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出嫁
她的動作看似並不快，但是卻條理分明，絲毫不摻雜半分急躁。
「妍妍，娘曾經想過很多次你出嫁之時該怎樣給你梳妝打扮。」
她手中一邊擺弄著那些精緻的飾品，一邊像閒聊家常一般開口說道。
暮子妍聞言，卻是並不說話，眼中瞬間感到酸澀，晶瑩的淚水不停打轉，口中更是哽咽地說不出話來。
而阮馨盈卻彷彿沒看到似的，口中自顧自地說著：「只是，娘從不曾想到，你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出嫁。妍妍，是凌天王府對不住你。」
她這話，說到後面，已然染了哭腔。
暮子妍從鏡子裡看到，母親的眼中，此刻光芒閃爍，卻是那同樣不曾落下的淚水。
於是，她連忙深呼幾口氣，硬是用力將眼裡的淚水逼了回去，從鏡子裡看著阮馨盈說道：「母親，你別難過，這個決定是我自己作出的，我心甘情願，絕不後悔。只是等爺爺回來以後，你和父王恐怕很難向他解釋此事。」
「爺爺那邊你就別擔心了。只是嫁過去以後，你記得多捎書信給我，也好讓我放心。至於你父王，就別理他了。這父親做得這麼偏心，有等於沒有。」
阮馨盈這話裡，顯然還夾雜著對暮建忠讓暮子妍代嫁的不滿。
而暮子妍也知道，因為這事兒，阮馨盈已經跟暮建忠鬧了好長時間彆扭，兩人到現在還沒和好。
於是，她聽了母親這賭氣般的話語之後，忍不住輕笑了起來：「呵呵，母親，你就別怪父王了。他也有他的難處。我走了以後，你可要跟父王好好相處，千萬別讓那幾個野心勃勃的側妃踩到你頭上去。」
「哼，她們敢！」
阮馨盈一聽到這話，語氣倏然一冷，而後又溫和道：「你就別擔心娘了，娘只希望，你和小萱出嫁以後，都能夠得到幸福。」
都能夠得到幸福嗎？
暮子妍聞言，心中悄然反問著，卻是不由一片苦澀。
那個深埋在她心底深處的俊朗男子，喜歡的竟是她的孿生妹妹。
這讓她情何以堪？
更何況，以她現在這張丑顏，又何來的幸福？
而小萱呢？
就算她如願嫁給了未然，她就一定能夠幸福了嗎？
這一點，她不確定，也不敢去想。
未然，那個如謫仙般的男子，他的心意，她只能辜負了……
眼看著吉時將到，終於，阮馨盈一臉滿意地停手收工，看著自己的滿意之作。
而暮子妍，亦是看向鏡子裡的自己，眼中不由露出一抹驚歎之色。
這是自己嗎？
她幾乎不敢置信，阮馨盈竟然將她打扮得如此美麗。
只見鏡中的女子，只露出半張絕美的臉龐，白色與銀色交加的面具，極其精緻高貴。
阮馨盈知她不喜歡繁瑣的打扮，所以髮式並不繁複，看起來卻極為大氣。
就連發間的飾品，她都是選了精緻簡潔的款式，並不多，卻足夠引起人的注意。
將她整個人襯得越發高貴出塵。
就算是穿著大紅色的喜服，那種飄然出塵的清冽氣質，卻依舊無法掩飾分毫地流露出來。
「呵，母親，難怪父王這麼多年了還很喜歡你。看看你這手巧的，想不喜歡都難。」
暮子妍俏皮一笑，出言調侃。
即便當初阮馨盈剛嫁過來之時不曾懷有子嗣，但是暮建忠的心卻是依舊給她栓得死死的。
就算側室小妾加起來有五個，卻是沒有人能敵得過他對阮馨盈的寵愛。
