利益著想的,是吧?」
暗夜精靈王卓依深深地點了點頭,不禁回想起了許久以前的事情。
那時,他是族中一個十分年輕的武士,他的武技和智謀都無可挑剔,可以算是驚才絕艷、才華橫溢。但是他並不善於交際,而且如其他一樣嗜血過多的暗夜精靈戰士一樣,有些過於殘忍和粗暴的脾性。
是蝶舞的爺爺——上一任的族長,發現了他的才能,提拔他成為了貼身侍衛,開始把所有知道的知識、技能、為人處事的道理對他傾囊相授。最後,在日益衰老的年齡、以及孫女展現出「暗夜之詛咒」的魔紋的情況下,老族長終於不得不退位了。
老族長力排眾議,並沒有把王位傳給地位更高的祭司,或者自己的其他親戚,而是依照能力,把族長的職責交予了他卓依。
當卓依問老族長,如何處置蝶舞的時候,老族長這樣答道:「萬事皆有自己的命運,你只需要把暗夜精靈一族的利益放在最先,一切只按照黑暗冥神和自然之神的旨意來行事,就終究不會有錯的。神是無所不能的,在神的面前,要謙卑」
可是,為什麼這樣說,老族長還是要阻攔自己對於蝶舞的格殺令呢?卓依不由得陷入深深的思索:老族長目光如炬,公私分明,就算不忍心孫女的生命,也不至於用自己和數十位精靈戰士、巫師的生命,來幫助這被暗夜所詛咒的災難之星啊!難道,這位老族長,看到了自己所沒能看到的、更遠的未來嗎?
「你放心,我絕對不會有任何意見和反抗。從一開始,我的存在就是一個錯誤。既然本來就不配活在這個世上,明天,我將平靜地接受自己的命運。」蝶舞那冷淡的、不帶任何感情的話語,把精靈王卓依從回憶中拉回。
暗夜精靈王卓依輕輕點了點頭,深深吸了一口氣,不在多說一句話,轉身向囚室外走去。他望向一動不動的兒子,威嚴的目光充滿了催促和探詢的意味。
「父親,我……我想在這裡多待一會。」卓爾低垂下頭,不去看父親的眼神,又彷彿十分害怕惹惱精靈王一樣,快速地補充道:「明天,就是除掉『暗夜之詛咒』的時刻,在這之前,絕不能出什麼差錯。我在這裡盡心盡力地好好守護著,請父親放心。」
「唉……」精靈王卓依長歎一聲,歎息著搖了搖頭。他邁開有力而堅定的步伐,緩緩消失在長廊裡,留下的,是瀰散在黑暗中的無盡蕭索和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