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奢卻搖了搖頭道;「阿母這話說錯了,我為趙氏族人,是宣子後裔,如何能投靠姬姓的燕國。」
「怎麼不能。」趙母橫了他一樣,「你母親雖然讀書不多,卻也聽你父親說過田氏代齊的故事。當年陳國內亂,陳厲公的兒子公子完就是投奔齊桓公,因其才所以備受禮遇,被封為田氏子爵。傳至六代時,竟然權傾朝野,將齊康公放逐道海島之上,取代了姜姓成為了齊國新的主人。人家是陳國的公子,都能雀占鳩巢,你不過是趙氏的旁支,為何不能在燕國安身?」
趙奢卻不再反駁,只是說道;「阿母勿要再勸了,我為趙姓,必為趙人,此生不會在做他想。」
趙母仍然不死心,有勸了幾番趙奢卻依舊不為所動,漸漸心頭升起怒火,抄起枴杖就朝著趙奢狠狠砸去,罵道;「你這窩囊廢,枉有一肚子的才華卻連心愛的女人都保全不住,要你有何用。」
趙奢知道母親在氣頭上,也不敢反抗躲閃,只是站在那等著棍子落下,一言不發。趙母卻越打心中火氣越打,乾脆將拐棍往地上一仍,吼道;「你給我滾出去,若是不能將英兒帶回來見我,我從此不再吃任何東西,你就等著為我收屍吧。」
趙奢這才抬起頭,苦笑道;「阿母,你這又是何苦呢,趙都尉已經答應幫我引薦了,可這也需要時間呢。」
趙母卻是牛脾氣上來了,哪裡還肯聽進趙奢的話,只是怒罵道;「我不管,我說到做到,你就算搶也要將她搶回來。你一日不帶英兒回來,我就一日不肯進食,你若不信,大可試試。」
趙奢苦苦哀求,趙母卻只是不聽。趙奢知道母親性情剛烈,認定的事情絕不會更改,無奈之下只好轉身離開家中,臨走前看了眼趙信,趙信會意,連忙也站了起身來,向趙母躬身告了個行,便緊緊跟在趙奢身後。
在身後的趙信加快幾步趕上在前面愁眉苦臉的趙奢,苦笑的望著他道;「趙兄,難不成你真準備去林府搶親嗎?」
「實在抱歉趙都尉,倒是讓您見笑了。」趙奢面露無奈的歎了口氣,道;「搶我是不會,只是想去再求求林伯父,希望我的誠意能將他打動。」
趙信嗤之以鼻道;「趙兄又何必自欺欺人呢,林旻分明就是利益熏心、見利忘義之徒,為了自己能向上爬不惜將女人嫁給別人做小妾,你覺得這種人會被你幾句話就打動?」
趙奢又歎氣道;「不然還能怎麼樣,我母親的性格我是知道的,她說的出絕對做的到,趙奢一人的事是小,可父母生育之恩卻是天大之事,我如何能讓母親受半點苦。」
趙信受他影響了,忍不住也隨之歎了口氣,心中卻是毫無辦法。他自己不過一個小小的都尉,在朝中別說話語權,恐怕連說話的資格都輪不到。他唯一能夠依仗的也就只有主父的寵信了,可主父又怎麼可能為了這麼點無聊的事情就出面。
想來想去,也只好陪著趙奢先去林府談談情形再說了,這種時候趙奢正是需要人的幫助的時候,趙信自然不會那麼不仗義的跑掉。
林府並不是太遠,不過隔著兩條街道而已。趙奢一路上心事重重,趙信也就沒有自討沒趣的和他說話,兩人皆是沉默著趕路,各自想著心事。
到了林府門前時,門外的守衛卻是認得趙奢,見他又來了連忙派人回府去請老爺。自己則帶著幾人上前攔住門口,鄒著眉頭看著趙奢喝道;「怎麼又是你,三番二次的還不死心嗎?」
趙奢卻是上前微微作揖,客氣的說道;「勞煩各位放在下進府,在下有要事要與林伯父相商。」
那守衛卻是昂著頭,傲慢無比的說道;「笑話,你說讓就讓,誰知道你安著什麼心思來的。沒準是來偷東西的也說不准呢。」
趙奢聽他說話尖酸刻薄,也不生氣,反倒是習以為常。仍然語氣平緩的說道;「還望閣下行個方便。」
