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劍入鞘()
以故事而念,足以生感思。祝成只覺恍若轉眼之間,身邊的7位親人人已有4人永遠的離開了自己。二哥去彭城赴任,三哥身在他處,而五妹更是不知音訊。想想曾經一切美夢都已成虛幻,如何不讓人覺得感懷,身邊沒有一個親人,自己又怎會不覺得孤獨。回想自己當時暗自裡在心中立下的誓言,從此自立。如此,不如離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正在此時,卻又傳來更讓人憂患的消息
「祝公子,王處仲謀反了!」戴淵疾步走到祝成的帳內望著他說。
祝成正在低頭準備行裝,聽到戴淵大喊,不禁一驚,抬起頭來就看到戴淵已至面前。
「戴將軍,你所說當真?!」祝成經望著戴淵問道。
戴淵不顧臉上的汗珠直喘著粗氣說:「不錯!看來果如之前所料,祖大人與劉司空一去,此人就起兵了!」
祝成聽後頓時心中一震。自己又如何會忘記王處仲是自己的殺父仇人,曾經患其兵強馬壯而自己去,但現在已然有機會了。祝成不禁輕歎道:「蒼天有眼啊!」
戴淵頓時一愣,隨口便說:「啊?!祝公子,此刻勢已危急,你此去定要當心。」
祝成望著戴淵說:「有勞將軍牽掛,我自會小心的,你放心吧。」
戴淵望著祝成微笑一下,只盯著他不再說話。而祝成突然想到了什麼,馬上問道:「那朝廷的意思是?」
「哦,聖上震怒,派劉大連與我等一同剿滅此次叛亂。只是」戴淵說著突然皺起了眉頭來。
祝成一望便問:「將軍有何難言之隱?」
「唉!實不相瞞,這個王處仲的從弟王茂弘本在當朝三公之列,而今被元帝罷免,王敦借此盡起精銳之師,六州之馬,虎狼執鞭,此番必是一場惡戰啊!」戴淵說罷抬頭深深歎了口氣。
祝成聽後眼神也深邃了起來,:「此刻王處仲應是私仇野心共馭,而天下人心歸晉,他如此作為,想必不過是一場虛夢啊。」
「嗯,公子所言極是!但不知你此去將往何處?」戴淵望著祝成問。
祝成隱隱一笑便說:「去武昌郡。」
戴淵聽後不禁大驚:「啊!祝公子你為何去往敵處?!」
「不瞞將軍,王處仲於武昌郡起兵,想必剋日必將北上,而我此去只望能乘機與其交好,獲其信任。若有機會能手刃賊首,為劉公報仇,以安眾人則有賴天賜良機了」祝成眼神炯炯的說道。
戴淵聽後不禁驚愕的望著祝成半晌說不出話來,之後緩緩的點點頭:「若果真如此,則公子可比之於曹聶,名垂青史!」
「呵呵,戴將軍言重了,此去只望國仇家恨,別無他想。」祝成望著戴淵淡淡一笑。此時,阿福走了進來:「公子,行禮已備,可以啟程了。」
「好,如此,戴將軍,在下告辭了。」祝成望著戴淵拱手作別。
「嗯,保重了,後會有期。」戴淵眼神閃動著回禮說。
「嗯,後會有期!」祝成說罷便上了車馬,迎著徐徐迎面而來的南風。緩緩起行。
戴淵一直目送,直至人影模糊,終於回帳。此時祝成卻說下車,阿福馬上問:「公子這是為何?」
「哦,此去南下凶險未卜,此地又長眠著我的三位親人,不知何時才能再回來所以就下車來,履地而行」祝成緩緩的說。
