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劉發會同江都,膠東二王,帶著江都王子劉建,膠東王子劉賢,以及劉平,劉庸二人往長樂宮急急而去。一路上膠東王兀自小聲怒罵,道:「什麼東西,一個小小的外戚侯,居然敢管我們劉家的事,反了天了還。」劉發與劉非二人也是面色沉重,顯然三人都對此事重視非常。田?既壞了諸王的事,也大大地損了諸王的臉面,這些皇子們,哪個又是甘於被人欺負的。只怪田?,圖一時之快,又沒有充分估計到後果,他還以為這些王爺都是軟腳蝦。
有句話說得沒錯,人怕暴富,一暴富,就要忘了自己是吃幾碗飯的。
一行人匆匆走到了長樂宮,宮衛見這麼一群王爺王子過來了,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紛紛放行。
到了竇太后的殿外,劉平突然想起一事,驚得有些脊背發涼,趕忙讓父王等人止步。自己走上前去,叫住正要通報的太監,低聲問道:「大長公主可在殿內?」太監道:「回您的話,不在。」
劉平這才鬆了口氣,若是劉嫖在,今日就萬萬不能說這些話,否則他們還未回到未央宮,王太后就已經知道了。這樣的事情,還是不能讓她抓實了把柄。
劉發這才讓太監通報,不一會一個太監從殿內走出來,道:「太皇太后請諸王殿內敘話。」
一行七人邁步入殿,看見竇太后正被兩名宮女攙著從後殿走出來,七人趨前下拜道:「臣請太皇太后金安。」竇太后一愣,顯然是驚訝於有這麼多人同時在,先慢慢由宮女攙扶著,坐了下來。然後緩緩開口道:「怎麼一下來了這麼多人啊,都有誰啊。」
劉發年紀最長,當下道:「臣長沙王劉發。」餘下幾人分別道:「臣江都王劉非,臣膠東王劉寄,臣……」依次通稟了一通,竇太后點點頭,道:「你們這麼多人一塊來,怎麼了?有事?」
劉發正要說,劉平扯了扯父王,告了一下罪,先道:「稟太皇太后,臣等前來,乃是為了盡人臣人孫的孝道。」竇太后聞言笑道:「是長沙王的兒子吧,哀家倒還記得你。怎麼,今天又不是哀家的壽筵,也不是什麼大節,你們剛來長安不是就都見了嗎,今天怎麼又特地跑來了。」
劉平道:「稟太皇太后,孝之一道,臣以為,是沒有盡頭的。不能說今日盡孝,明日就不用盡孝。唯有持之以恆,才可稱為真孝。因此,臣以為盡孝理應不分年節抑或平時。」
竇太后笑道:「哀家知道你會說話,倒不知道這麼會說話。你說的對,孝道是我大漢的立國之本,是全天下臣民都要遵守的道德要則,人若不孝,即不可能忠。因此我大漢選拔人才,也是以孝為首要的考察標準。不孝於父母,必不忠於君父,這樣的人,絕不可用。」
劉平躬身道:「太皇太后所言極是。因此,臣等有一個不情之請,請太皇太后體察。」
竇太后道:「知道你們來是有事,說吧,什麼事,不用繞彎子了。」劉平道:「太皇太后說孝是我朝立國之本,天下臣民都要盡孝於雙親膝下,這其中定然也包括了我們這些宗室子孫。」竇太后道:「這是自然,你們雖然是皇室子孫,富貴無比,但是也絕對不能忘記做人的本分。孝敬父母,追慕祖先,這是我華夏有別於周邊蠻夷最大的不同之處,若是你們都不能做到,何以為天下人立德范?若是天下人不能以孝為本,我華夏又與蠻夷何異?」
劉平道:「臣等受教。如此,請太皇太后恕臣直言。」竇太后道:「講。」劉平道:「臣的父王,在外為王十餘年,祖母深居漢宮。經年不得相見,父王思念祖母日甚,無以排解,便以長安土築高台,時常登高台望向長安,寄托思念之情。祖母思念父王,每次與父王相見都垂淚半晌,言語慈愛有加,臣在旁邊看了,也十分感念。」
