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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氏進來之後,再看程允的臉色,已是紅一陣白一陣。顯然他不願意讓夫人到這個地方來,可就是借他幾個膽子,他也不敢當眾喝退白氏。懼內之人的心態實是讓別人有些難以理解,明明眼前這個婦人看著端莊賢淑,往日對他也體貼有加,可就是如皇帝老子一樣,平地生出一股威儀來。因此也只有眼睜睜看著白氏走了進來。
白氏行至榻前,拜下一禮,道:「民婦白氏拜見小王爺。」劉平被白氏這一禮,弄得有些手忙腳亂,程允和自己坐而論道半天,自己儼然已經將程允視為地位同等之人,這程允的夫人如此尊卑分明,倒弄得劉平有些不知所措。連忙說到:「嫂夫人請起。」白氏依言站立,說道:「民婦適才失禮,讓小女前來喚夫君過去,實是有些事情要請他決斷,原不知小王爺在此,多有冒犯,還請小王爺恕罪。」白氏剛才喚程允回去,明明是怪罪他喝酒喝了太久,現在當著眾人的面卻給足了程允面子,說是有事情讓他回去做主,說得程允儼然一家之主的模樣。這也便是白氏會做妻子的所在,在外人面前給足了自家男人臉面的女人,才不會被男人真正嫌棄和討厭。窩裡橫畢竟是窩裡的事情。
眾人自然知道,微微一笑,劉平忙道:「無妨。」白氏又轉身對她女兒說:「芷兒,過來給小王爺見禮。」程霖芷依言行到榻前,屈身一禮到:「民女適才不知小王爺在此,言語唐突冒犯,還請恕罪。」劉平見她走上前來行禮,一時竟想要站起身來回禮,突然醒悟到這於禮大大地不合,才勉強又坐了回去,咳嗽一聲掩飾尷尬,道:「姑娘不必多禮。」
他這一舉動,程允和白氏都看在眼裡。程允心下暗喜,道,看來這小王爺也到了想媳婦的年齡。我的芷兒,美貌自是沒話說,又知書達理,調皮是調皮了些,卻還是上等的人品。若是小王爺對芷兒有意思了,將來迎娶過去,那我豈不是要和長沙王攀上親家了,哎呀,這可就妙了,妙極了。
那邊兩個小輩八字還沒有一撇,程允那邊幾乎就已經想到孫子給自己行禮拜見了,一時竟陶陶然。白氏倒沒有那麼喜歡幻想,只是也看出來劉平對芷兒有些好感。當下微微笑道:「小女雖然讀過幾年書,但是我們夫妻二十年來,只有這一女,從小嬌慣。芷兒歷來說話放肆,適才若是冒犯了各位,民婦代她陪個不是。」眾人道:「嫂夫人多禮了,哪裡的話。」
白氏來了半天,只顧跟這個客氣,跟那個客氣。道了半天的罪,帶著程霖芷又走了,留下眾人覺得這個婦人還真是會講究禮數,連錢運益的夫人都沒有出來見禮,她卻帶著女兒專門來了一趟。
白氏卻也是生怕劉平這樣的王族平時受慣了別人尊敬,剛才自己讓女兒來攪這一場,如果劉平萬一是個心胸狹窄之人,就要對自己的夫君產生惡感,耽誤了程允在長沙國以後的買賣前程,因此才特意前來,一為賠罪,二也為看看到底劉平是不是那等人。如今一見,劉平丰神俊朗,長得就不像個小肚雞腸之人,因此告罪之後,放心回內宅去了。
白氏一走,劉平卻對程霖芷倒仍然記掛在心。劉平這兩年,情竇初開,又回復了前世的記憶,再不是以前那個天天只想著玩鷹弄狗的混小子。因此自年初在長安去過廣香苑之後,便似乎越來越在意身旁美貌的女子。年輕女子若是跟他說上一兩句話,也要心情蕩漾個半天。特別是他並非懵懂之人,前世雖不是情場老手,卻也不是個榆木疙瘩,男女之事雖還未試過,卻也知道個**分。劉平想起自己這一年來見到美貌女子的蠢樣,不禁心下暗道:「來不成真像寧鍾那小子說的,開始想媳婦了?」
