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是趙人還是中山人,之前都沒想到攻城戰才開始的第一天,主父就會用這麼一種勢在必得的姿態強行攻城,絲毫沒有試探沒有前奏,而是直接主力壓上,以雷霆之勢猛攻靈壽。
城牆之上,數不盡的趙軍士卒蟻附其上,沿著蹬城雲梯冒著箭疾檑石爬上城頭。精悍的軍卒索性赤裸著上身,脫去衣甲只著短衣,口中銜著短刀,雙手奮力向上爬去。不斷有人慘叫聲跌落下來,後繼者卻絲毫不懼的迎頭而上。
城上城下,血肉橫飛,箭如羽蝗。
在趙軍犀利的箭雨下,城頭上的中山士卒不斷有人慘叫著跌落城下,這也給正在蹬城的趙軍提供了絕佳的機會,終於,有精悍趙軍得以躍上了城頭,與中山士卒混戰成為為一團。
趙軍雖然人少,但都是精心挑選出來的勇武之士,一個個悍勇無比,以一當十。中山軍雖然在人數上遠遠領先,但畢竟大多是是倉促成軍,竟卻被這些趙軍殺的連連倒退,讓趙軍在城頭站住了陣腳,援軍源源不斷的從雲梯上增援而來,形勢對於中山人來說危如累卵。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趙軍即將獲勝的時候,突變卻忽然產生。
城門之處,數百名趙軍士卒推動著攻城沖車,齊聲喊著口號,推著沖車狠狠的撞向城門。巨大的青銅城門在沖車的撞擊下微微顫抖,發出了沉悶的「吱呀」聲,卻始終不見鬆動。
忽然,笨重的青銅城門裡傳來了一陣轟鳴聲,竟然緩緩打開。正在撞擊的趙軍不禁齊齊止住了動作,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旋即爆發出一陣歡呼聲,紛紛拔出刀劍,大喊著衝向城內,想要奪下攻城的首功。
而在城門的盡頭,衝進城內的趙軍卻止住了步子,瞪大眼神滿臉驚愕的看著前方。
數十米之外,整整三千的鐵甲步兵排著密集的陣型,將城門處堵的密不通風,一片肅殺之氣令人窒息。
嚴實的頭盔之下,透出的目光皆是冷冷的望向趙軍。每一個鐵甲武士都是身高七尺,強壯無比,一身沉重的鐵甲將渾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再加上手中握著的巨大的鐵杖,竟如同魔神般現身人間,
這正是中山國聞名天下的重甲步兵,是從國人中嚴格選拔出來的大力士,全身披著沉重的鐵甲,能防箭羽,不懼刀劍,遇敵則以大鐵杖做為武器橫衝直撞、縱橫捭闔。所擊無不碎,所沖無不陷,故曰「陷陣營」。
而位列陣前的將軍,正是勇武而冠絕三軍的大將吾丘鳩。
吾丘鳩面色如鐵,手中的大杖緩緩平起,口中吐出;「殺!」
幾乎是在一瞬間,如雷的咆哮聲隨之響起,這支令人恐怖的鐵甲洪流開始緩緩移動。士兵們喘著粗氣,踏著沉重的步子,不斷加速,手中巨大的鐵杖緊緊握在手中,口中狂吼著撲向已經呆若木雞愣在那的趙軍士卒。
毫無懸念,衝進城門內的百名趙軍瞬間就被這種洪流碾成了肉泥。城門外正一臉興奮等待入城的數百趙軍迎頭撞上了中山軍,猝然不妨下被大力士手中揮舞著的鐵杖打的頭破血流,腦漿迸裂,幾乎無一生還。
這就是重裝步兵的優勢,全身裹以重甲,箭疾不侵,刀槍不入,當輕步卒與之對戰時,幾乎沒有辦法可以傷害到這些鐵甲怪物。同樣,與之強悍的戰鬥力相對等的是,其打造的費用同樣是驚人無比。能成為陷陣營中一員的,必然要身高七尺,身材魁梧力大過人,而且一身沉重的鎧甲的製造費用同樣是高的嚇人。所以陷陣營雖然精銳,但傾盡中山一國之力,也只能打造三千而已。
