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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聞言,皆是一驚,若不是劉平身份不同,只怕當下就要喝道:「你小子懂得些什麼,恁地胡說。」
眾人雖沒有這麼說出口,臉色卻也都微微一變。一來這些人做商人哪個沒有十幾二十年的時間,在整個商界都是呼風喚雨,地位非同小可,若說他們咳嗽一聲,長安的粟米價就要漲上一成,也不算過分。因此他們說的為商的道理,別人只有聽的份,哪有人能有不同意見。二來,劉平雖然地位尊崇,但是若要說為商,卻不過是今天才剛剛開始踏出第一步,可能連買賣是什麼樣子都還不知道,這下卻貿然地與五大商人唱反調,眾人自是有些吃驚。
其他四人是賓客,也不好說什麼,錢運益以主人的身份,當下開口問道:「哦?小王爺可是有什麼賜教?」雖說賜教,可就連錢運益也不相信這個小王爺能說出什麼門道來,只不過是禮節性地問這麼一問,劉平隨便說點什麼,他再打個圓場,這事也就算揭過去了。劉平回到:「賜教不敢當,劉平晚生後學,於商道又沒有絲毫經驗,只是說些內心的想法罷了。」錢運益道:「小王爺但說無妨。」
劉平緩緩說道:「漢興六十年,是從秦末的亂世中走出來的。高皇帝率領一干文臣武將,和群雄拼爭了十數年才得以一統華夏。當是時,天下苦於戰亂已久,民生凋敝,百業不興。因此高皇帝,文皇帝殫精竭慮,施政的首要目的就是要讓天下富足。可若說富足之道,單靠農人種田卻是不夠,必得有商人往來貿易,通天下之有無,才能漸漸積累財富。且漢立之初,朝廷財力有限,無力掌控各個重要的行業,其中鹽鐵與錢幣居首。是以,六十年來,鹽鐵都部分交於私人經營,朝廷只收取稅收。這樣一來,商人既可以替朝廷彌補產業的空洞,又可以從中獲取巨利,提高商人的實力與主動性。這些年來商人往來穿梭於天下,買賣甚至做到了西域,正有如氣血之於人體,實有疏導滋養的作用。因此,朝廷也一直並未改變既有的政策。
可近些年來,國庫日漸充盈,天下可稱富足,朝廷別說掌控鹽鐵,便是將所有的重要產業都收歸朝廷,也不見得沒有那個實力。鹽鐵商人經過六十年來的經營,實力劇增,不少商人已經演變為豪強,豢養犬牙,公開地在鄉里橫行,又和官府勾結,藐視朝廷的法度,對抗朝廷的命令。這樣一來,原本不可或缺的氣血,現在卻已經過分強盛,漸漸地要脫離身體的控制。這身體又豈能容它喧賓奪主?
然而,朝廷之所以仍然維持既有政策不變,一來因為當今聖上奉行黃老,主張一動不如一靜,六十年來的規矩,聖上也不便輕易改動,因此即便有一幫大臣在鼓吹鹽鐵專賣,聖上也並未當真就採取行動。二來,朝廷現在國庫充盈,錢幣堆積如山,數十年來沒有大的干戈,朝廷每年的賦稅收入都遠大於支出。在這樣的情況下,若是還與民爭利,便是有違天道,也說不過去,恐怕會動搖國本。正是基於這兩點,鹽鐵才繼續交由私人經營。
但是,我大漢目下雖富足,卻北有匈奴邊患,南有百越不臣,東有朝鮮小邦不寧,北有西域諸國在我大漢與匈奴之間首鼠兩端,時敵時友。其中又以匈奴最為猖狂,數十年襲擾我北部邊境,這些年雖都以和親暫時相安無事,但是小規模的衝突仍是常有之事。常言道,臥榻之側,豈容他人安睡。前六十年,高皇帝,呂太后,文皇帝,和當今聖上都是鑒於國家還未富足,百姓還未安定,所以事事忍讓,不願與匈奴全面衝突,不惜以公主和親來換取和平。可誰又能說,我朝這些先主們的和親與忍讓,是為了後世永久的忍讓和退縮呢?他們的這些作為,何嘗又不是希望後世能夠最終一發而置匈奴於死地呢?這六十年來,賴聖上有德,賴百姓勤勞,臥薪嘗膽,慘淡經營,天下為一體,大漢國力富足,已經遠超匈奴。可匈奴對我大漢的野心卻仍是不死,我不去惹它,它也必要來犯我。因此劉平斷言,漢匈之間的大戰乃是遲早之事。
而一旦漢匈開戰,前方軍事耗費必然空前,這場戰爭打的其實也就是糧草,也就是錢。誰有更大的財力,誰就是贏家。到時候朝廷幾十年的積蓄付出去,恐怕還要留下偌大的窟窿。因此若要前線勝利,便只有在後方盡力拓展財源。到時候如鹽鐵,錢幣這樣利潤萬倍的產業,朝廷又怎會坐視它被別人控制在手中?