他這邊正想著,程允在那邊說到:「你們既然計議定了,小王爺就交給你們帶著了,我過幾日還要回吳地去,五年過後小王爺若是願意,請一定到吳地去看看。」劉平聞言,心下微悵,道:「程姑娘不幾日就要回吳地去了,這豈不是只有一面之緣。」心有不甘之下,就想找個由頭再見上一面,相處相處。突然靈光一現,便開口道:「程先生,若是後幾日沒有什麼要緊事,就請到王宮坐坐,劉平設宴招待你們一家。順便也將那制鹽的法子告訴給程先生聽。」程允一聽,又驚又喜,這藩王的兒子請客,說出去可是大有面子之事,何況自己又是個外地來的商人,能得本地封主垂青,以後在長沙國的買賣可就要好做多了。在座的幾位,除了錢運益跟劉發關係密切些之外,別的人都沒有什麼機會與王宮攀上關係,因此這番對劉平都極為熱情。如今聽得劉平要請程允到王宮去做客,自然是驚歎而又羨慕了。又都因此看出來劉平生性仁厚有禮,以後若是能與他混熟了,進出長沙王宮還不是家常事,這無論對身份,還是對買賣都有莫大的提高。
程允高興道:「程某何德何能,讓小王爺撥冗招待,尊者賜,不敢辭,程某一定帶著妻女前往。」劉平一聽也高興,道:「那就後日吧,先生看如何?」程允連忙點頭。
他卻不知道,這光倒有一大半是沾他女兒的,不然制鹽的法子劉平在錢府中隨便找個沒人的屋子告訴他,或者寫在絹上給他都行,哪還要專門讓他跑長沙王宮去。
劉平幾乎是第一次感覺到王子身份的好用,請個人方便得很,堂皇得很。若是前世那個窮大學生的身份,想去邀請富商的女兒,只怕連門都進不去。老鬼不錯,劉平又再一次覺得要感謝一下那個判官了。
從錢府出來,劉平實是覺得,今天幾乎要算是自己這一世來最有收穫的一天,連長安面聖,見到了傳說中的皇帝都沒有今天來得帶勁。確定了自己要做什麼不說,還似乎得了些另外的東西,癢癢地卻又說不出來。
回去稟報父王,劉發自是高興,說了一些大道理之後,就讓他回去歇息。一夜安眠。
次日,連日大雪之後放了個大晴,和錢運益來那天的天氣差不多,劉平心情舒暢,便想出外走動走動。說起來,他雖然在臨湘住了十幾年,可尋常的市井商舖卻還從來沒有去過,要麼就是在王宮喝酒,要麼就是在別人的府邸喝酒。可現在不同了,既然要開始做買賣,以後就不能再天天躺在富貴鄉里,自然要去看看這臨湘城內的景象,對臨湘城有個深入而清晰的認識才行。
並且,城內的景象必然和宮內不同,肯定有不少新鮮物事,這麼一想,劉平玩心大起,當下就決定今天要出門去轉悠轉悠。
劉平說到:「叫寧鍾過來。」太監喏了一聲出去了,不一會就看見寧鍾火急火燎地跑來了,邊跑邊說:「小王爺有什麼吩咐?」再看他身上,髒兮兮的到處都是黑點。劉平一皺眉道:「又上哪瘋去了?」寧鍾囁嚅道:「和小太監們掃雪來著。」劉平笑道:「天一放晴,你就掃雪,倒是勤快得很。玩雪還差不多吧。」寧鍾笑道:「嘿嘿,主子爺聖明。」劉平也不和他糾纏這些,說到:「今天我要去城內轉轉,不乘王宮車駕,不帶隨從,你去宮外隨便叫駕車來,隨我出去走動走動。」寧鍾道:「主子爺要微服出宮?」劉平點頭。寧鍾為難道:「這,萬一王爺知道了,怪罪下來,總管太監可饒不了小人啊。」劉平也懶得跟他廢話,就說:「你要是不去,我先饒不了你。回頭總管太監怪罪下來,我替你擔著就是,陳公公又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寧鍾本來也就喜歡玩,既然劉平願意擔責任,他當然樂意出宮去耍上一天,因此當下屁顛屁顛地出去叫車了。
劉平隨著寧鍾往宮外走去,宮門的守衛見劉平出來,忙問到:「小王爺可是要出行,王宮車駕還未準備呢。」劉平道:「無妨,我走著出去,若是有人問起,就說我去臨平侯府了。」守衛也不敢再問,眼看著劉平和寧鍾出去了。
拐過街邊,遠遠看見一駕馬車停在牆根,寧鍾獻寶到:「小人還是機靈吧,知道讓車伕把車停在遠處,不然這些守衛看見了,必然要盤問個沒完。」劉平笑道:「對,你比馬猴還機靈些呢。」寧鍾搔搔腦袋,也不知道他在誇還是在罵。二人上了車,車伕問:「這位公子要去哪裡?」劉平想了會道:「你只管把我們載到商舖多的地方去就行了。」車伕道:「好,那公子可以去一趟三元街,全城一半的鋪子恐怕都在這條街上。」劉平道:「好。」簾子放下,車伕一吆喝,車駕往三元街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