竇太后聞言點頭。劉平繼續道:
「但是,父王一直沒有上表奏請讓祖母跟隨到長沙國去,乃是因為父王要對皇祖盡孝。祖母在宮內要侍奉皇祖,因此父王為了對皇祖的孝敬,寧願割捨母子之情,十餘年如一日。」
「現在,皇祖駕崩,祖母仍然居於漢宮,父王實在不堪忍受母子離別之苦,因此,萬死,伏請太皇太后准父王日日盡孝於祖母膝前。讓祖母得享天倫之樂。」
竇太后聞言,半晌歎道:「長沙王純孝如此,怪不得當初能夠體念哀家疼愛梁王之意,上表奏請。宮裡的日子,哀家也是一年年過來的,其中滋味,也十分清楚。你說的這件事情,哀家覺得沒什麼不可以的,本朝已經有先例,當年文皇帝母后,哀家的婆婆薄太后,就跟隨文皇帝去了代國。文皇帝之孝敬母后,是哀家一生都銘記與追隨的。人同此心,你們這些藩王必然也與文皇帝當年一樣,希望能夠晨昏問安,端湯奉藥,日日得以侍奉母親。」
「你們的母親也必然思念兒子,就像哀家當年思念梁王一樣,哀家還有先帝在身邊日日侍奉,你們的母親卻沒有一個兒子在身邊。哀家也不忍心如此。」
「行,哀家做主,就准先帝有子的姬妾隨子之國,封王太后,供奉爵祿比照前朝王太后例。」
眾人聞言,趕忙謝恩。竇太后也高興,呵呵笑道:「不必了,你們能夠明白孝道的重要,哀家自然高興。哀家留著這幫娘娘在身邊幹什麼?哀家也不能只顧著圖自己熱鬧,不顧別人母子情深。況且現在皇帝將來也必然是姬妾成群,哀家和你們的母親也玩膩了,沒有新花樣,剛好換一批年輕人來鬧一鬧。」
眾人聞言都感動,一起再謝恩。
劉非道:「謝太皇太后恩。只不過,臣有一事求太皇太后明示。」竇太后道:「講吧。」
劉非道:「太皇太后的懿旨,自然是人人都要遵守,臣等感激莫名。只不過,臣卻不知若是太皇太后的旨意與皇上的旨意衝突之時,該遵從誰的?」
劉非此人說話,從來也不喜歡拐彎抹角,直來直去,傲氣十足。
竇太后聽了這話,臉色立刻轉沉,道:「江都王什麼意思啊?」
劉發趕忙道:「太皇太后恕罪。臣等原也不想說,只不過兩宮旨意不同,倒讓臣等左右為難。」
竇太后聽劉發也這麼說,當下沉聲道:「什麼意思,說明白了。」劉發道:「臣等今天實在無可奈何,才來找太皇太后求情,本來這種小事也不敢勞煩太皇太后。只是臣等幾日前曾經上表奏請皇上加恩,本以為能夠不日就得到皇上恩恤,卻不料一等就是好些天。」
「臣等自然不敢懷疑皇上的聖意,可據臣知道的,這留置不批,卻似乎不是皇上的聖意。因此臣等惶恐,無法可想,只有前來求助於太皇太后。「
竇太后喝道:「直說!不要拐彎抹角,不是皇帝的意思,是誰的意思?誰那麼大膽子,插手皇族之事,蒙蔽聖聽,阻攔聖裁。」
劉平接過來,道:「臣不敢隱瞞,皇上雖年輕,卻天資聰穎,且孝敬太皇太后,皇太后,因此臣等不相信皇上會不體恤臣等孝敬之意。正如太皇太后所說,人同此心。因此臣等覺得必有他人干預,臣等細細訪查之後,得以查出此人。」
竇太后道:「誰!」,其實竇太后心裡也已經猜到了七八分,能夠干預皇帝處理政事的,除了她自己,還能有幾個人。
劉平回到:「武安侯。」
竇太后聽劉平說出來,一時倒冷靜了下來,臉色由怒轉為冰冷,半晌,道:「好,不錯,竇家的人他不放在眼裡,劉家的人他也不放在眼裡,恐怕他以為這天下是他田家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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