阿福聽後一怔,於是馬上停車,隨從搭了把手,祝成就踏在了這片土地上:落日西斜之下,冬日已近,萬物凋零下遠望到的只是一片蕭瑟的景象,木葉悠悠而落,順風又被捲起,如此跌宕起伏一番後終於落在泥土裡,晚秋掠過,似一位老者,緩緩的捧起一胚黃土將它埋葬。落霞映在上面,深紅的如同血染,在厚重之中又平添了一種殷實,在這裡故去的人想是一種安然的入睡吧此時南風好像比之前強勁了許多,樹木抖落的更厲害了,也許是不久前才經夏而此刻突然近冬的緣故吧,如同一個行路之人,經雨之後抖落一身的的冰涼。這木葉落下的瞬間,大約已使人感覺到了世事的冷暖突然,眼前被一幕驚住,祝成停下了腳步望去,一抹翠綠的顏色就落如了他的眼簾。那正是松樹!值此季節仍然可見的松樹,不畏寒霜屹立四時的松樹!祝成終於一改多日來的憂思,是啊,此刻再往前看去,路就在眼前真是:逢塵落木迷望眼,青松直道款(同:寬)憂心。此去無知歸來日,遙祭身後當銘文。
念及此,祝成逕自率眾向前繼續行路,不避風寒。
靠岸借水,一路南下至宣城,行路兩月有餘,一路置身在數九寒天之下趕路,終於望見了春日。
知道武昌城門前,祝成眾人終於喘了口氣,阿福上前說:「公子,趕了兩個月的路程終於到了宣城,離武昌已經不遠了。」
一路走來,祝成皮膚似乎有些黝黑,只望著阿福點點頭說:「嗯,只是此後我們就要更加小心了啊!」
眾人會意的點了點頭,於是駕著馬車緩緩入城。
一列兵士上前來攔了下來:「站住,你們是何人?!」為首的一個兵士問。
阿福馬上答話:「我們是行商之人,來此坐買賣的。」
那個兵士狐疑的看了阿福一眼,隨即便說:「哦?裡面坐的是何人?」
「哦他是我家公子」不待阿福說完祝成便掀起車帳說:「我等軍士商人,來此只為生計,請通融一下。」隨後就暗示一眼阿福,阿福馬上會意,從懷中掏出一串錢幣來,而那兵士一看,不禁大笑起來:「哈哈!你當我們是鐵匠麼?!」隨即引來其他兵士一陣哄笑。
「哦?此乃國之通寶,你何出此言?!」祝成經望著那個為首的兵士問道。
那兵士不禁哂笑一聲後悠悠的望著祝成說:「此處沈大人已經易幣,你這國之通寶在此處就是一串廢鐵,不值一文。」
祝成聽後不禁大驚,與阿福相視一望後便接著問:「但不知你說的那位沈大人是?」
「他就是江南大戶,我們宣城的內史沈世堅沈大人」那兵士突然閉口,望著祝成說:「你既是商人,我為何要告訴你?!」
祝成聽後馬上說:「你說的也對不過在下新到貴處,不知其中緣由,只望這位兄台告知。」
那兵士聽後一臉恣睢的樣子,:「告訴你也行,不過這」那兵士隨即笑望著祝成做出了討賞的手勢。
祝成馬上轉頭望了阿福一眼,阿福一愣,頓悟後從懷中取出銀子遞到了那名兵士的手中。
那兵士接過銀子輕拋一下後接在手中便說:「恩不錯,看你像個明理的商人,我就告訴你我們的我們的沈大人祖居江南,是大戶人家。被王大都督任命為內史,近日王大都督起兵除惡,沈大人響應,命人新造五銖,收繳舊幣以備軍資。現在你口中的國之通寶在此處已經一文不值了,你好自為之吧。」
祝成聽後恍然大悟,馬上說:「哦,多謝兄台相告,在下自會小心,告辭了!」
「嗯,那這串舊幣?」那兵士望著祝成笑著問。
祝成馬上說:「如此就算在下贈與軍資吧。」
那兵士一聽喜笑顏開:「好,爽快!你們走吧!」
於是眾人緩緩進了宣城,阿福只見祝成愁眉不展,上前問道:「公子何故憂愁?」
祝成抬頭看看阿福說:「阿福,我本想去武昌郡,卻不知此處已是賊城,如此,我們似乎沒必要去武昌了」
「啊?!公子你的意思是?」阿福眨了眨眼睛望著祝成問。
「恩我方才一想,我們是不是可以去拜會一下這位沈大人?」祝成望著阿福說。
阿福聽後眼睛一亮馬上說:「是啊,如此我們也不用去武昌了,只在沈大人這裡就能得知叛軍的消息,有朝一日終會見到王處仲,到時候公子你的願望」阿福望著祝成眼神閃爍了起來。
