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長的鐘聲在趙國王宮的上空久久迴盪,驚起了大片在屋頂覓食的飛鳥,扇動著翅膀成群的迎著清晨的朝陽飛去,消失在天空的盡頭。
在數十名力士的齊聲呼喝聲中,沉重的宮門緩緩推開。長長的甬道兩旁,大批披甲按劍的趙軍士卒分立兩旁,五步一人各自就位。甬道的盡頭,則是高大巍峨的臨厥宮,就像擁有它的主人一樣,高高在上,藐視天下蒼生。[搜索最新更新盡在|com|]
臨厥宮外,則涇渭分明的分為兩列侍衛。右邊的是肩繡龍紋的禁衛軍士卒,一個個身材高大,身姿筆挺,手按佩劍面色嚴肅的橫步立於殿前;左邊則是以十七八歲的少年居多,標緻就是頭盔上插有一支雄雉的羽毛,這些少年身材大多不及禁衛軍高大,行伍隊列也隨意了許多,只能勉強算得上合格了。
趙信長長的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一副尚未睡醒的模樣,絲毫不避諱對面禁衛投來鄙夷的目光。禁衛軍大多出身貧苦的邊軍,不論是軍姿還是武藝都是趙軍中的佼佼者,自然瞧不上一群世家子弟組成的羽林軍,目中的鄙夷之色也毫不掩飾。趙信到也是心知肚明,只是懶得計較而已。
畢竟羽林不同於普通的趙軍行列,其中多是以培養未來的軍官準備的,能進入羽林的人出身非富即貴,雖然武藝皆是不俗,但大多從小養尊處優。你若讓他們操練跟那些禁衛軍一般嚴格,恐怕用不了幾天羽林就要嘩變了。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趙信自然不會去做,只是在一些大的方面嚴格要求,至於這些細節就大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今日正是五日一次的朝會,正巧又輪到趙信當值,於是便天還沒有亮便早早的來到王宮交接。年輕人大多渴睡,趙信自然也不會例外,所以一清早站在那都是精神萎靡、鬱鬱不振的模樣,不時還打著哈欠。
正當趙信打著瞌睡時,一陣咳嗽聲卻響了起來,趙信睜眼望去,只見門外一名清瘦的白淨老者正望向自己,目光中似有所指。趙信這才回過神來來,連忙低呼一聲,手下的羽林士卒連忙打起精神,一個個倣傚禁衛軍一般站的筆挺,軍姿絲毫不差。
那名老者見狀眼中不由露出了一分笑意,朝著趙信笑了笑。這老者約莫五十餘歲的年紀,神色雖然和藹長相卻有些有些奇異,頭髮花白面上卻光滑可鑒,竟無一絲皺紋。最引人注目的還是頜下的白淨無須,若是見過識廣的人自然不難看出這名老者是名宦官。
他正是趙國的宦者令嫪賢,統領宮中宦者宮人等大小事務,同樣也是侍奉烈侯、主父、趙何三朝的老宦官。雖為宦官,卻為人謙遜平和,並不持寵凌人,在士大夫中倒是口碑不錯。他剛剛見趙信有些懶散,便出聲提醒。
果然沒過多久,宮門左處就傳來一陣車馬喧嘩聲,趙信張目望去,正是主父的車架到了。幾乎是在同一個時間,右處也出現了趙王何的車架。宮門處雖然寬敞,卻也容不下兩隊人馬同時進入,所以領隊的旗手紛紛勒住了馬韁,彼此有些猶豫的望著。
趙何正一身王服束身,頭戴禮冠的正襟坐與馬上,雖然身形有些單薄,臉上卻已經有了一絲這個年紀所沒有的深沉。他見到父親的車架也正巧趕到,不由一愣,隨即催馬上前,下馬走到車架前恭聲行禮道;「參見父王。」
馬車內卻是毫無動靜,趙何面上不由露出了一絲猶豫。這時韓勝已經催馬趕來,利索的翻身下馬向趙何行禮道;「末將參見大王。」
