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信依言坐下,笑道;「老婦人您是長輩,就不要趙公子前趙公子後的叫我了,我和趙兄是平輩之叫,你不妨叫我名字即可,我叫趙信。」
趙母點了點頭,「也好,趙信,這名字取的不錯。」
又看了趙信幾眼,笑著說道;「信而守義,一諾千金,方圓,面相極善,應是個重義守信之人,奢兒能結交你這等朋友,倒是他的幸運。」
趙信哈哈一笑道;「沒想到老夫人還會相人之術,當真難得。」
趙母呵呵笑道;「老身哪裡會什麼相術,不過是年紀大了癡活了幾十年,見過人數不勝數,便也有了些識人之明。所謂面有心生,一個人心中的想法若是『淫』邪不正,那面上讓人看了必然會心生不適;可一個人若是心中堂正,面上自然會讓人心生好感,生出親近之心。」
趙信聽趙母說的有趣,便也隨之笑著附和了幾句,趙奢則在一旁微笑著看著,並未插嘴。
和趙信絮叨了一陣,趙母瞥了一眼一旁的趙奢,面露關心的說道;「奢兒,聽街坊說你今日要去公子嘉的府上收稅,這公子嘉是當朝主父的親身叔父,權勢極大,你一小小的稅吏上門收稅,他們有沒有為難於你。」
趙奢笑了一笑,只是說道;「起初是肯定有些的,公子嘉手下的那些家僕們仗著主人的勢力,並不把我這個稅吏放在眼裡。只是後來公子嘉親自出來了,他是當朝公子,自己深明大義,我一番說辭下他不但沒有為難於我,反而答應將所欠之稅悉數補齊。」
趙母微微點頭,道;「沒有想這個公子嘉倒是通情達理之人,原本我還擔心他因此為難於你,如此就是最好了。」
一旁的趙信心知趙奢這是為了怕他母親擔心,所以才故意這麼說的,當下也不說破,只是在一旁微笑聆聽。
又見趙母問道趙奢;「已經好些日子沒見英兒來家中了,我這個老婆子倒是想念得緊,你們小兩口可是鬧彆扭了。」
趙奢聞言一愣,有些為難的看了趙信一眼,目光再望向趙母,其意不言而喻。
卻不料趙母忽然沉下臉來,面露搵怒道;「我問你話呢,你還想找借口搪塞我嗎?不錯,趙公子他是外人,可我偏偏就要在外人面前問你,你和英兒究竟怎麼了,原來她每隔幾日就會來家中陪我,可如今已經整整半月未見她音訊了,每次問你你都睜眼說瞎話來糊弄我老太婆,你真以為你阿母瞎了眼嗎?」
說到這裡趙母柳眉倒豎,怒目圓睜,手中的拐棍重重的砸在地面上,情緒激盪下忍不住重重的咳嗽起來。趙奢見狀連忙上前扶住輕拍後背,還一陣子才讓趙母的咳嗽平緩了下來。一旁的趙信倒是猜出了多半,想來定是趙奢心上人的父親為難他們二人,所以趙母口中那英兒在家中也脫不了身。不過這是趙奢的私事他一外人自然不好橫插一腳,所以閉嘴不發一言,只是在一旁靜靜的看著。
趙母見趙奢面露苦澀,心中已經多少猜到了一點,伸手一把抓住趙奢的手,歎了口氣道;「你告訴娘親,是不是又是林旻那王八蛋在中阻攔。」
待見趙信低聲不語,算是默認了她的話,趙母頓時大怒,重重的往地上了口唾沫「我就知道是這忘恩負義的狗東西。」
趙奢面露尷尬的說道;「阿母,林伯父畢竟也是長輩,這麼說他不太好吧。」
趙母怒道:「什麼長輩不長輩,這忘恩負義的東西也配當你長輩?當年他落魄之時,我們趙家是如何對他的?可自從你父親過世後,他竟然一次都未來過我們家。你和英兒自由青梅竹馬,當初定下婚事還是他林旻一力主張的,如今卻要悔婚,想生生拆散你們,你說有這樣的長輩嗎?他配當你長輩嗎?」
還沒待趙奢說話,一旁的趙信已經「怒然大怒」,一副義正言辭的模樣說道;「自然不配。人無信則不立,況且是背義在前,又失信在後,這種毫無信義之人,我趙信恨不得唾其面,辱其名!」
趙信話聲剛落,趙母頓時拍掌大笑道;「趙公子果然是個明事理之人,老身沒有看錯。」
又瞪向趙奢道;「你還不肯說實話,非要為娘氣死在你面前嗎?」
趙奢便不敢在搪塞過去了,只好老老實實的說了出來。
原來那林旻一心想讓女兒嫁個有權有勢的世家子弟,以此作為自己向上爬的憑借。對趙奢這個一窮二白的窮小子自然看不眼,所以百般干預,想要拆散這門婚事。卻不料那林英卻是個性情剛烈、極有主見的女子,非但不肯屈從父親的意思,反而藉機會經常跑到趙奢家中照顧趙母。林旻發現後頓時暴跳如雷,將她關在家中,禁止她踏出府門半步。
前些日子又替她尋了門親事,聽說是一戶權勢極大家族的嫡子看上了林英,那公子本人也是年輕有為,年紀輕輕就當上了校尉一職,前途不可限量。林旻一門心思巴結那家權貴,竟然想將女兒送給人家當個小妾。趙奢聽到傳言後哪裡還坐的住,連忙上林府質問,卻被林旻使人亂棍打出,眾目睽睽之下聲稱若是趙奢不能當上校尉,這輩子都別想再娶她女兒了。
趙母面上滿是怒意,重重一聲哼道;「好你個林旻,當真是狗眼看人低,我奢兒胸懷兵甲,文韜武略藏於心中,莫說一個小小的校尉,即便是萬人之上的大將軍早晚也是做的。偏偏你瞎了狗眼,瞧是不上。」
若是常人聽了趙母這話,恐怕會以為是荒野村婦的無稽之言,只是趙信之前與趙奢有過一番交談,對他的才能倒是深信不疑,所以聽著趙母說的話到也不覺得荒謬。只見趙母又看著趙奢問道;「那你如何打算的?難不成就聽任林旻他為之?」
趙奢猶豫了下,看了一眼趙信才說道;「我去拜訪了羽林軍趙都尉,求他將我引薦給主父以求羽林校尉一職。天下皆言主父唯才是用,待人公允的很,從不埋沒一人之才。所以我去拜見主父,可能會得到他的賞識。」
趙母聞言點了點頭,道;「這個趙都尉倒是個明白人,眼睛沒有瞎掉,總算還識得我家奢兒的才能。如此說來事成之後我們倒要好好謝他,切莫忘記了。」
趙信在一旁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心中覺得好笑。這趙母長年在家臥病在床,對外界的事情大多不聞不問,連在邯鄲赫赫有名的少年英雄趙信的名聲都沒有聽過,只是直覺裡以為都尉都是些上了年紀的彪壯大漢,哪裡會想得到竟然會是趙信這種細皮嫩肉的小白臉。
趙母話鋒一轉,又瞪了趙奢一眼道:「什麼叫可能會得到主父的賞識,難不成你對自己還沒信心嗎?以你之能,放眼整個趙國又有誰可以相提並論。如果這這主父眼光不凡的話到還好,若是徒有虛名的君主那就你留在趙國也沒任何意思。我聽聞燕王正在招賢納士,願得一名將與之平分燕國。你去燕國試試機會也好,他日出人頭地時,我看這林旻羞也要羞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