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怎麼這麼問?」吳婧婧沒回答陳野問題,反問道:「你們,來中土真的是有目的的?」
「唔」陳野默然不語,他不願欺騙吳婧婧,卻又無論如何不能將自己的計劃說出來。
吳婧婧見陳野不說話的樣子,便明白了幾分。自己又何嘗不知道,巫族怎麼會無緣無故送那些人過來。爺爺讓自己陪著陳野修煉,可能很大一部分都是讓自己來監視陳野吧。
兩個人之間出現了短暫的沉默。陳野輕輕轉過頭去,望向不遠處的那個小湖,自己第一次見到吳婧婧的地方。吳婧婧也很默契的望向微微泛著波瀾的小湖。
半晌,吳婧婧率先說道:「小野。你們巫族是什麼樣子的。」陳野目光從湖面上收了回來,望向吳婧婧。此刻月光照在吳婧婧絕美的臉上,從側面看去,在黑暗的夜裡,幽幽的散發著光亮。
「巫族在沒來中土之前,我以為巫族是最大的,中土不過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地方罷了。直到有一天,月華告訴我,中土是比巫族大很多很多倍的地方,那裡的人是巫族的數倍,而且一個個穿的衣服都精緻華美」陳野望著吳婧婧的目光漸漸變得迷離,彷彿在回憶什麼美好的事情。
吳婧婧依舊望著湖面,聽著陳野在自己身邊細細的訴說巫族種種,什麼絕情蠱、相思蠱;什麼御靈術、招魂術還有陳野這些年如何長大,和大哥陳星之間的種種恩怨。吳婧婧只是微笑著傾聽,眉眼間滿是似水的柔情,只有陳野在提月華的名字的時候,眉頭不經意的皺了皺。
陳野知道吳婧婧沒有再繼續剛才的話題,一個是怕二人尷尬,另外就是,吳婧婧雖然沒給出答案,卻也沒有直言幫吳棣。陳野念及於此,不禁心中一暖,自己在中土這裡,一個人呆在逍遙峰之上,只有吳婧婧這一個朋友,此時見吳婧婧並未因自己未來可能和逍遙閣發生衝突而不理自己,心中大是感動。
「婧婧,你知道麼?當初我修為停滯不前的時候,每天必做的事情就是和小森去街上的那個酒樓喝酒。那時候自己最多的一次喝了十壺「青青子衿」。嘿,那次雖然多了,但是小森他比我醉的還要厲害。我們兩個簡直就是一路連走帶爬的回去的,那天晚上我沒讓小森回去,就把他帶到我住的地方了。只是,可是苦了月華了。」陳野搖頭笑道。「到半夜的時候我們兩個都起來吐了,還是月華幫著收拾的。」
陳野說道這裡,心中又是一痛,當初的兩個人,如今一個深陷青帝峰,而另一個,卻是不知道到底有沒有機會再相見了。
吳婧婧聽出陳野話語裡透著一股悲傷,輕聲說道:「那個月華是你喜歡的人吧?」
陳野聞言,不禁語塞。半晌才結巴著說道:「你、你、怎麼知道的。」這樣一說,無疑承認了自己喜歡月華。吳婧婧聞言,神色微微一黯,道:「聽你提到她名字時候的語氣就知道了。那是一種帶著幸福的語氣,卻又透著一股無盡的悲涼,難道是她不喜歡你麼?」吳婧婧小心翼翼的試探道。
「也不是。」陳野把目光從吳婧婧身上轉移到天空,遙遙望著南方巫族的方向,輕輕說道:「自從我第一次見到她,就喜歡上她了。至少我是這麼覺得的,只是當初不知道罷了。可是,她喜歡我,卻是在我們分開之前才知道的。」
