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歷練之行——錫城6
「嗯,只是希望這『信任』,是福不是禍。」
尉遲隆裕接下鍾伯的話,眼中的憂慮之色絲毫不退。
他的聲線在此刻聽來,依舊低沉好聽,但話語間的沉重之色,卻是一覽無遺。
寬敞的房間裡,瞬間變得一片寂靜。
彷彿連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清晰可聞一般。
眾人都不說話,彼此對視一眼,心裡各自想著這麼做的後果。
尤其是,他們此行,可是打算盡可能到那黑暗之森深處去尋找那傳說中的上古神獸。
帶上江馳,顯然不太方便。
但事到如今,卻又不得不為之。
只希望,到時候不會因他而壞事就好。
夏日夜晚的風,如春風拂柳一般,輕快宜人。
暮子妍居住的房間,與赤炎和鍾伯他們一般,都只是很小的一間。
並且,她就住在鍾伯居所的隔壁。
她才進去沒多會兒,便感覺到鍾伯他們似乎出去了。
不用說,她自然猜得到他們的去向。
只是,這房間不大,才剛進來,又是門窗緊閉,裡面的空氣屬實有些悶悶的。
最主要的是,這房間雖然打掃得很是乾淨,但顯然是一副已經很久沒人居住的樣子。
暮子妍並不是一個十分挑剔的人,夜晚有瓦片遮天,已是萬幸。
這十幾天下來,沿途雖然也有借宿人家,但是大多時日晚間都是披星戴月,以天為被地為廬。
而她對此,也都還算習慣。
吃苦這種事,她向來能夠以苦作樂,品嚐個中辛酸與甘甜。
只是此時,卻是不知為什麼,著實有些受不了這房間裡煩悶的空氣,忍不住鬼使神差地舉步走出,沿著門口鵝卵石鋪的小徑緩步走著。
彎月當頭,星光璀璨,寂靜的夏夜別有一種讓人安心的力量。
江府後院的環境與尉遲府一般,也是極為雅致。
青蔥翠綠環繞之下,形狀奇特的巨石時常映入眼簾。
暮子妍他們居住的這個院落並不大,沒走幾步前面就是一個圓形拱門。
雖然身在江府,她卻並不拘謹。
腳下步伐沒有絲毫猶豫地跨過那道門,往江府的後花園走去。
只是,非常出乎預料的是,她才走了沒幾步,便聽見有腳步聲從旁邊的一條小路上緩步走來。
夜色濃重,四下裡的光線即便是在月光的照耀之下,也不禁顯得有些幽暗模糊。
她心下並未當回事,只繼續沿著自己腳下的路慢慢走著。
鼻間儘是翠綠的芬芳和夜間的清新。
哪知,她想走,來人卻並不想讓她如願。
「暮姑娘,你出來走走,一向習慣了不關房門的嗎?」
一道略顯熟悉的嗓音傳來,聲音低沉,語氣卻是有些輕佻。
即便還沒看見來人,她也知道,來者何人。
腳下步伐不得不停駐下來,轉身朝著一旁的小徑處看去。
直至此時,她才見得一片幽暗之中的那抹身影,正大步朝著自己走來。
只見江馳目光先是朝著她居住的房間看了一眼,隨後,方才將視線轉移到她身上。
眼中那抹興味盎然之色,與白日裡相差無幾。
只是,她那對好看的秀眉在看見來人之時,卻是不由微微蹙起。
眼中的神色透著一絲不加掩飾的厭惡。
「江馳,我再說一遍,我不是什麼暮姑娘。我是個男人。這一點,白天的時候少主應該已經回答過你的問題了。」
她一邊心虛地開口回答,一邊刻意挺胸抬頭,壓低了嗓音如是說道。
「好好好,你要非說你自己是男人,我也不攔著你。」
此時江馳已經走近,俊臉上的表情一派輕鬆,彷彿絲毫不曾注意到暮子妍臉上的不快一般。
尤其是那聲大喇喇的暮姑娘,更是彷彿生怕別人聽不見似的。
直叫暮子妍連忙東張西望了一番,就怕被別人聽個正著。
心裡更是不住地翻著白眼兒。
聽聽聽聽,這人說的這叫什麼話啊?
強調了半天,他竟然還是認定她就是暮子妍。
她真不知道,他這份兒自信是從哪來的。
雖然,他說的的確是事實。
江馳卻似乎早知她心中所想一般,趁著她東張西望的當口已經兀自說道:「別看了,周圍沒別人。」
「誰問你了。」
暮子妍語氣不佳地出言反駁,一邊說著一邊瞪了他一眼。
話落便又沿著先前自己想走的路繼續走下去。
江馳竟也混不在意她這厭惡的態度,步伐悠哉悠哉地跟在她後面。
一邊走著一邊懶懶散散地說話:「哎,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你怎麼出來都不關門的?」
「房間裡又沒有什麼東西,開著門也無所謂。」
她所有的隨行物品都在空間戒指裡,那個房間,不過只住一晚而已,裡面不會因為她的到來多一樣東西。
更不會因為她明日的離開而少一樣東西。
「哦哦,我忘了,你應該是有空間戒指的。」
江馳彷彿後知後覺一般,一臉慵懶地說道。
毫無疑問的,他這話顯然是廢話。
在這出雲大陸上,就連普通人都有空間戒指,暮子妍就算如今的身份是尉遲隆裕的下屬,但也絕無可能連這麼普通的東西都沒有。
暮子妍如此想著,更是懶得再跟他說些什麼。
不知為何,對於這個江馳,她心裡一開始就警覺性相當高。
總覺得,這個看似漫不經心的貴族子弟,似乎並沒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樣懶散。
又或者說,他給她的感覺,跟江衡一樣,都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
倒是江馳,明知她不喜歡他,卻全然不介意。
兩隻手高高抬起枕在腦後,步伐悠悠地一邊跟著,一邊繼續說道:「你這是打算去哪兒?」
「小心點兒,江府雖然不大,但我估計你也會迷路的。」
「哎,你走慢點兒,我又不會吃了你。」
「暮姑娘,你是不是喜歡你們家尉遲少主?」
眼見著不管他說什麼,暮子妍都不開口回答。
於是,他只好拿出殺手鑭,問出了一個極度具有殺傷力的問題。
此言一出,他就不信她還能保持淡定。
果然,他話音才剛落下,暮子妍腳下的步伐便陡然間頓住,轉身回頭,怒目而視。
此時此刻,不可否認,她只覺好像被人說中了心事一般,心底裡一片難堪。
可是面兒上,她卻只是面帶怒意地說道:「江馳,你到底要說什麼?」
「沒啊?我剛才有說什麼嗎?」
似乎是意識到大事不妙,江馳竟是矢口否認,轉而道:「我只是希望你偶爾回答一下我的問題,別搞得好像只有我一個人在自言自語一樣。你知道,這種感覺很不好。」
他笑得越發邪肆,說話的語氣卻是忽然間染上一抹正色。
讓人完全分辨不清,他究竟只是在說笑,還是真的生氣了。
尤其是暮子妍,面對忽然改口的他,只覺得一陣無語。
試問,天底下還有誰的臉皮會比眼前這個欠扁的男人還厚的?
她的答案是,恐怕沒有了。
如此想著,她口中不由諷刺道:「你一向都這麼喜歡做跟屁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