鯨龍帝國位於大陸的東北端,東面北面是一望無際的大海。帝國內東部是一望無際的平原,西部則多山川,青羽門所在的這片山脈,乃是狼山山脈的支脈,自西向東北綿延數十萬,從鯨龍帝國北部的海岸線中間,直插入大海之中。
當初,青羽道士不知何故,來到這裡,見這狼山支脈氣勢也是恢弘,便在這支脈的北部,選了一片天地靈氣充沛的山峰,在其中的破天峰上開了山門,破天峰方圓數萬里內,大大小小數十座山峰,則都是青羽門的範圍。而向南行去一段,飛劍門則佔據了另外一段山脈,開了山脈,與青羽門南北守望,佇立在鯨龍帝國的西部。
至於狐乙幾人這次要去的烏黎峰,是在破天峰西北一百多里左右的一座小峰,山勢不高,也不險,而且山中林木眾多遮天蔽日,峰上飛禽鳥獸遍地,正因為此,經年累計的枯枝敗葉鳥獸糞便使得這裡生長著許多不喜陽光的寒性藥材,雖然都只是一些普通藥材,但其中有其中也可以作為修士煉丹之中的輔助藥材。在烏黎峰中,常用的就有紅絲子草,波瑤果,蟲飛草這三樣,正是一種名為清心丹的丹藥的輔助藥材,也就是狐乙等人今次要來採集的藥物。
眾人行了大半日,太陽已經偏了西,將周圍的天空染上一片火紅,如打破了染缸般的絢爛晚霞,美麗異常。
「晚霞行千里」郭習跳出了一句話語。
「什麼?」狐乙問道。
「哈,是我們家那兒的一句俗話,還有個上句呢,叫做朝霞不出門。就是說,要是早上有早霞,多半當天要下雨,就呆家裡不要出去啦,若是晚上有了晚霞,嗯,那之後幾天都是大晴天,放心大膽的出遠門去!」
郭習那團團臉上忽然現出了一種奇怪的表情,似笑非笑,眉宇間好想還有點憂傷。狐乙看著郭習,一陣的莫名其妙,這小子一路上行來,就幾乎是從沒停過嘴,上到外院各個執事的八卦新聞,下到外院弟子之中雞毛蒜皮的小事,要不然就是點評那居住在東面小院裡的的外院女弟子的美醜。極盡八卦之能事,難怪另外幾個弟子都叫他「萬事通」。可如今突然看見這小子一副透著莊重的摸樣,感覺甚是彆扭。
「嗯,記得我那時候,離開家鄉的那天,便是跟今天一樣的晚霞。轉眼,都七八年了!」
狐乙聽得郭習如此一說,心中也是忽然的湧起了一點的思緒,原來,這個看起來沒心沒肺的郭習,也會有這份思念父母思念家鄉的情緒。狐乙也想起了那熟悉的書院,小西,小山還有丁逸哥他們好麼?是否還記得,有個叫小乙的傢伙陪你們度過的時光呢?一聲再見都沒有說便離開了,他們會恨我麼?
