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野靜靜的望著吳棣安靜的臉孔,突然感覺到一陣輕微的厭惡。隨即陳野微微一愣,迅速打消了這個念頭。陳野沉吟著開口道:「師父,我剛剛下山去了。」
「嗯。」吳棣淡淡的望著陳野,神情漠然,道:「一會去後山祠堂領罰吧。」
陳野神色一動,繼續道:「師父,我下山的時候碰到了剛剛的兩位師兄。」
「哦?」吳棣神色依舊沒有變化,只是說道:「你都知道了?」
陳野鬆了一口氣,見吳棣終於鬆口,連忙道:「是。弟子知罪。但弟子心繫巫族,恐怕不能再留在這裡了。」
「嗤。」吳棣突然嗤笑了一聲,道:「這便是你多日來學到的東西麼?一有風吹草動便忍不住要跳出來。我且問你,即便是你回去了,你又能做什麼。」
陳野一愣,心情漸漸平穩下來。自己回去的確不能做什麼,但是自己不回去總感覺愧對自己生活的那片土地。當下搖頭道:「巫族興亡,人人有責。雖然我不夠沉穩,不夠冷靜;即便我回去了也什麼幫不上,但我依然要回去!」
吳棣深深的看了一眼陳野,眼神之中混合著淡淡的欣喜、失望、了然等等神色。吳棣臉上終於露出一絲微笑,道:「陳野,你能時時刻刻心繫自己的種族,我很欣慰。不過你還是不能回去。」
「為什麼?」陳野眉頭一皺,似乎想到了什麼。
「難道你父親他們這些人便沒有想過白世昊會叛變麼?可這個時候為什麼還要派你們出來,顯然是有目的的。至於什麼目的,我想你自己也清楚。」吳棣說道。
陳野望了吳棣一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低頭說道:「師父,可巫族現在形勢危急,或許便有覆族之危。不知師父可願意施以援手?」
沒有回音,陳野便這麼低著頭,默默的等著吳棣的回答。
良久,良久。陳野感覺身子有些酸疼,才緩緩抬起頭,望向上面。
只見大殿上空空蕩蕩,哪裡還有吳棣的身影?
翌日清晨,巫族,洛水城。
昨日的「穿心」計劃已定,今日便是決定勝負的時刻。陳越雲帶著眾人緩緩走向白世昊的人馬,帶著一股肅殺之氣,和一股必死的信心。
白世昊此刻一身金色耀眼長袍,上面點綴著顆顆星辰,在旭日的照耀下泛著淡淡的青光。白世昊身邊,半個身位後正是許久不見的陳星。陳星此刻神情卻是有些猙獰,眼神陰狠的望著對面來的人,包括,自己的父親。
白世昊身後是一望之下,黑壓壓的人群。一個個神色肅然,手中或多或少都拿著些兵器。反觀陳越雲這邊,雖然人數也不少,但卻沒有多少拿著兵器的,大多數都是赤手空拳。
陳越雲走的更近了一些,朗聲喝道:「白世昊,乃我巫族逆賊,人人討之。」
對面的白世昊似乎笑了一下,高聲道:「陳兄,令公子陳星在我這裡很好,陳兄不必擔心。只是不知陳兄何時才能過來與在下一聚啊?」白世昊的聲音遠遠的傳開了去,一直飄向陳越雲背後的隊伍。
背後的其他族的眾人並不知道有這種事情,只是隱隱聽說木族之人有人背叛了陳越雲。只是沒想到居然是族長的兒子背叛。頓時身後無數聲音嗡嗡響起。父親和兒子怎麼可能成為敵人呢?這木族肯定是早就投奔了白世昊了。
頓時便有木族的人跳出來反駁,說陳族長深明大義,忍痛和自己的兒子生死相搏。只不過這種言論一出來,便淹沒在了眾人的怒罵聲中,沒人相信這種荒誕不經的說法。
陳越雲聽著背後越來越大的聲浪,眉頭微皺,望向身旁的兩位族長。洛青霜和姬正謙對望一眼,點了點頭,回身阻止了自己族人的喧嘩。對面白世昊見自己的一句話便惹得對方陣腳大亂,心中不由得大定。雖然白世昊號稱十萬金族男兒,後來又加入了陳星的八千木族戰士,只是實際上能作戰的不過六七萬之數。
今次見對方並不是鐵板一塊,頓時放心不少。當下淡淡笑道:「陳族長,昨日在下還和令公子談論日後封王的問題,令公子表示若是陳兄加入我們,必定是一日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
「況且,犬子無能,比不得令公子才華出眾,百年之後,這巫族說不定便是令公子的了」白世昊淡淡的說著,繼續打擊著陳越雲等人。
「住口!」陳越雲一聲斷喝,打斷了白世昊的說辭,隨即大聲喝道:「陳星,你聽好了。往日父子之情已斷,今日起,便是不共戴天的仇敵!」
