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斷箭()
「慢!」程鵬慌忙舉手示意中兵士停了下來。
阿福操縱者孔明燈緩緩降落,終於到了地面上。這時程鵬已經跑上前來。
「啊!四弟,你怎麼來了!」程鵬雙手搭在祝成的肩上閃爍著眼神問。
祝成頓時也激動了起來,四周火把燃起,順著光線看上去,3年後的程鵬與當然相比已然有了很大的變化:因為個子長高,甲冑也變大了一個尺碼。鬍鬚可以很明顯的看出來,胳膊粗了很多,想來這些年跟著劉大人沒少磨練而唯一沒變的,就是他的眼神,已然是那麼凝神炯炯的散發著一種成熟的感覺,是的,他們都已長成。
「四弟,你在看什麼?」程鵬見祝成半晌無語便輕輕的搖了下他。
祝成恍惚著回過神來,:「大哥,你如今果真已經是將軍了!」
「哈哈,這多虧了劉大人提攜哦,自從龍山一別,算來已有3年,常聽劉大人說祖公念及你,但不知你」程鵬謙遜的說。
祝成望著程鵬點點頭:「大哥,我剛從祖公那趕了過來,祖公已經將這裡的情況告訴我了這次本想帶二哥一起去見祖公的,不巧他去了棘城,所以」
「哦!二弟如今和你一樣也是聲名在外只歎短短三年之間,我們兄弟四人已經不同往日了。」程鵬笑著對祝成說。
「是呀!我能進城也多虧了三個的協助他還怕你生氣,讓我特意帶話給你,而今是各為其主,他也是身不由己啊!」祝成盯著程鵬說。
程鵬深深地註釋著祝成:「呵呵,我們四人無論到了何時都是兄弟啊!」
祝成聽後重重的點點頭:「大哥說的對!」
「好了,我們快去軍帳吧,劉大人見到你定會大吃一驚的。」程鵬說罷就拉著祝成眾人前往軍營。
此刻,冬夜正濃,寒氣襲人。迷離的月影不知是看慣了歲月腳步匆匆,還是人間聚散無常。
劉琨做夢也不曾想到石世龍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滅掉了王彭祖,自己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幽州淪陷,當初張孟孫與他簽訂的協議全都成了一紙空文。自己當初還抱著一線期望向朝廷表奏推薦石勒,眼下石世龍更是驅大軍掩殺過來,圍困了并州,自己命運如何尚且難知。想想不覺可笑,時運就如同這夜一般詭異,想當初自己是何等的意氣風發志在破虜,而如今老友祖逖已是卓有功勳,而自己在此地卻只能幫朝廷牽制下石世龍的勢力,如此失意的夜晚,豈能無酒?於是自斟自飲,帳內柴將燃盡,竟也不覺得夜寒
「劉大人,你看誰回來了!」這聲音是而今唯一能讓劉琨振奮的聲音:這些年自己雖然有得有失,然而一直跟著他上場殺敵建功頗多的副將程鵬儼然成長為一方統帥,雖然此時城中軍心已經動搖,然而有他幫自己堅守待援,他也頓覺欣慰了很多
驀然的回過頭去,就看見了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但這個身影在他眼前晃悠,他馬上搖搖頭定下神來,就看見了祝成。
「啊!成兒!」劉琨第一眼看上去便失聲喊了出來。
「劉公,3年不見,你還好麼?」祝成望著劉琨眼含著熱淚,一如在他鄉遇到了故人
劉琨跌撞得走上前來,旁邊站著的他的親兵慌忙上前去想扶著他。而劉琨一揮手示意他沒事,於是那兩個親兵就只得站在原地看著。
劉琨幾步就跨上前來,拉著祝成的胳膊同桌而坐:「成兒,你終於回來了!」
「嗯,劉大人,我從祖公那裡聽說了您這裡的情況,所以就馬上趕了過來。」祝成如實的告訴了劉琨,而此刻在他看來,劉琨已經醉了:他臉上放著紅光,雙手微微顫抖著,滿口的酒氣迎面而來,桌上擺著五六個空酒瓶,鬍鬚上沾著點點的酒星似乎已經凝固在了上面,三年之後再見到曾經威震3州的都督時,不覺得他的鬍鬚已經白了好多,想想當年他們分別是的情景,祝成臉上不禁流下來兩行熱淚,冷冷的掉在了桌上。真是:殘月不解世冷暖,霜鬢可歎歲月遷。世龍雄踞仍不忘(同:王),士稚擊楫越石狂。
「嗯?成兒,你怎麼哭了?」劉琨馬上察覺到了,就直望著他問。
祝成馬上拭去淚水:「哦,沒什麼,劉公,我只是想道而今您的處境堪憂啊」
