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信心想你問的好,自己也很費解司馬喜為何如何賣力的自掘墳墓,看來只能用這個傢伙的智商太低來解釋了。
心中雖然這麼想的,嘴上卻是要胡謅的讓聶蓋相信才行。
於是向前一步,目中精光暴漲,低沉著聲說道;「君上的意思是王上雖然不喜季辛,卻對他甚為器重,平日裡任君上如何出言相勸,都不肯對他下手。如今趙國大軍逼近,王上每日在宮中惶惶不安,稍有點風吹草動就緊張異常,這個時候正巧又有郎中令爰騫被人殺死在家中,王上雷霆大怒下君上正好藉機發揮。此事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至於中山國的安危,將軍大可放心,君王已經言明,齊王已經答應如果趙軍大舉進攻,齊國大軍必然從河南發起攻勢,聯合魏楚強勢進行調停。到時候我們中山最多割讓點土地城池,但卻能除掉君上的心腹大患,這也是比划算的買賣。」
聶蓋聞言目露喜色,道;「此話當真?齊國真的答應了介入調停?」
「千真萬確。」
「這是君上特意囑咐我跟將軍提到的,君上知將軍顧慮較多,恐怕下不了手,所以讓我轉告將軍這些,以免有後顧之憂。」
聶蓋連連點頭道:「正是如此,如此就好,我還擔心君上為了能除去季辛要不顧任何代價。」
忽然又想到什麼,眼神有些狐疑的看著趙信道;「你當真是如對季辛說的那樣,半路遭遇了趙軍全軍覆沒,就你一人得以倖免?」
趙信目光中露出了悲意,聲音哽咽著說道;「確實如此,不過我們並不是去丹丘關運送糧草的,而是來石邑助將軍你拿下季辛的,畢竟我們是禁衛軍,拿著王詔也是名正言順。可沒想到半路遇見了趙國巡騎,鼓將軍知我馬術好些,就讓我帶著詔書先走,他自己則帶著兄弟們留下拖延趙軍,最後全部戰死。」
聶蓋也只是隨口一問,心中到並沒怎麼懷疑,畢竟趙信手中拿著千真萬確的王詔,季辛又確認了他是易移的兒子易尚,如此那還會有什麼問題。
順口安慰了幾句仍「悲傷不已」的趙信,又說道;「只是現在你們禁衛軍沒了,我在城中雖然有不少追隨者,但卻還不夠撼動季辛的勢力,這當如何是好。」
趙信望著他手中的詔書,有些不信的說道;「有王詔在也不行嗎?」
「還不夠。」聶蓋歎了口氣,
「你畢竟久在靈壽,對石邑的情況不太瞭解。說句誅心的話,這石邑季辛的一句話,絕對比王上一道輕飄飄的詔書要管用的多。除非季辛有必死的理由,否則我很難說動眾將聽從我的號令。」
趙信眼中閃過了一絲笑意,旋即又恢復了如常神色,沉聲道;「那我們就為他找個必死的理由如何?」
「什麼理由?」聶蓋有些的奇怪的望向趙信問道。
「王上在詔書上不是寫了嗎,勾結趙人,圖謀不軌。」
聶蓋還以為趙信能有什麼高明的主意,卻沒想到還是老調重彈,曬然道;「賢侄恐怕想的太簡單了些,這只是說說而已,並沒有什麼真憑實據。」
說完頓了頓,又似笑非笑的看著趙信說道;「依我對君上的瞭解,恐怕連爰騫的死也是在他意料中的吧,否則爰騫怎麼可能死的那麼巧,死的那麼及時。」
趙信笑了笑,卻也不解釋,接著說道;「將軍你恐怕沒有聽懂我的意思,若是要讓城中大小官員相信季辛謀反,那肯定很難。可若是讓城內的愚民百姓相信,這倒是容易辦到。只需遣些善於長舌之人在坊間四處散播謠言,說季辛將要舉城降趙,已經在某日某時在何處地方和趙主父談好條件。說的有鼻子有眼些,這樣更容易讓百姓相信。」
聶蓋面露露出狐疑之色,猶豫的說道:「這樣有什麼用,就算那些愚民傳的再厲害,也動搖不了季辛的半點實力呀。」