「是你父親把你們分開了?」吳婧婧猶豫了一下,問道。不知為什麼,吳婧婧覺得自己今天好八卦,居然會對這件事這麼熱心,卻不知道八卦是女人的天性。吳婧婧還覺得自己今天真的很溫柔,很安靜,一向要別人順著她心思的自己,居然在安慰陳野。
「月華她在陪我去空葬谷尋找紫蠶的時候,和我一起被困在了裡面」陳野斟酌了一下才說道。畢竟巫族之間內亂的事情,還是不說為好。
「那是我還不明白,現在才知道,當時多半是月華為了我才會弄成那個樣子。」陳野緩緩閉上眼睛,掩飾住了眼中的痛苦之色。吳婧婧靜靜聽完陳野的話,也不由得神色一黯,柔聲說道:「你不用太擔心了。月華月華姑娘她吉人自有天相,五年之後,你一定可以再見到她的。」
「婧婧。」陳野突然輕輕叫道。
「嗯?」
「我很愛月華。」
吳婧婧聽了之後,只感覺心裡微微泛起了一絲苦澀。自己這一個多月來,和陳野天天在一起,不知不覺之間,早已對陳野產生了一絲莫名的情愫,剛剛聽陳野講月華的時候,就強忍著心裡的那絲黯然來安慰陳野,如今聽了陳野的話後,心中更是難過。
「小野。」吳婧婧幽幽說道。「小野,還記得咱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麼?就在這湖邊」
陳野本以為自己說完這句話之後,吳婧婧會哭著跑開,或者黯然離去,不然就是甩自己一巴掌?卻是沒想到吳婧婧會提起此事。
「記得啊。」陳野微微笑道:「那時候你一身白衣,和今天的裝束差不多,就在這湖邊,邊玩水邊吹簫」
「那我今天再吹一曲吧,為你。」吳婧婧嫣然一笑,如同這夜空裡最閃亮的星辰。
吳婧婧說罷,不待陳野回答,素手輕揚,一管玉簫便出現在手中。「這玉簫從我四歲那年便和我在一起了。如今已經過了十三年。」吳婧婧柔聲說道,玉簫輕橫,放在唇邊。
簫聲輕輕響起,悠悠揚揚,如同黑夜中的一抹暗香襲來,整個湖邊頓時有一股淡淡的幽香縈繞。陳野聽著簫聲,凝望著吳婧婧專注的側臉,從側面看去,吳婧婧眼簾低垂,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不施粉黛的臉上此刻有著淡淡的紅暈和著月光,散發著幽幽的光芒。
簫聲一變,由輕快之聲變得充滿纏綿之意。彷彿是一個女子久盼心上之人,卻又出於矜持,不能一見。簫聲微微有些顫抖,吳婧婧此刻的臉也變得越來越紅,如同醉酒一般,臉上呈現出一抹嫣紅。
夜風吹來,吳婧婧的髮絲被吹的飄起,吹向了身旁的陳野。陳野有些癢,卻不便去伸手拿開吳婧婧的一縷青絲。此時,簫聲從剛剛的纏綿相思之意,緩緩變得輕快起來,好像女子久盼之下,終於鼓起勇氣,去尋找自己心上之人,終得一見。
陳野聽得入神,只感覺四週一片寂靜,這世上,只有自己和吳婧婧兩個人,聽著簫聲,望著月光。
終於,簫聲漸漸低沉,低沉,變得幽怨起來。陳野聽的心中一痛,知道吳婧婧在借此曲表達心中的情感,當下默然無語。自己身為巫族之人,肩負著巫族的重任,決不能和吳婧婧有什麼兒女私情。就算是自己真的喜歡吳婧婧,難道自己可以為了她背棄巫族的重托麼?