輕輕的甩了甩頭,拍了拍郭習,「郭習,別傷心,等你到了練氣七層,可以申請回去看看父母的啊!」
「還看什麼啊?我那青梅竹馬的妹子,怕是早把我忘記了!算了,我還是去東小院找姑娘,隨便的娶了吧。其實我早看中了一個,就是那個……」
「滾」,一陣無力感湧上心頭,狐乙覺著要吐血了,面前郭習的那個團團臉忽然變的猥瑣起來,嘴角彷彿流出了口水,狐乙一陣的覺著牙癢,真想上去狠狠的踹兩個鞋底印子,之後狠狠的把他的臉捏成麵團,揉揉扔到蒸籠裡蒸了去。
「哎,小乙,你聽我說撒。我跟你說啊,就我看中的那個妹子,水靈的,哎呦你都不知道。下次我領你去看啊」
狐乙表示無語了,腳底下湧出更多元氣,幾步便竄了前去。
「哎,小乙,等等我,我跟你說啊……」
面前一座山峰現了出來,肖慶停了腳步:「到了」
狐乙看去,這座山峰確實不高,也就一兩百丈高的樣子,山上滿是高聳的樹木,小一點的也有兩人環抱粗細,更多的都是三四人環抱的大樹。密密麻麻的擁在一起,一眼看出,樹蔭遮蔽,林中很是黑暗,只偶有點點陽光透了下來,如星光墜落,一陣輕風拂過,樹葉輕舞,如海浪一般響起嘩嘩的聲音,那墜落的星光也隨著跳動,別有一番景象。
肖慶轉過身來,面色凝重:「聽好了,我背後就是烏黎峰。天色馬上就晚了,我們呆會便在峰腳找個地方露營,明天進去採藥。烏黎峰這裡,早就被我們青羽門清理過,而且也經常有內門弟子巡查,所以不必擔心有靈獸出沒,最多是些尋常的猛獸罷了,明天,你們五人分散開來,不要離開我五米範圍內,若是有猛獸之類的,不要驚慌,不要亂竄,我自會料理。山林中樹木很多,若是你們自己亂了陣腳,說不定反而不妙。懂了沒有?」
「懂了」
「最後說一遍,雖然在我看來,你們其實都是累贅,但我不想回去的時候死了一兩個人,因為,那樣會墜了我的名頭!隨我來,找地方休息」
狐乙郭習五人相互對望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光中的不忿,但是技不如人,只能被再次羞辱,五人也不言語,紛紛跟了上去。
一會兒,便找了個背風處。肖慶便分配幾人活計,取柴火的取柴火,扎帳篷的扎帳篷,收拾妥當,各自便圍著火堆坐了下來,取出食物,開始這頓野外的晚餐。只有那肖慶,根本不屑與幾人圍坐一起,安排守夜的次序,便鑽進了帳篷。
郭習,狐乙幾人便在這裡閒聊,郭習卻心不在焉,只不停的拿眼角瞄那肖慶的帳篷,見一直也沒動靜,便悄悄的拿胳膊肘碰了碰狐乙,狐乙會意,便挪了過來,靠著郭習做下,郭習又附耳過去,跟另外的三個弟子耳語一番,那三個人便忽然把話音提高了些許。
狐乙暗道了聲佩服,這郭習表面上看來猥瑣不堪,沒心沒肺,沒想到其實也有心細之處。郭習安排妥當,便低聲的跟狐乙說道:「小乙,你平時在外院極少出來走動吧?」
「不錯,平時除了去傳道堂聽課,去雜役處服雜役,還有就是吃飯,其他時間,我都在自己的小院裡修煉。」
「難怪你敢頂撞肖慶。」
狐乙拿眼瞄了郭習一眼,很是不滿他這句話:「郭習,聽你這話,肖慶除了是練氣七層外,還很有來頭。哼哼,就算他再有來頭,難道就能隨便侮辱一個執事嗎?」
「行了行了,你別生氣,聽我說,肖慶他父親據說是內院的一個長老,不過這並不是最大的問題。肖慶此人囂張跋扈慣了,而且心眼特別的壞,屬於那種你盯了他一眼,他都能找個理由整你一次的人。所以,小乙你要當心點。」
「郭習,別人都叫你萬事通,那你對我狐乙的事,知道多少?」
「咋,你狐小乙師兄,難道做過什麼驚天動地之事?」
「別跟我磨嘴皮子,回答我的問題!」
「嘿嘿,你當我郭習的名號是白叫的。我們青羽門每年總有些新人通過各種途徑拜入山門。而每十年便有一次大規模的新進弟子拜入山門,多是五代中的幾位凝丹期以上的師兄在遊歷之中發現的良才,且考察了好幾年,才引入山門。你狐乙便是在上一個十年之內被選出的弟子之一。如今,你們入了山門四年多了,大部分都是練氣三層以上的弟子,而其中,有三人已經達到練氣六層,這三人分別叫做吳昊,孫露,還有你,狐乙。另外還有一個正在衝擊練氣六層的王飛虎。」
「不到五年,便是練氣六層,小乙啊,你也算是不錯的了。」
「嘿嘿,謝了啊郭習!」
「謝,謝什麼?」郭習聽得狐乙如此一說,丈二和尚摸不著頭了。
「我正想我們這批弟子有哪些佼佼者,你就主動告訴我了。」
「啊,你小子原來也這麼狡猾,套我的話?」
「沒有,我剛說了,是你主動告訴我的!」
「我……你厲害,平時都是我郭習耍人,今天被你耍了,服了服了!」
「郭習,以你的見識,你覺得,我狐乙多久能超越肖慶?」
「你說什麼?超越肖慶!嘿……兄弟,你難道要對付肖慶?不是我郭習打擊你,不說他老子是個長老,就你兩人的修為,也是差了不少!把這個想法絕了吧,想點有用的吧!」
狐乙低頭,忽然輕輕的笑了起來,之後,輕歎了一口氣,抬頭看著郭習:「郭習,我便請你做我的見證,你看著吧,我會很快超越他。而且我還會走得更遠,他,只不過是我大道之上的第一塊基石。」
郭習定定的看著面前的狐乙,他想說的那些勸阻的話語,忽然覺得都很蒼白,面前這個比自己還小上幾歲的少年,眉目中竟然透露出一種近乎逆天的堅毅,深邃的目光裡,一種強大噴薄而出。這還是那個上午,被肖慶一掌擊飛的少年麼,還是那個被肖慶踩在腳下滿臉塵土的少年嗎?他這種自信從何而來?他真的會成功嗎?