趙信卻自信滿滿的說道;「將軍可別小看了民心,自古聖賢有曰;防民之口甚於防川,民心一物足以讓統治者跌落深淵。說一次兩次別人會不信,可說了十遍百邊、千遍萬遍,當你身邊所有的人都在紛紛相傳,就由不得你不信了。所謂三人成虎,謊話說的多了,自然也就成真話了。」
「將軍試想一下,如果滿城皆在傳季辛將要投敵獻城,他將如何自處?」
聶蓋哈哈一笑,有些幸災樂禍的說道;「那樣他必然會暴跳如雷,派人四處查找誰在傳留言,不過只怕那時候全城的百姓都在說,他如何能抓的過來。」
言罷聶蓋眼中滿是笑意的看著趙信,嘖嘖稱奇道;「沒想到你小小年紀,不但武功了得,連計謀都如此高超,果然是英雄出少年。這次若是得手,日後我見到大王,一定在他面前好好的為你邀功。你大可放心,我聶蓋這個人夠義氣,絕不會吞掉你的功勞的,今後你我兄弟二人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決不食言。」
趙信「虎軀一震」,臉上滿是感動之情,彎下身去深深禮道;「謝聶將軍如此厚愛,我易遷此生心甘情願效命於將軍的麾下,絕無二心。今後將軍你叫我向東我就向東,讓我去死我就去死,若違此言,叫我易遷萬箭穿心,不得好死!」
心中卻是好笑,心想恐怕你是見不到你的大王了,見到閻王倒是很有可能。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你和那個死鬼易遷去吧。
你們自去地下風流快活,小爺就不奉陪了。
果然不出所料,才短短三日的時間,石邑城內的謠言就已經滿天飛起。有人說季辛已經密會趙主父,談妥了投降條件,就等趙國大軍一到就開城投降,向趙主父獻上石邑;也有人說季辛對中山王心懷不滿,打算據城自立,自己稱王;更也有人說季辛喪心病狂,打算屠盡城內所有白狄族人,只留下剩餘百姓,以此取悅趙國。
種種流言蜚語遍佈市井,一個個都說的有鼻子有眼,甚至連時間地點都一應俱全,說的人一個個都信誓旦旦的保證是自己心眼所見,沒有半點作假。雖然各種謠言各不相同,但目標無疑都指向季辛一人。
這些謠言很快就傳入軍中,竟連城中上層也開始知悉,卻沒有人敢告訴季辛本人。一連幾日季辛領軍巡視時都覺得軍士和百姓看向自己的眼神怪怪的,自己每次迎著望去他們又慌慌張張的避開目光,彷彿心中有鬼。軍中例會時城中的將領官員也大多不發一言,而是眼神閃爍,有種說不出來的味道。
季辛心中奇怪,便抓來自己的親兵詢問,一番逼問下才知道自己已經如此被人詆毀成這樣了,頓時怒不可遏。
季辛本就是火爆脾氣,心中藏不住心事,當晚在軍前例會上就大發雷霆,一邊破口大罵小人卑鄙一邊澄清自己。可這些落在有心人眼中,卻像極了身份暴露後的氣急敗壞,心中愈加懷疑真如謠言所傳。
季辛見一眾手下大多眼神閃躲,又一言不發,心中雖然惱火萬分卻也無可奈何。正無計可施的情況下,新加入軍中的易移卻站出來提議道:「如今城內流言四起,我恐怕是趙國的奸細為了擾亂我中山軍心故意所為。非常之時當用非常手段,此時將軍應該全城大鎖,將膽敢散佈謠言的人抓起來一律斬首,以此震懾那些宵小之徒,也能讓民眾安心,不再相信謠言。」
季辛病急亂投醫之下,聞之頓時大喜,深以為然,連忙口稱及是。於是下令軍中派出精銳入民間和軍營中搜索,抓捕的人無須審問,直接斬首。
隨著幾百顆人頭的落地,石邑城內果然迅速平靜了下來,只是城中百姓和軍中士卒皆面帶惶惶之色,熟人碰面也只是眼色對接打個招呼,一個個都低頭匆匆趕路。
全城一片肅殺之色,唯有趙信心中得意萬分。他此刻正悠閒先的躺在聶蓋府中的草坪上,嘴中叼著草根,摸了摸已經有些胡茬的下頜,瞇著眼睛自言自語道;「起風了,好戲就要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