吳婧婧睫毛輕顫,幾滴淚水早已經順著香腮流下,吳婧婧連忙別過頭去,運氣蒸乾了臉上的淚水,卻蒸不干眼中的淚水。淚水終於慢慢如斷線的珠子一樣,辟里啪啦的落了下來。嗚咽的簫聲之中,也帶著一絲吳婧婧自己的嗚咽。
簫聲越發低沉,哀怨。彷彿是女子見到心上人之後,卻被無情拋棄,只能一個人獨自在閨房之中默默流淚。吳婧婧身軀微微顫抖,任淚水在臉頰上肆意流淌,只是努力的吹著手中玉簫。
終於簫聲漸漸轉淡,漸輕漸淡漸無聲。吳婧婧吹罷一曲,輕輕收起玉簫,站起來背對著陳野,便要轉身離去。
陳野也緩緩站起,看著吳婧婧在夜風中單薄的背影,只感覺一陣心痛,當下輕輕說道:「這首曲子叫什麼。」
吳婧婧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卻沒有轉過來,只是淡淡應道:「山有木兮木有支,心悅君兮君不知。這首曲子只是我隨性而奏,若是問名字的話,便叫做『君不知』好了。」說罷便要離去。
「婧婧」陳野心神一震,脫口叫道。吳婧婧依言止步,卻還是沒有轉過來,只是靜靜的等著陳野的下文。
陳野開口叫住吳婧婧之後,卻是不知該說什麼,只是重重歎息一聲。吳婧婧等了一會,不見陳野下文,心中微微失望,淡淡說道:「更深露重,陳公子還是早點回去歇息吧。」說罷,蓮步輕移,終究消失在了陳野的視線之內。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陳野反覆念了兩遍,輕輕說道:「婧婧,你的心思,我又如何不知。」
次日清晨,陳野剛推開房門,便看到吳婧婧冷冷的站在自己的門口,靜靜的望著自己,彷彿在看一個陌生人。陳野苦笑一聲,說道:「婧婧,怎麼這麼早。」
吳婧婧板著臉,不去看陳野,冷冷說道:「叫師姐。」
「好好好,師姐。」陳野連連苦笑,道:「不知師姐這麼早來可有什麼事情麼?」
「什麼事情?當然是修煉了。」吳婧婧淡淡道:「都已經這個時候了,還不起來修煉。跟我來。」說罷也不去看陳野,逕自朝著後山走去。
陳野暗歎一聲女人真是不好惹,便想跟上,不料一個略帶緊張的聲音突然叫住了自己。吳婧婧和陳野同時回過頭去,只見顧幽蝶站在不遠處望著自己。一臉的倦容,臉上似乎還有哭過的痕跡。
陳野一愣,不知小蝶突然來找自己是什麼意思,不過畢竟相識一場,當下對吳婧婧說道:「婧婧,呃師姐,我有點事情,等我一下。」說罷,快步朝著顧幽蝶走去。
吳婧婧心中一氣,昨晚陳野已經和自己說了他和顧幽蝶的關係,雖然知道陳野現在心裡只有月華,但看到顧幽蝶還是心中有些不爽,當下冷冷說道:「我道是誰,原來是老相好來了。我便不打擾你們敘舊情了,不過當心岳師兄找你算賬。」說罷狠狠的瞪了一眼陳野,一扭頭走掉了。
陳野看著一臉憔悴的顧幽蝶,說道:「怎麼了,怎麼這個樣子。」
顧幽蝶眼神中閃過一絲猶豫,卻終究說道:「沒事。」陳野淡淡應了一聲,道:「找我什麼事。」
顧幽蝶見陳野略顯冷漠生分的臉孔,突然感到一陣孤獨。猶豫了片刻,還是說道:「你隨身還帶著製作相思蠱的原料麼?」
相思蠱,又名情蠱。是巫族暗中比較流行,卻又在明面上禁止的一種蠱術。據說相思蠱練成之後,放在心愛之人身上,那麼那個人便只能一生一世喜歡一個人,若是移情別戀,便要承受萬蠱噬體的痛苦。陳野雖然對蠱術並不精通,但身為木族族長的兒子,身上自然常備著製作各種毒蠱的原料。當下皺眉道:「有自然是有的,只不過你要煉製相思蠱麼?」
「嗯是啊。練著玩玩。」顧幽蝶不自然的笑了笑。
陳野注視著看了顧幽蝶幾秒,心中默默想了想昔日和小蝶在一起的日子,心下一軟,道:「我也不問你要幹什麼了,只是相思蠱的煉製頗為困難,而且此蠱頗為霸道,小心蠱術反噬。」說罷,隨手在身上解下了一個袋子,道:「這件萬蠱袋裡面有你要的東西,拿去吧。」
「小野」顧幽蝶輕輕喚了一聲,接過萬蠱袋,道:「謝謝你。」
「張師兄,真是多謝你了。」陳小森略帶感激的朝著張曉峰說道。
「小意思,呵呵。現在集齊的精血差不多可以破解一個陣法了,不過,這青帝峰上的惡人也差不多被咱們殺光了。」張曉峰搖頭道。
陳小森神色一黯,說道:「張師兄,咱們這麼做,是不是有點太殘忍了。」為了張曉峰傳說中的破解大陣的方法,這段時間裡,陳小森二人已經殺了數十個青帝峰中犯錯的逍遙閣弟子。而這麼多人之中,也不乏有御靈鏡中的好手,憑陳小森是絕對殺不掉的,而這時據說修為低下的張師兄突然展現出超凡脫俗的實力,殺了眾多御靈鏡高手,把他們渾身的精血放入一顆晶瑩剔透的圓珠裡。
一開始,陳小森還感到驚訝,見張曉峰實力如此之強,會不會是在利用自己。不過很快他就釋然了。管他利不利用的,自己都這樣了,還怕什麼,逍遙閣對自己不仁,就別怪我陳小森破了你這青帝峰的封印!
