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問他去章台作甚,難道小小年紀竟學得如此行徑?
如此一問卻是知其一,不知其二。章台之處,煙花之所,雖說是鶯飛燕舞,花街柳巷,等而次之的地方。但是偏偏有不少等而上之的人常來光顧,且一待就是一整日,甚至有些浪蕩公子乾脆夜宿章台,連家也不肯回了。這若是全要怪那些鶯燕卻是也怪不著,沒有魚,何處下餌去?自古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另有一點,歷來消息最為暢通,能知人所不知,曉人所不曉的,無非兩個地方,酒樓和妓館。這兩個地方均是三教九流彙集,人多口雜之地。在酒樓,幾兩黃湯灌下去,連自己生身父母都忘了,滿嘴的跑舌頭,平日不敢說,不能說的全都一古腦兒說了出來,說完都不知道自己說了,正所謂酒後吐真言。在妓館,一樣地也要喝酒,這就不說了。不少孟浪之人,和懷中女人纏綿一番之後,就和這女人交了心,什麼不敢對別人說的話都說了出來,若是尋常人,無非當著妓女罵上幾句家裡的黃臉婆,說她腰如何似水桶一般,倒盡胃口;若是有權勢之人,就不免要扯上些朝廷官司,官家逸聞了。這位就說了:「我跟你說阿,前日丞相家的八夫人偷會情郎,剛好被我巡查的時候抓了個正著。丞相非但不敢追究,還讓我替他保密,嘿,自己老婆偷漢子不丟人,傳出去倒怕丟人了。」從這一番話裡,至少就可以得到兩條信息,一,丞相的小妾不老實;二,丞相極好面子,興許還有點懼內。
無數的小道消息,宮闈秘聞就是這麼傳於坊間,然後誇大扭曲的。因此妓館實在可算個消息靈通的所在。
劉平也就是看中兩點去的,一是妓館多有達官貴人,二是消息靈通,雖有失真,卻是無風不起浪。另外,還有一個他不太願意承認的小心思。就是前世讀書的時候,不知道和寢室那班哥們討論過多少次這種話題,均覺得現代的那些場所骯髒無比,一不留神還要被掃進去;若是有個如古代青樓似的地方,風雅非常,又能把那事給做了,還不用擔心官府來抓,該是多妙。因此,這番直奔章台街而去,也不能說就沒有圓夢的成分在。
劉平的下人見小王爺直奔章台街方向而去,這些都是圓熟世故的人,馬上就猜到了小王爺的心思。心道,這小王爺年紀恁的小,怎麼也學會去那種煙花柳地了,讓不讓他去呢?正想著,劉平等人已經到了章台街頭,一眼望去,可是不得了,畢竟是妓館雲集之地,看著這些樓閣都帶了三分香艷,滿街的脂粉味道,熏得人直犯暈。
下人裡頭一個年長的見不能不說話了,趕緊開口勸到,「小王爺,來此地作甚?王爺知道不得了的。」劉平眉一皺:「管得還不少,我來此地,你們若是不說,王爺怎麼知道。若是被父親知道了,他打我一下,我便抽你們十下。聽到沒有?」那個長隨聞言一愣,想,往日裡也不見小王爺這麼凶啊,頑劣是頑劣了點,對底下人卻經常笑呵呵的。劉平見他語塞,便又說到:「這裡有幾錠銀子,賞了你們,和我一同過去,想怎麼樂都隨你們。」
這正是,若是說服不了,乾脆就拉他下水。
此著一用,立刻見效,眾人也不管什麼王爺不王爺了,心道,只要今天我們幾個不說,誰知道小王爺去了這種地方,反正小王爺也不是小孩子了,這年紀足可以結婚,管他呢。
說起來倒是,長沙王自己就是在十五歲上結的婚。漢代男子成婚早,莫說劉平帶著前世的記憶,就是沒有,在十五歲的時候於男女之事也已知道個**分了。
如此,一行人等沿章台街走去,邊走邊看。旁邊各妓館的流鶯們一見這一行人衣著華麗非常,顯然非富即貴,哪還管劉平看著幾歲。一路紛紛拉拉扯扯,不知有多煩人,若不是幾位長隨護著,劉平險些就被拉了去。
到了一棟看著比別處更加富麗堂皇,樓閣高大的妓館跟前,一個長隨說到:「小王爺,這便是長安城內,章台街上數一數二的館子。小王爺若是願意,倒不如就在此處歇腳。」劉平聞言打趣道:「哦?看來你倒是這兒的常客阿。」那位長隨臉一紅,旁邊的長隨也開始拿他取笑。劉平倒也不再往前走,抬腳就往這家妓館邁,妓館門前斗大的三個字「廣香苑」,陰鉤鐵劃,看著竟是不俗,反有些雅氣。