果真，阮馨盈一聽她這話，頓時輕笑一聲嗔怪道：「你這丫頭，臨出閣了還不忘貧嘴。」
「母親，姐姐，你們好了嗎？」
就在此時，門外忽然間傳來暮子萱的聲音，令屋裡母女二人都停止了笑容。
直到開門聲傳來，兩人才又恢復了一抹淺笑，看向穿著一身華貴喜服的暮子萱。
「小萱，今天我們一起出嫁，也不知以後再見之時是何日，姐姐祝你嫁過去之後，生活幸福美滿，跟二王子早生貴子。」
暮子妍發自真心地開口祝福，卻不知為何，心裡終是覺得有那麼一絲惆悵。
暮子萱聞言，則是甜甜笑道：「姐姐，你也是哦。」
「嗯。」
暮子妍含笑點頭，心下卻是不由自嘲一笑。
幸福，會嗎？
對於這次的遠嫁，她根本不抱任何希望。
如果說，有什麼期待的話，她倒是難免期待，見一見那三年前讓她一見傾心的男子，三年之後，究竟變得是何模樣了。
凌天王府，伴隨著鞭炮聲辟里啪啦地響起，朱紅色的大門在眾人的期待中緩緩打開。
門口圍觀的人群皆是被凌國王室派出的護衛攔在路邊，並不讓接近。
長長一排的送親隊伍，佔據了王府門口的一整條街，卻是有兩頂轎子靜候那處。
這樣的場景，難免惹得圍觀諸人議論紛紛。
「哎，好奇怪，怎麼會有兩個送親隊伍？」
人群之中，不知是誰率先發問，語氣疑惑，顯見不解。
「還別說，我本來也不知道呢，這不是，今兒個一早才打聽到，原來是暮子萱郡主的廢柴姐姐於今日同一天出嫁。」
「同一天出嫁？對方是誰？聽說那廢柴郡主不是燒傷了臉嗎？那娶她回去的人，豈非要被嚇死？」
暮子妍臉被毀容的消息，在凌都已經不是秘密。
所有人都知道，她那絕美的臉龐，有半張臉已經毀得極不像樣。
「誰說不是呢。聽說對方不是別人，正是一統北方的那個尉遲府少主。」
「不會吧，你是說尉遲隆裕？真的假的？他喜歡的不是暮子萱郡主嗎？我可是聽說，他和魯國王室同一天提親下聘禮呢。」
「切，這還能有假？只不過，這裡面究竟是怎麼回事兒，我們這些外人又怎麼會知道？」
「唉，這倒是啊，看來，那廢柴郡主嫁過去以後日子肯定不好過嘍。」
「誰說不是呢。」
人群之中，才說了沒幾句，這邊這一片的人一個個皆是露出一臉同情之色。
直到，兩位穿著大紅色喜服，同樣高貴無比地緩步走出，他們這才停止了議論。
一個個皆是睜大了雙眼看著這一幕。
看了半天，方才有人說道：「呃，這兩個，到底哪個是暮子萱郡主？哪個是那廢柴郡主？」
兩人無論是身形，還是打扮，幾乎都是一模一樣。
即便有極細微的差別，也很難分辨。
這讓圍觀眾人一時之間摸不著頭腦。
但，送親的隊伍卻並不會因此停駐。
隨著車轍滾動的聲音傳來，兩個送親隊伍緩緩前行。
但是，才轉出王府前的這條小巷，便一個朝南，一個朝北，分道揚鑣。
暮建忠這次嫁女兒，給的嫁妝同樣豐厚，甚至於，給暮子妍的更多。
恐怕，在他心裡，對這個女兒，終究還是抱了幾分歉意。
暮子妍坐在馬車裡，透過輕透的車簾，可以看到街邊圍觀的人群漸漸稀少。
不用想也知道，那些人一定都在往南去的路上。
而她，卻是往北。
「爺爺，希望你回來之後不會太生氣。」
她在心裡默念著，作出這個決定，爺爺是她唯一覺得對不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