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人質
竟想不到，純陽之火具有抵抗魔力之功。
這樣也好，浮沉殘殺的意識被純正火光一晃，頓然又清醒了回來。
張小凡精神抖抖，抬頭看向觀陣台。李洵帶著陸雪琪，兩人不同目光面對著他，他們身邊的火牆馬上被純陽之火取代，把兩個人包圍在純陽火焰之中，看著純火正道，正義冉冉的樣子。
中間，赤焰魔獸化散的火焰，在半空餘燼。
李洵看著下方，望著張小凡的目光，由剛才燃起的一絲喜悅，頓然又變回了驚顫的恐懼。
張小凡動了，邁過空空的大陣上面，向觀陣台上的李洵走近。
恐懼的目光逐漸睜大。
周圍有純陽之火，可以抵擋張小凡。可是以張小凡秒殺赤焰魔獸之力，小小的純陽之火真的能擋得住他嗎？
李洵信心大減，漸漸的浮躁不安。
張小凡不慌不忙，飛至純陽之火所形成的火牆前面，雙手大展，兩道血水撒開，他的身邊頓然現出八個分身，立至他的兩側對光亮火牆環繞半圈包圍，半空九個人影同時祭出九根噬魂，血光耀眼大起，亮澈了天空。
李洵看著此景，驚然的怔住了。
他見過這個招式，張小凡在追殺他之時，用此招差點轟掉了一座小山的山頂。威力之大，力量無窮，一旦回憶起當日的險境，李洵都能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這一式的威力，絕對不是他能擋住的。
可是現在他偏偏又要正面面對了這一式，這一次，他又要如何去擋?
九根噬魂湧漲變的巨大，九個人影舉動著九根厲血巨棍，承天而立停在半空，如有滅世之厲，將要落下。
他一個小小的火牆光球如何擋得了！
目光慌忙左右尋找掩體，神經一醒，李洵頓然注意到了身旁之人。
九陽尺一轉，靠近了陸雪琪的身上。
陸雪琪神色一怔。
本來想要用巨勢厲威，逼李洵全力應戰的張小凡，頓然一下呆住，欲要打下的九根巨棍嘎然停下。
「李洵！」張小凡厲厲叫道：「這就是你向我挑起的鬥法嗎？」
「我……」李洵頓了頓，站正身體認真道：「我要和你公平的鬥法。」
張小凡看著陸雪琪身前那柄白光熾熱的九陽尺，神色一落，怒怒又將九根厲血巨棍和他的八個分身收回，把他具有浩然威力的一式血功，淡然化去了。
張小凡停在半空火牆之外，看著裡面無奈受制的陸雪琪，沖李洵怒道：「這就是你所謂的公平鬥法！以她要挾，也是你的正派焚香谷之道？」
「我是迫不得已。」李洵目光一直不看陸雪琪，只是惶恐的看在張小凡身上，叫道：「我保證，只要我不是被逼的萬不得已，我決不傷害她。」
張小凡看著陸雪琪，內心擔憂不已。對李洵又怒不可發。
而此刻，陸雪琪的心中尤為複雜。
可想她一個冷厲強勢的女子，孤傲眾人修為頂點，歷來以勢壓人。可是今日修為全無不說，至今還受制於人，成為了一個拖累人的『包袱』，可知她的心中何其不願，何其的羞怒。
尤其是，對方還是張小凡……
自己本來想好，要和他斷了的關係，卻屢屢被事端連接了起來。
這就是命運？
她答不上來，但看著張小凡炙熱的目光，想發威卻又不敢發威的氣勢，她已經知道，無論下多少次的決心，給自己多少次的勸慰，只要他一出現，她的堅決都會崩潰，一心都會投在她的身上。
原來，他早已佔滿她的心，一般無二的堅定不移。
兩個人永遠都不會忘記彼此，無法排斥生命中，另一個人的存在。
現在自己對他的拖累，原來也是，和他感情的連接嗎？
看著面前的白光尺子，想『自殺』的力氣都沒有。陸雪琪無法，只有對李洵怒聲冷道：「放開我。」
李洵卻好像沒有聽到她的聲音，完全被張小凡所帶來的恐懼所憾，對張小凡大聲叫道：「我要公平的鬥法！你給我退後，退到遠處去。」
張小凡對著陸雪琪情緒波動的目光，身影晃了晃，緩緩向後移動，慢慢又退回了起點，在大陣的邊緣位置站好。
李洵的面色，慢慢放鬆，漸漸喜悅。
把陸雪琪身上的九陽尺，輕輕鬆開。
李洵把玄火鑒轉動向下，火焰從鑒中噴發而出，射入大陣之中。李洵隨之手持法印，口中喤喤念出一段咒文，隨伴著古老的火焰光芒，融入八凶玄火大陣之中。