「哦唉!只恨當年未聽你言,放走了張孟孫,真是放虎歸山,王彭祖實不足懼,不想石世龍卻是梟雄啊!」劉琨望著祝成輕輕的搖頭歎息道。
祝成聽後也無話可說,之後便安慰劉琨說:「劉公當寬心,只要我們堅守在此,料想石世龍也不能輕易破城的。」
劉琨聽後臉馬上嚴肅了下來:「成兒,其實我堅守待援數十天,糧草將盡」
「哦?!那您如何?」祝成驚望著劉琨問。
「嗯,全是祖兄當年的辦法,白日我驅兵堅守,夜間則讓城中善茄者於城牆上吹奏胡曲,散其軍心,結果頗有成效。但這也只是解一時之危啊!」劉琨緩緩地頓了頓接著說:「成兒,我這幾年雖然忙於應對石世龍,卻也對你的事情有所耳聞,不想你現在已是名商了!好啊石賊雖是梟雄,但想讓我就範,只怕還不是那麼容易我雖已近5旬,卻不輸給他漢軍強將。賊弟石季龍雖有勇力,但缺謀略,我只患張孟孫啊!」
祝成聽後望著劉琨點點頭說:「哦!難怪我們飛過城前時聽到了有人在吹奏胡曲,不想卻是您的妙計只是您且不可大意,我來時竊聞張孟孫說要將并州圍而不攻,商議長計。如此劉公您須當心啊」祝成望著劉琨說。
劉琨聽罷會意的點點頭:「此時我自有分從,成兒你莫要為我擔心你剛說你飛進城來是怎麼回事?」
祝成聽見後馬上將自己近日的見聞說給了劉琨。劉琨聽後緩緩地點點頭長歎一聲說:「唉!并州被圍數十日,只有祖兄還為我牽心,奈何此地不通消息,讓他為我擔心,我真是愧對故友啊!」
「劉公莫要傷神,我已派隨行的朋友前去給官府通報了消息,想來援軍不久就會到了。」祝成盯著劉琨說。
「恩真是難為你了,成兒哦,對了,你說你和程鵬還有石閔已經結成了兄弟?」劉琨望著祝成問道。
祝成點點頭說:「嗯,本來還有一個梁二哥準備與我同來看望你們的,只是他去了棘城,所以」
「哦難怪前日陣前交戰時程鵬與那石閔望而不打,原來如此不過那石閔也確是將才難得,小小年紀竟也毫不怯陣。」劉琨輕歎一聲說。
祝成聽後又將冉閔的身世一一告訴給劉琨,劉琨終於明白了。於是站起身來說:「如此,我就放心了!而今已到了絕境,援軍恐等不到了,既如此,我將竭力與石賊一戰!只求沙場梟賊首,馬革裹屍又有何妨!」
祝成一聽騰地站了起來經望著劉琨說:「劉公莫要如此,而今并州被圍個水洩不通,您英雄蓋世如何要去以卵擊石?不若攻其弱處以求突圍,日後再召集人馬捲土重來勝負尚未定論啊!」
劉琨聽後頓時楞了一下,而後低頭望著祝成緩緩地說:「對成兒說的不錯!程鵬,傳我將令,明日1更殺出城去,務求突圍,不要妄增傷亡。」
程鵬半晌都靜靜的聽著他們的談話,此刻終於抱拳上前:「是!」聲音依舊響亮,隨即轉身出帳下達命令。
此刻祝成突然想到了什麼,馬上問劉琨:「劉公可知王處仲?」
「嗯,此人現在得勢,時有不臣之心你怎麼?」劉琨轉過神來疑惑的望著祝成問。
祝成緩緩地說:「祖公臨行之前告知我說其人難測似有不臣之舉,朝廷已經派戴若思前來,名為討石,實為防範王處仲!而我想此人若要謀反,必然會視你與祖公為眼中釘,所以」
劉琨會意的望著祝成點點頭:「嗯,成兒,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放心吧,我自會小心的我劉某人此生俯仰無愧,即便他欲加之罪,也恐無口實之辭。」
祝成聽後便放心下來,不再說話。劉琨接著就讓親兵進來帶他去歇息了。只是,祝成明白,今夜,他是睡不著了
此刻的趙軍大營之中卻依舊是到燈火通明,石勒與張賓兩人坐於帳中,像是在等人
此時就聽到帳外傳報,石勒馬上站起身來,招那人進來。
只見一名兵士手持一支長箭走了進來遞給了石勒,而那箭尾栓著一張字條。
石勒招手讓那名親兵退下,之後便當著張賓的面打開一看,頓時大喜:「果不出右侯所料,從我派往城內的細作傳出的消息上看,這并州城現在軍糧已盡,看來已是強弩之末了!」
張賓聽後上前來接過石勒手中的那張字條反覆看了兩遍後撫鬚沉思一會便說:「嗯,看來日前所見到得不過是劉琨的障眼法而已想來城中不久就會潰亂,而劉琨也自知勢已危急。如此說來,那劉琨近日就會有所行動了!」
「哦?!願聞右侯高見。」石勒望著張賓說。