兩人一時都安靜了下來,狐乙抬頭看著遠山。而郭習,則定定的盯著狐乙。
小乙,希望你能成功吧。郭習心中默默的說道,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少年。記得自己當初得知能加入青羽門的時候,也曾豪氣雲干,小小的心裡滿是自信。但是待得真正踏入修道之途,現實便將自己的自信只輕輕一下便擊得粉碎,七八年的時間,堪堪踏入練氣五層,這份進度只能說是天賦平平。要知道,越往後的突破便越發的艱難,而且,修道之人也都知道,若是不能在二十五歲前築基成功,待得二十五歲之後筋骨經脈定型不再生長,再想築基便是難上加難,幾乎萬中無一。而在二十五歲之前越早築基,之後的成就也就越大,金丹之上,也都是可望可及的。而按照自己的修煉進度,至少還要上個十五六年,才有可能達到練氣十層,到那時,自己已經三十多歲,築基則只是是妄想,自己的修煉便到了頂,終究逃不過那生死輪迴的桎梏。
郭習雖無奈,但終究是不甘,所以除了平日裡辛苦的修煉之外,便是到處結識朋友,那些練氣七層以下的弟子也就罷了,大家境界差不多,交流起來也是容易的很,而那些練氣七層以上的弟子,不少都是自恃實力,眼高於頂,根本把自己當做空氣一樣。郭習這些年來,厚著臉皮嘗盡了白眼,但是仍得小心翼翼的結交那些練氣七層的弟子,甚至要鞍前馬後,做牛做馬的替那些人做事,而這痛苦,甚至是屈辱的巴結,只是為了自己的修煉,這一則可以多討教一些修煉的心得,希冀能進境迅速點,二則也是存了個心思,他曾經聽說,這天地之間,有一些神奇的靈藥、靈丹能夠幫人洗髓易筋,使得修煉更容易,靈丹他是不想的,只希望能在別人那裡打聽到何處能尋獲靈藥,待得練氣七層之後,有機會出山尋找。只不過,消息沒探聽得到,自己卻因為交友廣泛,消息靈通,變成了大家口中的「萬事通」。
郭習想著自己的無奈,和平平的資質,又想起狐乙剛才的那番話,心中也是觸動許多,正在胡思亂想之際。狐乙忽然轉過頭來輕輕喊了他一句「郭習,你有沒有覺得不對勁?」
「什麼不對勁?」郭習仍沉浸在一種莫名的情緒裡。
「烏黎峰上,很安靜!」
「晚上,當然安靜了,不早了,我去睡了。」郭習起了身,鑽進了自己的小帳篷。
狐乙看著郭習自顧的鑽進帳篷,奇怪萬分,這小子,不應該是嘰裡哇啦再講上一大堆八卦的事情嗎?怎麼這麼早就睡了?
「不過,似乎真的有什麼不對勁。太安靜了?」
狐乙想了一下,實在想不出什麼?便把念頭仍了腦後,運行真氣,走了三十六周天之後,便也鑽了帳篷,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