白世昊身旁的陳星從一開始臉色便有些不自然。聽到父親如此決絕的話語之後,不禁身子大震,難以置信的望向陳越雲,眼中滿是驚愕和失望。不過片刻之後,這種失望便轉換成了憤恨,惡狠狠的望著對面眾人,體內真氣若隱若現。
陳星身後一位全身包裹在黑衣之中的人悄悄對陳星說道:「公子,身體沒事麼,你現在正是緊要關頭,不要輕易動怒。」聲音儂軟妖嬈,正是一直跟隨陳星的暗夜祭祀。
陳星似乎有些不耐煩的甩了一下頭,身上的氣息淡了不少。壓低了聲音問道:「你的族人真的沒問題麼?」
「沒問題,公子。」暗夜輕輕施了一禮,道:「我是他們的聖女,他們自然聽我的。」
「聖女?」陳星斜斜的看了暗夜一眼,不由得不屑的冷哼一聲。暗夜本就是陳越雲賜給自己的人,當初暗夜在自己身下婉轉低吟的時候可絲毫沒有聖女的模樣。
暗夜不由自主的往後縮了一縮,似乎要將自己縮回黑暗之中,卻終究徒勞無功。陳星淡淡的轉過頭去,用力握緊了拳頭,對著白世昊道:「白族長,我們何時進攻?」
「不急。有人要在這個時候,送我一份大禮,怎能如此草率開戰呢?」白世昊微微一笑,望著遠方。
陳越雲和身旁的兩位組長略一商議,便決定率先發動戰爭,若是再等上一時三刻,不知白世昊又會說出什麼事來。
隨著一聲蒼涼悠長的號角聲響起,陳越雲背後的隊伍突然嘩的一聲散開,從兩翼衝出無數三族戰士,朝著白世昊的大軍攻了過去。左邊由土族姬正謙率領,直奔陳星所在的部隊;右邊則是由洛青霜親率水族戰士,攻向金族右翼。陳越雲居中指揮,率領大隊人馬直奔中宮,白世昊。
白世昊沒想到陳越雲居然敢主動攻擊,心中冷笑,當下吩咐眾人迎敵。
兩軍方一接觸,便是血肉橫飛的血腥場面。巫族之人向來不用什麼陣法,只有實力才是永恆的。兩軍混戰,巫術四散飛舞,一個不小心便喪生當場。
這種情況下,大範圍的巫術已經失去了作用,一來兩軍混戰,容易傷到自己人,二來施展大範圍巫術都需要一定時間,在這混亂不堪的時候,沒人可以保證可以不躲不閃的活到施術完畢。
無數人御風而起,在空中開闢了新的戰場。頓時空中也是一陣眼花繚亂,各種色彩絢爛繁複,在空中、地上撞出了無數火花。姬正謙率土族戰士,直奔左翼。陳星冷冷一笑,頓時八千木族戰士紛紛手持利刃,朝著土族眾人撲了上去。而這八千人之中,還有幾百個身穿黑衣,和暗夜一樣裝束的人,混在八千人之中,顯得毫不起眼。
姬正謙這些年來素以中庸聞名,當初白世昊和陳越雲爭權的時候,只有姬正謙在兩派之間游刃有餘,並不依附於誰,只忠於巫主。白世昊叛亂之後,姬正謙無奈,只好站到陳越雲的隊伍裡。
此刻姬正謙長袍鼓蕩,兩道黃色真氣不停的在身前徘徊旋轉。姬正謙卻未同大多數高手一樣飛身而起,而且仗著深厚的修為,大幅度的殺傷陳星的手下。
姬正謙雙手一分,兩條真氣頓時化為兩條土黃色長龍,昂首嘶吼,朝著人群最密集的地方,轟了下去。「彭!」一聲炸響,長龍所至,一片爆裂之聲響起。
陳星見姬正謙在人群之中,猶如出入無人之境,心下大怒,身子一閃,便朝著姬正謙奔去。姬正謙遠遠的見陳野來了,只是裝作不見,暗地裡卻積攢真氣,準備一舉擊殺陳星。
雖然陳星天資甚高,但畢竟年紀尚有不足。白世昊讓他帶領木族的八千人完全是因為他的身份,而不是修為。此刻在眾人眼中,陳星奔向姬正謙的舉動,無異於找死。
陳星怒喝一聲,手中一柄大斧帶著千鈞之威,朝著姬正謙當頭劈下。
白世昊見朝著自己奔來的人跑的參差不齊,素質有好有壞,不屑的一笑,望著陳越雲的眼神也不禁有幾分輕蔑。在沒背叛之前,白世昊在巫族除了巫主以外,最為忌憚的便是陳越雲。陳越雲年輕的時候,帶著小巫主兩個人連闖巫族九大絕地,浴血而歸,贏得眾人欽佩。更兼陳越雲曾和中土之人來往甚為密切,和中土之人學了不少中土的修為方法。
不過今日一見,或許是陳越雲的無能,或許是巫族之內人心不齊,白世昊眼前的隊伍並無想像中的威力。白世昊雙眼緊緊盯著從容不迫在隊伍最前面的陳越雲,神色漸漸變得興奮。
殺了陳越雲,巫族之內,再無人能擋我。白世昊邪邪一笑,身子如同大鳥般騰空而起,連御風都省去,直接在空中轉了一個圈,朝著人群中的陳越雲怒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