張賓馬上上前對石勒說:「大將軍如此圍城,劉琨縱然英雄一世也無力回天,想來以他的脾性必然死戰,如此最好;但我們不得不防他一手,就派一支軍埋伏起來,潛在圍城最弱的地方,他若不戰只求突圍,那我們也好設伏兵將其擒獲」
石勒一聽頓時大喜:「若果如右侯之言,當為此戰第一功!」
張賓馬上說:「此事言之過早,願請示將軍,欲派何人前去設伏?」
「好!就讓季龍前去如何?」石勒望著張賓說。
張賓一聽緩緩地點頭道:「要擒得劉琨,看來非要石將軍出馬不可了只是是將軍勇力有餘而韜略不足,定要派一名副將輔之,方是萬全之策啊!」
「哦,那依右侯只見派何任副將呢?」石勒盯著張賓說。
「就派石閔前去吧!此子有勇有謀,而且堪當大任,借此時機一則讓他磨練一下,二則讓他建功,以後方能服眾」張賓緩緩地說。
石勒一聽,沉思片刻後便一拍桌子說:「好!就如右侯所言,明日派石閔為副將協同季龍前去設伏。」
張賓聽後緩緩地點了一下頭,盯著燭光便不再說話,此刻在他心中似乎已經看見了劉琨被俘的情景。但他卻不曾想到,石閔還有一個大哥
次日漢兵仍是叫陣一日,劉琨強令眾兵士堅守不予理睬。而到了深夜之時,就讓善茄者上城吹奏起了胡曲,漢兵此刻也再無戰心,紛紛側耳傾聽了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并州城中劉琨將最後的口糧都拿了出來,讓眾將士飽餐一頓後便拔劍在手:「眾將士聽令,這是全城最後的口糧,我們今夜便要突圍出去,切忌不要增加無謂的傷亡,能突圍出去便是勝利。諸位之中有很多是跟隨我多年的親信,情同手足。我劉某人雖然枕戈待旦,志在梟虜,但眼下已是孤木難支多謝諸位這些年對在下的信任,只要今夜能逃出去,相信他日我們終有再會的一天!若我們戰死,只好算我劉某人對不住大家!即便如此,也不枉我們一世英名。只願來生再與弟兄們同場殺賊!諸位保重吧」
此刻眾軍肅穆,似乎已有了哽咽聲,夜色仍寒,種種不捨與哀傷化作一股豪氣,眾軍拔劍在手,高喝一聲:「願隨將軍!」
「好!,弟兄們,殺啊!」劉琨說罷上馬領軍殺出城外,祝成眾人的馬車隨行而去。
此時漢兵正陶醉在悠揚的曲聲中,突然停到一片喊殺聲傳來,驚聞轉頭看時,一支驍悍之軍已到陣前,一略而過,前面正要拿起武器的漢軍兵士頭已被砍飛在地,血濺四方。一陣馬蹄踏過在地上捲起了一道黃沙,蕭風凜冽。眾軍如同一派狂狼拍了過來,一時間石破天驚。刀劍過處,寒影一縱而落,敵兵頃刻間倒了下去。月光明亮照耀著沙場,鮮血順著兵刃長長的滴落下來,血腥味瀰漫了周圍。漢兵眼見這陣勢浩浩蕩蕩的奔過了他們的眼前,卻有很多驚望在那竟已被鎮住。眼看著這支兵就從自己的眼前突圍了出去。
俄而回過神來,方才拿起武器追上前去。
劉琨率軍衝出了匈奴兵的包圍圈後就徑入密林以求躲避追擊,而此刻正中的張賓下懷。
只見四周暗箭齊發,衝在前面的先鋒軍已經倒下。血濺在他的臉上,含著餘溫。眾軍知是中了埋伏,頓時慌亂了起來,而劉琨則大喝一聲:「眾軍莫慌,雖我衝出林去!」
這一聲讓大家都冷靜了下來,於是程鵬得令衝鋒在前,眾軍尾隨著跟了上去。祝成透過床窗布看上去是,就發現屍橫遍野,身後喊殺聲已經漸漸接近。
此刻四周火光舉起,程鵬竟不顧箭矢令眾人朝火光最弱的地方強突了出去。石虎一見也不禁驚住,之後馬上率軍追擊。
追在最前面的正是冉閔率領的親兵500人。劉琨眼看到了山谷,身後追兵緊隨,於是長歎一聲準備死戰,而他的親兵與程鵬拉他上了祝成的馬車,奪路先走,而此刻冉閔正好看見一切,就順理成章的上前俘虜了劉琨的殘兵,放走了程鵬眾人。
石虎隨後趕上,一問方知劉琨已經逃去,不禁有些惋惜,再看冉閔斬將數名,俘虜甚眾,不禁欣喜拉他回去覆命。
而此刻劉琨坐在車裡,淚流滿面,祝成低頭一看,他肩上竟也插了一支長箭,血流如注。
祝成驚叫一聲就撕開衣裳為他包紮,而劉琨卻將箭拔了出來,顧盼四周只剩下他的家眷和程鵬率領的近衛軍千人隨他逃了出來,不禁淚流滿面,:「我若不滅石世龍,誓不為人!」
車內眾人頓時傷感無語,而車外只聞得車輪聲滾滾前行的聲音,的確,這路上崎嶇難行,夜太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