再者,商人控制天下的命脈,時間一長,勢力坐大,必然出現尾大不掉的現象,朝廷定然要生出戒心,到時候即便不缺錢,也勢必要狠狠敲打一番。收回這些產業,也就如斷了商人一膀一臂,對朝廷的威脅也就少了幾分。
因此,看起來鹽鐵兩項六十年來都是政策一如既往,劉平卻不認為它能夠一直如此下去。這些淺見,讓幾位前輩笑話了。」
直到劉平說完,眾人都還未反應過來,錢運益目瞪口呆看著劉平,良久才吭聲道:「小王爺的見識,錢某今日才算領教。」趕忙又離席道:「錢某人眼光短淺,若有冒犯,請小王爺恕罪。」其餘眾人紛紛反應過來,頓時讚歎之聲不絕於耳。程允捋著鬍子說:「唉,要說聖上的子孫畢竟是聖上的子孫,骨血都不一樣,見識又怎麼能一樣。程某人經商二十餘載,買賣做到全天下去,一向自負於商一道,已是老辣非常,眼光也不算差。可今日聽小王爺這般以天下大勢來回看為商的道理,卻是有如站在泰山上看平地,果然是透徹得很,高遠得很哪。」馮宣也馬上接到:「呵呵,小王爺,你將來若是放手經商的時候,還請留點情面,給馮某留個吃飯的地方。」一時間,奉承讚歎之聲不息。
劉平趕忙擺手道:「劉平哪有那般眼光,只是從書上讀來的一些感悟罷了。眾位前輩過譽了。」他這一謙虛,眾人更是不能放過,於是什麼青年才俊那,人中龍鳳那,紛紛都扣了上去。這些人中,只有栗桐看著冷靜些,說道:「那依著小王爺的意思,竟是要我們全部退出來,不再插手鹽鐵,以免到時候雞飛蛋打,還惹來朝廷猜忌?」眾人覺得這問在了點子上,也就趕忙住了奉承之言,且聽劉平怎麼說了。
劉平一擺手道:「我剛才所說的,乃是大勢,卻不是細節。漢匈雖必有一戰,可此時尚早,還沒有撕破臉的契機。商人勢力雖然坐大,可朝廷目前還要借助商人來聚斂財富,富足天下,並且商人也並非大部分成了豪強,譬如在座的諸位前輩,就皆是一方的商界首腦,卻又與朝廷關係密切良好。因此,我剛才說的鹽鐵兩項,如若等到朝廷收回專賣,依我看起碼還要二十年左右的時間。這二十年中,鹽鐵仍然是一等一的好營生,好買賣。只不過我覺得,這樣的買賣,既知道它總有一天做不下去了,就得趁早狠狠做它一筆,然後瞧準時機,慢慢脫手給別人。這樣一來,利也獲了,風險也去了。將來朝廷收回鹽鐵經營,也就和我們這些人沒有關係了。」他這樣一說我們,顯然已經把自己和錢運益等五人劃在了一個戰壕裡。
眾人聽他這麼說,紛紛以為然,畢竟這樣重大的政策改變,在目前還是不可能執行的,就算要脫手,等漢匈開戰了再說也不算遲,國庫幾十年的積蓄足夠打一陣子的。商人以利為最高宗旨,自然也就要甘冒風險了。鹽鐵如此重要的買賣,說脫手就脫手,這是任何人也不願意辦的。
劉平這一番話,既顧了將來,又顧了眼前,分析都是有條有理,讓人信服。當下這五人對劉平的尊敬之心都加了好幾份,剛才還拿他當成小毛孩子,現在卻都覺得此人眼光銳利獨到,思慮深遠,是個不可多得的為商之才,若是加意培養,只怕將來的成就要超過五人中的任何一人。
其中錢運益最為高興,他請來的客人長臉,也就等於他長了臉。且劉平身份特殊,若是與他攜手合作,將來哪有不賺錢的道理。這麼一想,錢運益對劉平就更是親近了幾分。
眾人談得實在盡興,便漸漸沒了那麼多的規矩,不久,馮宣就已經大著舌頭叫劉平老弟了,別的人也都懶得管他失禮與否,都說在了一處。
眾人正熱鬧間,卻突然聽得外面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說道:「爹,娘問你到底要喝到幾時?」眾人抬眼一看,卻是一個二八佳人矗立在眼前,滿頭長髮繫在背後,雙手籠在袖中,笑中帶三分嗔怪,端莊中又透了三分調皮。劉平不由得看得又是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