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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暗夜之紋 第八十三章 蝶舞 文 / 溫暖寒冬

    羅伊這時候已經是全身冰冷,怒意勃發,身體不由自主地輕輕顫抖著。圍觀的人潮,似乎也發現了這幾個看起來不一般的少年冒險者,紛紛躲避著散開,把羅伊幾人讓出在了旅館大門的對面。

    卓爾一臉陰森狠辣的邪笑,也發現了羅伊的出現。他長笑一聲,身形快速移動到旅館大嬸的屍體旁邊,一把抓起哭喊不停的樂樂,輕輕舔了一下嘴唇,對羅伊說道:「哎呦,這不是偉大的救世主先生麼?可惜您的威脅,我怕是遵守不了了,不知道這個小孩的血是不是也很甜,我很想嘗一下,你覺得怎麼樣?」

    羅伊大吼一聲,偏偏對方挾制住了小男孩樂樂,他也不敢貿然上前。艾路恩看出了羅伊的焦急、和幾乎已經快要失控的憤怒,輕輕拉住羅伊的臂膀,在他耳旁小聲說道:「不要著急,仔細看看,對方明顯是有備而來。」

    羅伊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靜下來,向旅館裡仔細地環視打量起來。只見卓爾的背後,站立著大約二十多名隊列整齊的綠袍人,其中最靠前的,似乎地位要比其他綠袍人高出許多,她身形窈窕修長、看起來應該是一名女性。

    向右側看去,旅館東側的木桌旁邊,泰比的冒險團居然好像沒事一樣,就坐在那裡冷眼旁觀。其中泰比那英俊的容貌一臉陰沉,彷彿面前的血腥場景、與他絲毫沒有關係一樣的漠然和置身事外。

    倒是他身後的索菲亞,卻一改往日刁蠻無禮的神色,而是輕輕咬著嘴唇,眼中隱隱有著一絲不忍,好像想上前多管閒事,但是明顯被泰比一直按住胳膊在阻攔著。而後面的那個一直毫無表情的牧師裝束的小女孩,似乎也頗為動容,只是她的臉上一點血色和神情都沒有,唯有眼中的一絲困惑而不解的溫存,才讓她看上去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羅伊深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鎮靜下來,事已至此,做什麼都已經晚了,現在只有盡力挽回樂樂的生命。他勉強振作起來,盡量用正常的聲音對卓爾說道:「卓爾,你到底想怎麼樣?如果你和我們有什麼冤仇,可以直接來找我們,大嬸又與你有什麼過節?」

    卓爾冷笑一聲,不屑地說道:「今天早晨你在我面前耀武揚威的時候,可沒聽你說這些話。其實這件事倒與你們沒有多大關係。這個旅館已經拖欠稅款達到兩個月了,如果再不做點什麼事情,大家恐怕還以為我們『守衛者』是可以糊弄欺侮的紙老虎呢。」

    說完,他故意又踢了一腳旅館大嬸的屍身,狠毒的目光掃過在場的平民,似乎是在提醒人們,不要妄圖逃避稅款,否則這就是最終的下場。

    羅伊吐出一口濁氣,用盡量平和的語調說道:「現在你的目的已經達成了,為什麼還挾著這個孩子不放?他還太小,能不能交上稅款與他無關,你放了他,一切都好說。」

    「想的倒美!」卓爾得意地一笑道:「你先別急,人們既然叫我『儈子手』,那麼你就應該清楚我的性子。我這個人也不管你與什麼事有沒有關,平民的命賤,我想來是想殺誰就殺誰,這孩子能不能留下一條命,也全看我的心情而已。不過今天早上你讓我有點難堪,我難免不是那麼高興,所以想來找回一下場子,你覺得如何?」

    羅伊鋼牙緊咬,淡淡地說道:「你想怎麼樣,儘管直說,威脅著一個六七歲的孩子,那算什麼本事?」

    卓爾邪邪一笑,繼續說道:「你放心,大家還是各憑本事說話。你我現在半斤八兩,大家心裡也都有數,打起來沒什麼意思。我後面這位也算是『守衛者』裡實力比較不錯的,你們當中要是誰能打敗了她,我們就一起撤走,你看怎麼樣?蝶舞,這裡就交給你了。」說罷繼續提著哭鬧不停的樂樂,向後退了幾步。