「韓將軍平身。」趙何挺身,微微伸手遙托起韓勝,目光望向馬車,露出疑問之色。
韓勝上前一步,壓低聲音道;「王上,主父這幾日在雲澤狩獵,昨晚才連夜趕回邯鄲的,夜間實在困乏,身子撐不住了,便在馬車上歇息了一會。」
趙何點了點頭,正想說些什麼,卻被馬車內傳來的一聲沉厚的中年男音給打斷了。
「誰說我身子撐不住了,韓勝,你好大的膽子,竟然在我背後說我壞話,當真是不想活了。」
車簾緩緩揎開,正是主父稜角分明的臉,只是神色卻有些疲憊,想來是睡眠不好的緣故。
韓勝心知主父是在和自己開玩笑,便也笑道;「對對,是臣下的錯,主父莫要和末將一般計較。
趙雍目光望向趙何,眼神有些複雜,過了一會才笑著說道;「何兒,你倒是起得很早,離朝會還有小半個時辰,怎麼不多睡會?」
「兒子自知肩上擔子很重,所以即位後不敢有半點懈怠,久了便也習慣了。」
趙雍臉上的笑意更濃,有意無意的說道;「有父王為你分憂,你大可不必用得著如此辛苦。」
趙何點了點頭,臉上的笑容有些勉強,「父王說的極是,不過兒子畢竟身為趙王,自然也不敢怠慢了朝事,否則引起了趙國的損失,那就當真愧對先祖,愧對父王了。」
趙雍沉默了片刻,兩人看似尋常的對話,其實話中的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了。趙雍忽然間才發現這個曾經極度依賴自己的小兒子,悄然無息間居然已經長大了,也有了自己的主見,不再像從前那樣將凡事都是由自己做主。
趙雍心中一時有些複雜,也不知道這對他算個好消息還是個壞消息。作為父親,見到心愛的兒子慢慢長大懂事,他自然是發自內心的喜悅。可是現在這個兒子卻隱隱的站到了自己對立面去,成為了自己奪回趙國控制權的最大障礙,這份感情就顯得有些微妙了。
趙何抬頭望向父親,卻見父親表情複雜的看著自己,不知為何覺得那張曾經親切至極的臉忽然間有些陌生了起來。心中沒由來的一陣委屈湧上,語聲有些哽咽的輕輕喊了一句。「父王。」
趙雍虎軀一陣,看著兒子的眼神也漸漸柔和了起來,很快就爽朗一下,伸手向他大聲道;「何兒,來,上車。」
趙何面色一喜,連忙將小手伸去。這馬車高足足半丈有餘,趙雍卻是力大無比,不費吹灰之力就把趙何拉了上去。主父的車隊又開始緩緩前行了,越過宮門進入了宮內。
兩人比肩而坐,趙何好奇的望下馬車車壁,問道;「父王,你不是從來不坐馬車的嗎?怎麼今日破例了。」
趙雍笑道:「這倒是真的,相對於自由自在的騎馬,坐在這馬車中可當真是受罪。不過我這次回來是連夜趕路,到了深夜就有些乏了。這才不得不捨馬就車的。」
說道這裡忍不住歎了口氣,神色有些落寞的說道;「看來不服老不行了,這些年來精神越來越差,常常聊著政事都能睡著。」
「父王你多想了,你身子如此健壯,哪裡有半點的老態。」
見趙雍的心情有些低落,趙何便避開了這個話題,又笑著問道;「父王,你這幾日可是在雲澤狩獵、」
趙雍點頭道;「確實,呆在邯鄲久了,渾身都有些不自在,索性在外狩獵了幾天。只可惜南邊的野味終究不急北方的豐富,我打了三日,所獲卻並不怎麼豐富。」
似乎想起了什麼,便笑道;「你不是喜歡吃我烤的野味嗎,晚上來父王的寢宮用膳,父王讓你飽飽吃上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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