見劉平等人進來,趕忙就有一群負責接待的美貌女子湊了上來,倒也不似劇中說的那樣一口一個大爺的,只是齊齊福了一福道:「公子安好,可有些什麼吩咐。」劉平笑道:「沒什麼吩咐,叫你們媽媽來。」女子們齊應了一聲,一人去叫鴇子,剩下眾人都圍著劉平坐下。這一來,劉平有些不自在了,脂粉味熏得自己有些禁不住開始亂想。
這時鴇子來了,一見劉平少年模樣,先愣了一下,趕忙又滿臉堆笑走了過來,她可不想和財神爺作對。鴇子開口道:「這位相公,喚老身前來,可是有何吩咐?」劉平道:「你們這裡看著不錯,平時可有什麼貴客阿?」鴇子一聽,敢情還懷疑我這的水準,她領著這群姑娘經營這許多年,在整個長安都沒有人比得過,當下略帶得色道:「唉,老身小本經營,這裡又地方狹小,請不得大人來此,平時也就是朝中的公卿,來京的侯爺們常來此轉轉。」劉平心道,這些還不是大人,來不成你還想請皇上來你這煙花之地。當下也不說出,只是又問道:「如此看來你這倒是個好地方。頭牌姑娘卻不知道是誰?」鴇子一聽,趕忙說到:「老身這裡有個姑娘,喚作雪娘,簡直就是個天仙,不是老身自誇,這長安城內您找不出第二個來。」劉平心裡一動,美人嗎,是人都想見見,況且自己還另有他圖,因此問道:「那讓她出來見見本——本公子吧。」鴇子面露難色,道:「這位公子爺,我一看您就是大富大貴之人,老身可萬不想不做您的生意,可是這雪娘眼下正陪著一位貴客,不得脫身。」劉平倒也不奇怪,頭牌嗎,自然總有人召喚,便問道:「是誰啊,這麼大面子?」鴇子猶豫道:「這……」
劉平喝道:「你這老鴇,有什麼不可說的,你怕得罪他,就不怕得罪我嗎?」鴇子趕忙說到:「老身不敢,老身不敢,這……」頓了頓,附嘴到劉平耳邊說到:「是位王爺。」劉平一驚,王爺,那不是自己的皇叔一輩了,當下又問:「哪個王爺。」鴇子面露難色,見劉平又要發怒,趕忙又湊上來說:「膠東王爺。」劉平哦了一聲,心想,好,今天獵了條大魚,本以為三公九卿就算不錯了,居然等著個王爺。
當下微笑吩咐道:「你去通報他,說有人來訪。」鴇子說:「這怕不好吧,這……」劉平又笑道:「你快去阿,遲了可別怪我不給賞錢。」鴇子一橫心,為了錢,不要命了,蹬登登幾步走上樓去,不一會縮在一個青年王爺的背後走了下來,那便是膠東王劉寄了。
膠東王一見劉平,心裡暗驚,臉上卻露笑道:「哎呀,原來是侄兒你啊。」鴇子一聽,大鬆了口氣,原來是親家,居然也是個王族,還好剛才沒得罪他,見沒她事了,趕緊就躲了。膠東王剛一坐下,就對劉平打趣道:「你小子今年才幾歲,怎麼就學會來這,比叔叔我當年還要風流三分哪。」劉平笑道:「侄兒哪能和皇叔比,這裡人多口雜,還是上樓去說吧。」膠東王也覺合適,畢竟再過一日便是皇上千秋,這裡又是個熱鬧所在,被別人撞見,兩個人都不好看,因此依言上樓去了。
剛進得樓上雅間,門一打開,一個肌膚似雪的女子便盈盈一福,鶯聲燕語道:「雪娘參加王爺和這位公子。」劉平看得呆了一呆,心道這便是雪娘了,怪不得叫雪娘,這肌膚當真如雪一般。可這種白又不是蒼白,乃是像上等羊脂玉一樣的顏色,顯得凝而不死,散而不亂,溫軟豐潤。呆了半晌,旁邊膠東王早笑了,心道,這個小子年紀不大,卻似是此道中人,當下便道:「雪娘,這位是寡人的皇兄長沙王的次子,快拜見吧。」雪娘聞言再福了一福。劉平還是沒緩過勁來,手忙腳亂地說,唉,不必客氣,不必客氣。也怪不得劉平,身子是個十五歲的身子,心智卻是二十三四,見得這等絕色,一時心馳神搖純屬正常。雪娘見他狼狽狀,不禁嫣然一笑,這一笑百媚橫生,不可方物,劉平看得又是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