祝成緩緩的點點頭,:「好,我們去見沈大人!」
眾人應聲隨行,不多時就到了府衙前。兩名守衛見一行人前來,馬上手握佩刀上前來:「站住,你們是什麼人?」
祝成馬上上前拱手說:「在下行商之人祝成,慕名前來拜訪沈大人。」
那兩個兵士一聽相視一望,:「行商之人也想見我們沈大人?我們大人公務纏身,沒空見你快些走,否則拿下問罪!」
祝成聽後站著沒動,那兩兵士一望馬上拔刀上前要趕走他,而祝成身後的隨從馬上趕上前來,那兩名守衛一見人多,馬上衝裡面喊了一聲,馬上就有一幫官差衝了出來,兩方相持而望,氣氛緊張了起來。
此刻就聽到裡面喊了一聲:「住手!」眾人再看時就見到一位身著官服的人走了出來:蒼顏已老但眼神堅毅,舉手之間便有一種令人敬畏的氣息流露出來。
那些守衛一見馬上躬身拜見:「參見沈大人。」
祝成一驚,不想這位老者竟就是自己要找的那個沈世堅。於是上前躬身行禮:「在下祝成,慕名前來拜會沈內史。」
沈充望了望眼前這個青年,拂鬚說道:「你找老夫有何事?」
「哦,在下慕名而來,願報效軍中,只望大人不棄在下卑微,予以收留。」祝成望著沈充說。
沈充盯著祝成端詳了一會突然發問:「你剛才說你叫祝成?」
「是!」祝成正視著沈充說。
沈充疑惑的問:「可是那個多年來在各地經商的年輕商人?」
「正是在下。」祝成點點頭答應著說。
沈充望著他突然皺起眉頭:「聽說你一直行商各地,聲名在外。今日來投軍中怕不僅僅是為了報效軍中吧?」
祝成聽後一愣,之後緩緩的說:「是,我本是商人,素有報國之心,無奈未得引薦。時下群雄割據,黎民塗炭,如此怎不讓在下心寒?而今在下正值壯年,只望救民於水火而已,不計其他」
沈充聽後眼神緩和了下來,望著祝成點點頭說:「好公子有此高志實屬難得,既如此,那我就」這是沈充突然望著祝成手上的佩劍眼神大變,閉口不言,只趕上前來說:「這!這把劍公子是從何處得來的?」
祝成暗覺不好,卻鎮定心神說:「是一位老英雄所贈。」
沈充聽後馬上盯著祝成追問道:「你說的是?」
「祖公。」祝成望著沈充故作不解的問:「大人您認識祖公?」
沈充望著這把佩劍緩緩的撫摸了一下就對祝成說:「是啊!我們曾有過數面之緣,當年他一直都是隨身佩帶著這把劍的為收復失土積勞而逝,忠義傳遍神州。不想故人已去,其劍易主」
祝成聽後眼神閃爍了起來,沉默無語。而沈充望望眼前的祝成馬上說:「既是英雄肯將寶劍贈與公子,可見祖大人對你寄予厚望,想必公子定是才能過人了如此,就留在我身邊吧!」
祝成聽後輕輕舒了口氣馬上行禮說:「多謝沈大人接納!」
「呵呵,不必,只是祖大人忠義如此,我難卻其後啊!」沈充說罷緩緩入內,只留下一陣歎息。
祝成望著眼前這個背影,頓時覺得有了一種安慰,如同一隻飛累的鳥兒,找到了一顆樹,停下歇息。
低頭看看祖公留給自己的那把劍,拔出劍鞘,見到斷刃處,不禁眼前朦朧了起來,卻不知是寒光刺眼的緣故,而後突然想到了自己當初的誓言,終於雙臂一攏,將劍入鞘。自此之後,這把劍就當常隨自己左右,而今後之事,或許已經是只念其人,與劍無關
註:公元322年,王敦以清君側為名起兵武昌。曹聶:曹沫和聶政,著名刺客。沈充:字世堅。受王敦信任,時任宣城內史,起兵響應王敦,鑄造五銖錢,史稱「沈充五銖」。宣城:今安徽宣城市。武昌:今湖北鄂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