「行誰方便也不行你方便,也不撒泡尿看看你自己的窮酸樣,還想娶我們家小姐,我呸。」
趙奢能忍,趙信倒是忍不下去了,他見一小小的門房守衛都這麼囂張,哪裡受得了這鳥氣,當下抬腿飛腳提出。
只聽見哎呦一聲,那守衛已經飛落在幾米遠處,捂著肚子大聲腳疼。趙信也不再猶豫,飛快的出腿將剩下幾人踢開,一把抓住還猶在愣在那的趙奢進門,便跑邊說道;「還愣在那幹嗎,快進去呀。」
趙奢神情略微一猶豫,還是任由趙信拉著他往裡面,口中卻哭笑不得說道;「這樣這樣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趙信不忘橫了他一眼,「人家擺明了是不想讓你進門,不想和你當面討論這些事的,你卻還以為傻乎乎的站在門口,就算等一天也見不到你想見的人。」
趙奢想想也是,前幾次他來林府求見時,門房不是借口主人不在家,就是家中無人,每次都將趙奢拒之門外。所以當下也不掙脫了,任由趙信拉著衣袖一路小跑。
林旻雖然只是區區一個邯鄲縣丞,但論權職遠遠大多縣令,連帶著他家中也氣派不俗,遠勝於貴為內史的趙頜。
趙信和趙奢兩人衝進庭院,卻聽見遠處一聲冷哼響起,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人臉色陰霾的迎面走來,身後跟著十幾個手持棍棒的家僕,將趙奢和趙信二人圍住。
趙信看了那中年人一眼,心想此人想必就是林旻了,他倒是想法簡單,以為十幾個小嘍囉就能將自己二人拿住,當真是癡人說夢,只要趙信願意出手,不用一會的功夫就能將這些人打的爹媽都不認得。
不過這可是趙奢未來的岳父,雖說人品不怎麼行,可看著趙奢的面子上趙信還是決定暫不動手,只是在一旁懶洋洋的看著戲。
林旻沉著臉,語氣不善的對著趙奢說道;「趙奢,你修要三番二次挑戰本官的耐心,我看在你死去的父親面上已經對你多加容忍你,你卻得寸進尺。今日更是打傷我家僕強行闖入府中,你信不信我給你安個行盜之罪,將你打入牢中。」
趙奢先前一步,林旻心生警惕,以為他要動粗,連忙退後數步。卻見趙奢只是躬身一拜,道;「伯父,我和英兒本就有婚約在身,又是兩情相悅。君子有成人之美,伯父你為何對我百加阻攔。我可以向您發誓,我迎娶英兒後必會與她恩愛有加,絕不會虧待她半點,對二老也是視做親生父母,若違背誓言,必遭萬箭穿心之苦。」
果然不出趙信所料,趙奢的一番話根本就沒有打動林旻半點,他只是冷笑的看著趙奢,譏笑道;「決不虧待她?我倒要問問你有什麼可以不虧待她的地方,她若嫁入你家中,必然被你家貧困所拖累,食不果腹衣不遮體,我又怎會將我女人推入火坑、他年紀小不懂事,自然是我來幫她拿主意。你若是真喜歡她的話,就應該為她更好的選擇開心,而不是在這裡假惺惺的指天發誓。」
趙信在一旁冷眼旁觀,聽罷卻哼的一聲站了出來,目露鄙夷道;「你口口聲聲說為女兒好,卻情願讓他加入豪門做小,這便是你對她的好?我看是對你自己的好吧。你無非就是想報上人家的大腿,以後的仕途好一帆風順,我說的可有錯?明明是卑鄙齷齪的想法,卻還有裝出道貌岸然的樣子,當真可笑。」
林旻一愣,目光落在趙信身上。他本見趙信跟在趙奢身後,便以為是他的普通朋友而已,所以並未放心上,卻不料這少年一出言便讓他在眾目睽睽之下下不了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