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看相
狐岐山乃魔教鬼王宗盤踞之地,向來僻荒,百里之外才有一個人煙小城,平日來與鬼王宗有所交際,有諸多仙家所用之物,有幾許繁華。
此城名為小城,平日荒涼人稀,免為度日,竟不想因滅鬼門的一個計謀,現落得人滿為患,就連周遍小鎮,也客無虛席,不少人士倒睡大街之上。
小城沒有了往日的魔教弟子,面對同仇敵愾的正道諸家,紛紛詫異愕然,道不出是禍是福。所來之人大多都是所談鬼王宗多麼多麼的可惡,怎樣怎樣的痛恨,接著是該如何如何的團結,怎麼怎麼的報仇。小城的人聽著菲菲嚷嚷的怨恨,實在懷疑這些人,到底是不是那些以正道為自居的仙人。
小城邊遠的一個小鎮上,一個老者正在漫罵著滿肚怨氣。
「這些人真是愛湊熱鬧,沒事在道觀修養多好,既修道,又清淨,勞途奔波都跑這裡來做什麼,傷氣費神。」
老者後面有兩名女子,情同姐妹般互相聊著。微大的女子聽到怨言,拂唇一笑,媚意叢生,彷彿把人的魂都能勾了去,輕輕言道:「那你來這裡做什麼來了?」
老者微看那女子一眼,欲開口卻又嚥了回去,轉頭不去理她。那女子身邊的另一名年幼女子,手裡握著一串糖葫蘆,卻對老者叫道:「爺爺,你今天怎麼正氣了,竟然會嫌人多?」
老者左手一拂白鬚,右手拿著一個帆布做的招牌,上面寫著「仙人指路」四個大字。老者一副仙骨道翁的氣派,道:「人多自是無害,可是也不該這樣無理,就連本仙人,都不留一個地方住啊!」
年幼女子一翻白眼,年長女子卻是反言道:「明明是你自己來的晚了,到現在竟怪起別人了。」
聲音很輕,老者卻也聽的到,回首道:「這才是他們不對的地方,明知道本仙人要來,卻也不留下一兩間客房來。」
兩個女子對視互望,互歎一聲。正巧一個路人聞言望了過來,滿眼不肖掃了老者一眼。這個老者也正好看到,對他說道:「這位客官,我觀你印堂發黑,面有死氣……」
職業病上來,老者踏步追出,結果那個路人一拔劍,老者頓時僵住,又灰溜溜的走了回來。年長女子挖苦道:「周大仙人,你怎麼了?哈哈!」
此三人正是週一仙、小環、與金瓶兒三人。
週一仙望著金瓶兒心中一氣,道:「你每天都在我們這裡白吃白住,現在還敢取笑我,真是無法無天了。」
金瓶兒卻不生氣,道:「那你要我怎麼樣?還錢嗎?」
週一仙臉色一正,道:「對,就是還錢。」
小環立刻生氣叫道:「爺爺……」
週一仙臉側一轉,擺明將了金瓶兒一軍。金瓶兒拂媚一笑,挪動嬌軀,向一個看似富有的年輕公子走去。
「公子請留步!」
聲音拂媚動聽,婉轉留情,彷彿身心都陷進了纏綿之中。那個年輕公子轉身一看金瓶兒,頓時僵住了。只見金瓶兒眉目含情,嘴角含笑,黑髮輕輕飄灑肩畔,一雙眼眸水盈盈的,一眼看去,只覺得天上世間,卻只剩下了這一個女子,真想著與她一生相守。
金瓶兒輕輕一笑,有說不盡的柔情,婉轉輕聲,溫柔笑道:「這位公子,可不可以借些銀兩給我啊?」
柔聲細語,牽動魂魄,世間哪還有男子不為柔情所動,能夠拒絕的?