    他雖然是詢問的語氣,但是羅伊知道這是沒有商量餘地的事情,看來這個卓爾是鐵了心要讓自己也出醜一回。

    羅伊歎了口氣,仔細向那慢慢走上前來的女子看去。他已經聽說了關於暗夜精靈「守衛者」裡的傳說,也就是寨主其實有兩個,一個是叫做卓依的高大男性精靈,另一個就是叫做蝶舞的女性精靈。不過既然卓依的兒子卓爾已經被證明並不是真正的精靈,那麼這個蝶舞的身份,恐怕也要打上一個大大的問號了。

    這叫做蝶舞的女子,看起來十分高挑,身材窈窕卻纖弱瘦長,倒是與麗娜公主這樣的精靈有些相似之處。

    麗娜公主一直皺著眉頭,盯著那蝶舞看個不停。這時忍不住走上前兩步,對蝶舞說道:「納米貢拉斯……海斯利普……」那綿長而繁複優美的精靈語,用麗娜公主清脆的聲音說起,配合著血液流淌不停的地面,有一種說不清的詭異氣氛。

    那蝶舞顯然有點吃驚,也看著麗娜公主開始瞧個不停,猶豫了一下,終於也開口道:「德德哈莉爾……南汀赫羅……」她的聲音要比麗娜公主低沉一些,語氣裡似乎有著隱藏不住的綿綿傷心、和看破世情的絕望之意。

    但是就連羅伊這樣完全不懂精靈語的人,也可以很輕易地分辨得出,這個蝶舞的精靈語十分純熟而地道,那特殊音節的古怪發音與麗娜公主如出一轍,絕非卓爾這樣的冒牌貨可以比得上。

    麗娜公主點了點頭,和那蝶舞用精靈語不停交談起來,突然,麗娜公主指著旅館大嬸的身體,語速驟然加快,聲音也帶上了難以抑制的激動,用質問的語氣逼問著什麼。蝶舞卻搖了搖頭,半晌沒有開口。

    站在蝶舞身後的卓爾能聽懂精靈語,似乎是有些不耐煩了,跨上前一步,指著麗娜公主說道:「你這個賤人,這人是我殺的,賴在蝶舞身上算什麼本事。你問的那些,蝶舞通通不會回答,我們『守衛者』都有著自己的原因和信仰,絕不會因為你的幾句話就反戈……」

    他的話還沒說完,蝶舞就伸出手攔住了他,並且沒有朝他多看一眼,彷彿對這個卓爾的做法也不怎麼認同、對他並不太尊重和搭理。

    卓爾好像對這個蝶舞有著一種天然的懼怕,見她來阻攔自己,也就不言不語地退了下去,只是那陰損的眼神在蝶舞和「希望之光」冒險團之間來回掃視,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怨毒。

    蝶舞走上前一步,來到正對著麗娜公主的地方,輕輕地把自己的淺綠色長袍脫掉,頭上的頭罩也緩緩掉在了地上。

    只見她身穿一身奇異的黑色鱗甲、那輕甲不知道是由什麼製作而成,猶如魚鱗一般散發著幽幽的閃光、緊緊貼附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她修長纖弱的窈窕身材。

    一對豎起的細長的耳朵宣告了她的種族——確確實實是精靈無疑。她的皮膚是微褐的小麥色,卻明顯可以看出並不是在陽光之下後天曬成,而是非常自然的一種天生的膚色。裸露在外的微黑健康的肌膚上,到處鐫刻著形狀各異、奇形怪狀的深紅色魔紋,給這個美麗的暗夜精靈平添了一絲詭異的誘惑。

    蝶舞的相貌繼承了精靈一貫的美貌,看起來那美艷中又不失清麗的容貌、完全不輸給麗娜公主,但是她的美麗的臉上,卻有著一種難以驅散的淡淡的哀傷、悲泣和絕望,好像這個世界全都拖欠著她什麼一樣。

    她的眼睛雖然又大又漂亮,但是那深邃的瞳孔裡完全看不到任何的希望——這與常人不同,那充滿了絕望的、彷彿世界在她面前、就是一片荒涼沙漠的平淡的悲慟,讓人可以清楚感受到她內心的傷痛。

    蝶舞用並不太流利的大陸通用語淡淡地說道:「在我眼中,世界已經沒有未來。殺戮之事在我看來再正常不過,何況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我只負責拿我的那一份錢,其他的事情一概與我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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