而正是這三千陷陣營,卻讓佔盡優勢的趙軍形勢瞬間逆轉。
趙軍步卒多是輕裝步兵,身上只是穿戴著薄薄一層的戰甲護住了要害所在,而作為精銳的騎兵,更是只簡單的穿著皮甲以減輕負重。以機動性著稱的趙軍,短兵相接面對重甲步兵時,其防禦力上的不足就暴露的一覽無遺了。
趙軍士兵並非不勇敢。相反,這支長年南征北戰,以武立國的強大軍隊最不缺乏的就是勇氣了。北地寒苦,多慷慨悲歌之士,民間更是武鬥成風,好狠鬥勇,稍有不合便以命相博。這樣一隻武風極盛的軍隊,從來不知畏懼是何物,即便是遇到再強大的敵人,他們也會毫不猶豫的拔劍奮力向前。
所以當一身重甲的中山軍從城門處衝出時,趙軍非但沒有退後,反而自發的向前阻擊。但很快,趙軍士卒就發現了他們手中的刀劍根本就無法對眼前這些龐大的鋼鐵怪物造成任何傷害。長刀砍在鐵甲上,反震之力幾乎讓長刀脫手,接著衝勢狠狠刺向的長槍,卻不能入鐵甲半分,射來的箭羽,也只是「叮裡噹啷」的射在厚厚的鐵甲上。
而那些刀箭不入的大力士們手中的巨大鐵棒,每次揮動都能帶來一片趙軍的傷亡,不是被打的腦漿迸裂就是被打的血肉模糊,身前推擠的趙軍屍體幾乎沒有一具是完好無損的。
吾丘鳩更是一馬當先,猶如魔神下凡般的瘋狂殺入趙軍最密集的人群之中,捲起了一片腥風血雨。他赤紅著眼睛,口中猶如野獸般狂吼咆哮著,不斷的向前衝殺,身前的趙軍幾乎沒有一回合的對手,無不被他的神勇所懾服。粗如臂膀的巨大鐵棒在他的揮舞下密不透風,在他身邊一尺的範圍內捲起了狂風驟雨,無論是士卒還是戰馬,觸之皆立斃當場。
離此數丈外,一名趙軍都尉正焦急的不斷下著一道道命令,想要將被中山軍打散的部下集結起來。很快,那名都尉就引起了吾丘鳩的注意,揮舞著鐵棒奮勇向他殺來,漸漸移步靠近。
當意識到吾丘鳩的目標是自己時候,那名都尉急忙掉馬想要退後。吾丘鳩見他要跑,大吼一聲將手中的鐵棒扔出,巨大鐵棒竟猶如標槍一般狠狠的擊中那都尉的胸口。那都尉慘叫一聲跌落下馬,胸口甲冑處一大片凹陷,口鼻間已經溢出了鮮血,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眼見是活不成了。
殺的興起的吾丘鳩絲毫不因沒有了武器而退後,反而抓住了不遠處的戰車,大吼一聲竟生生的將龐大的戰車舉起,狂舞著跑向遠處的趙軍,將遠處一架巨大的井闌生生擊碎,幾十名正在井闌上射箭的趙軍躲避不及,慘叫著從高空跌落,頓時摔成了肉泥。吾丘鳩旋即又抓起地上趙軍的屍體揮舞了起來,以此為武器不斷砸向趙軍。當真是以車投車,以人投人。
見主將陣亡,敵人又是如此強大神勇,趙軍所剩不多的士氣在陷陣營的打擊下幾盡崩潰,不斷退後。
終於,退軍的鳴金聲從中軍帳中傳了出來。大批的士兵脫離了方陣,拋棄了笨重的井闌和雲梯,朝後如潮水一般退去,城頭正在廝殺的趙軍勇士或脫身跳上雲梯撤走,或被中山軍糾纏住不得脫身,最終力竭而死。
大勝的吾丘鳩卻並未趁機掩殺追擊,而是掉轉方向,全軍分為數十隊,揮舞著鐵杖將趙軍留在城下的井闌和雲梯悉數敲毀,這才心滿意足的得勝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