「有、有、有。」年輕公子連道了三個「有」,急忙從衣衫中掏出一袋銀子,雙手捧著遞了過去。
賺錢這樣簡單!週一仙等人一陣傻眼。
金瓶兒望了望錢袋,並沒有接過來,只是玉指一指週一仙,輕道:「公子,你給他吧!」
望著金瓶兒獻媚的眼神,年輕公子全身大震,應了一聲「是」後,跑到週一仙前面,把錢遞了過去,眼睛卻不捨得金瓶兒的身影,轉著臉依依不捨的緊望著。
週一仙傻傻的看著這位年輕公子,嘴裡說不出一句話來,愣了半晌後,最終由於貪財的心理,伸手慢慢接了過來。
金瓶兒走回小環身邊,笑盈盈的看著週一仙伸出貪戀的雙手,忽的把手一揮,輕輕念了一個「醒」字。
小環不明所以,剛想追問,忽見週一仙面前的那個年輕公子身體突抖了一下,彷彿打了個冷顫,其後驚訝般的望著週一仙。
週一仙大感不妙,向下一望剛剛接過來的錢袋,後悔不已。果然,年輕公子最初驚愕過後,立刻罵道:「好你個賊老頭,光天化日竟然偷我的錢。」說完就是開打。
週一仙一把老骨頭怎能敵的過,頓時抱頭鼠竄,狼狽不堪。
金瓶兒奸計得逞,笑的是前俯後仰,開心的很。小環看著可憐的爺爺,心中本想為他說兩句話,可是一看到金瓶兒少女般沒有心計的笑容,立刻就改成『爺爺本該如此』了。
週一仙看到置身事外的他們,沒有一點『相救』的意思,頓時氣的七竅生煙,大叫:「你們快來救我,沒有看到我快被打死了嗎!真是白養活你們了,不但不知恩圖報,還落井下石……誒呀……」
小環叫道:「爺爺,不是我們不救你啊,而是我們兩個手無伏雞之力的弱女子,你叫我們怎麼救你啊?與其死在這裡,不如一會給你收屍,也不枉你白活一生,不至於暴屍街頭啊!」
週一仙躲進角落裡,怒道:「真是世風日下,女大不中流,她來才幾天,就知道胳膊肘向外拐,不管我了……」
小環繼續叫道:「放心吧爺爺,我會記得你的,我會給你燒一大堆紙人,叫你出氣的……」
「啪」「光」
那個年輕公子威風一陣後,終於被一個壯漢一下打飛了。年輕公子又站起身來,映入眼目的竟是一個道裝打扮的壯人,和一張狗臉。年輕公子一怔,突然全身發抖,大喊著「獸妖」就跑開了。
經年輕公子這一嚷,路人的目光剎時全飄了過來,由好奇,變成了恐慌,片刻不到,大街上就只剩下了週一仙四人。
那一個壯漢,正是去找客棧投宿的野狗道人。
野狗看著清淨的大街,左右環視,好像一副『我多厲害』的樣子。最後一望週一仙,問道:「剛才是怎麼回事?」
「快扶我起來!」週一仙動了動酸疼的身體,在野狗的攙扶下站了起來,一掃悠然自在的兩個女子,怒叫道:「真是白養活你們兩個了,一個老是咒我,一個只會陷害我,女大不中留,最毒婦人心!」
週一仙來回指向她們兩個,怒意難盡。金瓶兒抿笑一下,道:「是你自己要接過來的,我們誰也沒有逼你啊!哈哈……」
小環眨了眨天真的眼睛,向金瓶兒問道:「姐姐,你剛才用的是什麼道法?好厲害啊!」
金瓶兒笑笑,道:「這是媚心之術,可惜你不能學啊!」
擊掌聲「啪」「啪」兩下響起,街頭遠處傳來一個溫和的聲音:「許久不見,妙公子的修為,依舊不減啊!」
聞聲,金瓶兒全身一震,隨後平靜無恙,緩緩轉身看向了站在街頭的人,面上依然掛著笑容,只是小環知道,笑容是為了掩蓋心中的緊張。
「你現在好像是,無用武之地啊?」
街頭走出來了一個男子,似笑非笑,伴著緩慢的步伐,走了過來。
小環看到他的面孔,隱隱覺得似曾相識,卻又記不起在哪裡見過?轉看金瓶兒,她已經太不自然,笑容中的敵意難以掩蓋,暗中已抓住了紫芒刃,隨時都會有出手的可能。
那個男子慢慢走近,先細細掃視的幾人一眼,最後停在了小環身上,輕輕的道:「小姐,我想看相。」
小環一驚,看了僵在一旁的金瓶兒一下,對那個男子小心的言道:「你想看什麼,財運、事業、運程、還是姻緣?要怎麼看,看面相、手相、還是測字?」
那個男子芊芊一笑,道:「這次我也要進這狐岐山深谷中去,你就幫我看看這次運勢如何吧!」
小環看著他的樣子,又感覺語言好熟,又道:「十兩銀子看一次,你要怎麼看?」
那個男子輕聲道:「這麼貴?那好吧!十兩就十兩。這樣吧!你先幫我測個字。」
小環又看了看怔在一邊週一仙與野狗二人,他們好像也在努力回想著這個男子是誰。金瓶兒卻只是防備,沒有和她說話。
小環自己從包裹裡拿出筆墨紙頁,放在一張空桌子上,道:「那請客官你先寫一個字在上面。」
那個男子拿起筆,笑道:「我就寫下自己的名字,你來策一策吧!」
小環好奇又緊張的看著那個男子,慢慢寫下了自己的名字。週一仙與野狗也忍不住靠了過來,齊看著這個男子,寫下了三個字。
白紙上,留下了工整的字跡。
秦無炎三個字,留在了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