陣中光芒大厲，猛然爆發氣勢，炙熱光芒瞬間傾盆而揮，把整個玄火壇融入巨大的火光之中，驅散了黑夜，佔據了目光，眼前景象只剩下了一片熊火亮光，彷彿玄火壇中所有的一切都被拖進了炎日之中，沒有一處黑暗的存在。
厲氣炎風呼嘯而過，高溫攀升，氣風掠過站立的張小凡，巨然侵襲穿過他的身影，吹得他的衣衫厲獵作響，打在張小凡的面上、身上，就是張小凡的現在之力，也頓感酷熱難當。
巨光、炎勢。
張小凡也按耐不住，在無窮氣勢潮湧流動的洪流衝擊中，全身欲焚，流汗蒸氣，堅定的身影在無火焰海之中，似是不穩搖晃了一些。
卻依舊堅立。
熱氣吹散了魔氣，像是兩氣克制厲害，血魔之力在炎勢沖服之下，使用起來百般費力。張小凡把身上魔力收回隱藏，身邊幻現出一面**金光，和一面玄化青光。
都是純正的光芒，純正的力量。
身體壓力頓感輕了一些。
如果魔力受制，那就只用三合玄法和天書之力，以修為擁有的半仙之力，依舊可以堅持。
面前熊熊巨火，瞭日之厲，似要把大地都變成一片火海的力量，光芒與地下岩漿歸為一體的顏色，一樣的炎力，橫然阻在面前，世人驚色。
「這個是……」陸雪琪驚慌了神色。
李洵嘴邊升起一絲微微輕笑，道：「如今，我也能了。」
忽然，一股勢不可擋的威勢，如一巨大古老生物的巨大威憾，呼氣噴發之力，猛從火焰中心，浩瀚而出。
頓然，玄火壇周圍的石壁岩層，掉落融化了一面。
聲如龍吟，傳上九天。
焚香谷內外，聽到聲音全部一顫。
「那是什麼……」周嚴指著如同藏著炎日一般存在的玄火壇，驚口問道。
他身旁的燕虹，悲傷的面上，頓然一呆，面色全失。
徐青看著火焰大皺眉頭，用手敲著腦袋，回憶的說道：「這個氣勢，這個場面，好像、好像在哪裡見過……師姐，你見過沒有？」
「那是……」燕虹空洞的雙目，呆然道：「……八荒蠻龍。」
「什麼！」周嚴與徐青身體霍然一震，面色頓然變得燕虹一般的驚慌失色，周嚴當口就大聲叫道：「李師兄他發瘋了嗎？古老的八荒蠻龍，可是將十萬大山一舉毀了的洪荒巨獸，李師兄他就是有力召喚，又怎麼能在焚香谷之內召喚出來。」
徐青把面怔怔看向燕虹，小聲道了一句：「師姐……」
燕虹木呆，手中拿著的一疊冥紙，脫手灑落。
一地的白色哀鳴……
「若是你們誰將他放了進來，我要整個焚香谷化為灰燼。」
李洵進入玄火壇之前說的話，迴盪在耳邊，尤其最後的那四個字，最是壓沉到了心底，冰寒痛涼。
「找不到琪兒，我就把整個焚香谷毀了。」
張小凡進谷之時的冷聲威脅，也響了起來，竟和李洵的話如此相似。
怎麼比喻呢？
兩個瘋子！
都拿著焚香谷，想要作為陪葬……
「快！」燕虹猛然把手一揮，厲然面色大聲叫道：「馬上叫焚香谷所有的弟子人員，立刻丟棄谷內一切事務，全部離谷避難，越遠越好。」
周嚴一怔，徐青反應迅速，立刻說道：「可是師姐，師父剛剛歸天，上官師叔也已殉谷，李師兄又在玄火壇之內，谷中三個歷來執權之人都是不在，我們要以誰的名義去傳命呢？」
「以焚香谷歷代谷主之名。」燕虹猛聲叫道：「他們兩人尋死，誰都不能要我焚香谷的弟子全去陪葬。現在是關乎焚香谷存亡的時刻，不能太多猶豫，不然我等就是以身殉谷，也無顏面對焚香谷歷代先人。」
周嚴與徐青呆了一下，齊應了一聲：「是。」
燕虹轉頭，看向身邊沒有說話的錢回。
錢回低頭只顧收拾著他的靈堂，此刻感應燕虹的目光，轉過頭來，輕道：「師姐，你隨便去指揮吧。我只想留下來，多陪一陪師父。」
燕虹沉了口氣，對周嚴和徐青道：「以我和錢回師弟的嫡傳弟子身份，立即去命令全谷弟子行動此事，若有不從者，強行帶走。帶上歷代谷主所創下的名義，決不能讓焚香谷毀於一旦。」
「是！」
歷來受到先祖光輝照耀的焚香谷，今夜上空陰暗沉雲，遮擋了一切。
片刻，只剩下錢回一人，守在殿內為雲易嵐燒著冥紙，連佈置一半不到的靈堂，都擱了下來。
「師父，這就是你看中的李師兄麼？」
「……你能看到現在他的樣子嗎？」
沉厚烏雲之上，若有神明，低低沉鳴喚於半空，聲聲悲旋入耳，如同都在痛罵著：
不孝子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