張曉峰斜眼看了看陳小森,道:「有什麼殘忍的。不過是一些該死的人罷了。你若是心裡還存著這些念頭,十年八年你也出不去這裡。」
陳小森聞言,神色間不禁露出了一絲陰狠,道:「張師兄,那照現在這樣,咱們要什麼時候才可以出去。」
「一兩年吧。不過若是速度再快些一年之內,肯定能出去的。」張曉峰邪邪一笑,突然道:「陳師弟,咱們也在一起這麼久了,想必你也知道我不是一般人了吧。」
陳小森呆了一呆,不知道張曉峰為何突然這麼說。張曉峰修為高的離譜,自己平生僅見,當然自己這一生也沒見過高手,最高的恐怕就是陳野、古煌等人了。不過看樣子張曉峰顯然比他們還要高上一截。
雖然陳小森不知道張曉峰為何裝的那麼弱,但是人家不說,自己也不會去問。而此刻張曉峰說出,要麼是準備向他說點什麼,要麼,是想滅口。陳小森下意識的退了兩步,和張曉峰拉開了點距離,說道:「張師兄,嗯張師兄你修為高的很,自然不是一般人。」
張曉峰「呵呵」一笑,道:「不必害怕,我本來就不是逍遙閣的人,乃是我家主上派我來逍遙閣臥底的。我的任務就是破壞這青帝峰的大陣,打開青帝峰的封印,讓濁氣外洩。」
陳小森聞言,大吃一驚。雖然自己早就猜到張曉峰很可能不說逍遙閣的人,不過見張曉峰這麼直白的就說出自己的目的,心中大為忐忑,道:「唔不知張師兄是什麼意思,殺、殺我滅口麼?」
張曉峰哈哈一笑,道:「當然不會。要殺你早就殺了,何必等到現在,只是我家主上看中了陳師弟的才華,有心讓陳師弟加入我們。當然,陳師弟也可以選擇不加入,不過呵呵。」張曉峰「呵呵」冷笑了一聲,話語中威脅之意明顯。
陳小森見張曉峰拉自己入伙,不由得吃驚道:「你們主上看中我?我修為低下,資質差的要命,不知主上看中我什麼。」陳小森說話間便將「你們主上」換成了「主上」,顯然是已經答應了入伙。
張曉峰心中一喜,道:「主上看中你自然有他的理由,我也不曉得。既然你已經答應入伙了,今日你便獨自一個人去把原青龍峰的李羅石殺了吧,便算你正式加入我們。」
「讓、讓我獨自去麼?」陳小森吃驚問道。「李羅石可是驅物境六層的人啊。」
「呵呵,自然不會讓你正面對付他,我會從旁協助你的,到時候只要你親手殺了他就可以了。」張曉峰陰險的笑道。
「是、是。一切聽從張師兄安排。」陳小森恭聲道。
「以後不要叫我張師兄,叫我風聖使。懂了麼?」張曉峰得意的大笑,笑聲在整個山峰中來回迴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