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當少布嘟囔到「沒人敢背著我做事」的時候,唐善便已料定,少布已經猜到這件事的主謀是誰。
不管這件事的主謀是誰,只要少布沒有牽扯其中,這件事便也算是有了一個善終。
當然,這還是出於雅瑪的考慮,否則的話,就是讓唐善掃平整個青狼會,他也不會有一絲顧慮。
青青沒有想到,原本被她認為的難題,竟然被唐善輕易化解。而且,殺害母親的兇手即將浮出水面。
少布足足驚愣了好一陣,張了張嘴,說道:「我……」「不要說你不知道!」唐善的語氣加重了幾分,打斷了他的話,恫嚇道:「你已經起過誓,效忠本會主。如果你敢替他遮掩,本會主就認為你不忠,現在就要你當場自盡。至於那位主使之人,等找來董家兄弟,他一樣逃不掉。」
「我沒想逃!」小勺赤著足,走在地毯上,渾圓誘人的大腿在睡袍內時隱時現。等她站定,對著少布露出淒婉的笑容,淡淡的說道:「會主要找的人就是我。」
少布猛的揚起手,小勺沒有躲,而是仰著頭看來。
「唉!」少布歎息一聲,摔落手掌,怒聲吼道:「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勺顯得很平靜,回道:「兩年前,董家兄弟帶來了一個老太,說是闖過了我們青狼會設下的九道考驗,而且肯出十萬兩銀子,請我們殺兩個人,兩個女人。可這兩個人都在蜀中,不符合我們青狼會的規矩。董家兄弟知道,狼主一定不會接下這筆買賣,所以才找到了我……」
「為了十萬兩銀子,你就敢壞了我們青狼會的規矩,背著我接下這筆買賣?」少布打斷了她。
「不關銀子的事!」小勺看向唐善,「董家兄弟對我說,會主也在蜀中,而且天下修士都在追殺你。只要我們殺掉這兩個女人,嫁禍給你,你就必死無疑——就像會主說的,為了保住狼主在青狼會的地位,能夠置你於死地,永絕後患,豈不是最有效的法子!」
少布的臉色非常難看,沉聲問:「還有誰?」小勺垂下眼皮,沒有應聲。少布低吼道:「說!」小勺微微一顫,歎聲回道:「巴鐵和索克!」少布看向塔賓,問道:「他們在哪兒?」
塔賓當即回道:「在後面的隊伍裡。」見少布對他點了點頭,明白其意,掉頭行出。
少布轉向唐善,「會主,按照我們青狼會的規矩,這三個人私自行事,應該斷其一臂,驅逐出會……不知會主打算怎麼處理他們?」
唐善沒有言聲,而是踱回座椅,看向帳外。
很快,塔賓帶著巴鐵和索克返回,叱令二人跪地請罪。
青青終於見到了殺害母親的三位兇手,眼中瞬時浮現淚光,胸口劇烈起伏著,瞠目看向唐善。
唐善弓起手指點了點小勺、巴鐵和索克,問道:「就你們三個嗎?」
小勺歎道:「會主,整件事情只有董家兄弟和我們三人知道,可下令的人是我,有什麼罪責,就讓我一人承擔好了。」
唐善面無表情的說道:「你們自盡吧!」
「不行!」少布大吼一聲,跳到營帳中央,張臂攔在小勺三人身前,爭辯道:「他們三個雖然有錯,可錯不至死。按照我們會裡的規矩……」「狗屁規矩!」唐善毫不客氣的打斷了他,冷聲說道:「本會主是青狼會一會之主,我說的話就是規矩。你想違抗我的命令嗎?」
「不……不敢!」少布顯得有些慌亂,屈膝跪地,懇求道:「會主有所不知,小勺……小勺……小勺是本狼主心愛的女人,還請會主看在我是狼主的情面上,饒她一命。」
唐善斷然回絕,「不行!她必須得死!」
少布頓時漲紅了臉,扯著脖子喊道:「為了一個不相干的女人,會主不惜破壞我們青狼會的規矩,不僅要殺掉兩位青狼殺手,而且還要殺死本狼主心愛的女人。會主這樣做……如何服眾?」
唐善呼的站起身,手指青青,對少布怒聲斥道:「你的女人怎麼了?你知道青青姑娘是什麼人?她是本會主的未婚妻子!小勺他們殺的是什麼人?那是本會主的岳母大人!本會主現在要他們為我的岳母大人償命,誰敢有異議?」
少布如同挨了一記悶棍,愣在當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巴鐵和索克對視了一眼,同聲說道:「屬下罪無可恕,甘願以死謝罪!」說著,雙雙站起,步出宮帳,站定在勒勒車邊。各自激出真元,一掌拍在自己的臉上,頓時拍得腦漿迸裂,摔下車去。
小勺幽幽的歎了口氣,掉頭便去。不想少布卻一把將她抓住,拉著她跪倒在唐善身下,哀求道:「會主,饒了她。只要您能饒她不死,少布情願放棄狼主之位,從此與她離開青狼會,離開大漠,避世隱居。會主,求您了!」
身高八尺的鐵打漢子,此時竟然聲音哽咽,一頭磕在地毯上,不肯起身。
唐善緩緩閉上雙眼,搖著頭說道:「不行,她必須死!」
小勺的臉上忽然露出了笑容,雙手捧住少布的臉頰,深情的看著他,柔聲說道:「你的女人有多少,恐怕連你自己也記不得了吧?可你能這樣對待小勺,小勺已經知足了。就讓小勺去吧,小勺會笑著離開的。」
「不行!」少布的眼中流出兩行濁淚,緊緊摟住小勺,對唐善吼道:「我的女人罪不至死,如果你要殺她,就連我也一起殺了。」
唐善猛睜雙眼,嚴聲斥道:「少布,別忘了你的誓言?讓我看到你的忠心。」
少布嚎叫起來,「我一定會效忠會主,可會主要答應我,放了小勺……放了她!」
青青面露不忍,咬著嘴唇說道:「唐善,不然……就按你們青狼會的規矩,廢了她……」話未說完,卻見唐善瞪來一眼,連忙把後面的話嚥了回去。
少布手指青青,叫嚷道:「會主,青青姑娘也說了,連她也答應放過小勺了,您就饒她一命,少布求您了!」
唐善背轉身,毫不留情的說道:「少布,如果你還願意信守你的誓言,那就不要與本會主再談論這件事。這件事沒有商榷的餘地,小勺必須死!」
「好!」少布大吼一聲,拉著小勺站起身,說道:「那我就陪她一起死,請會主成全。」
唐善沒有轉回身,只是搖頭,「你不能死!你是青狼會的狼主,還要為我們青狼會效力——小勺,你也不願意狼主陪你一起去死吧?」
小勺一笑,說道:「會主說的是,小勺絕對不願見到狼主死去。狼主能有這份心,小勺已經很知足了!」她張開雙臂,摟住少布的肩膀,湊上紅唇,在少布的額頭上留下深情一吻。忽然,她猛的推開少布,雙手一翻,現出六根「化骨針」。手指一動,同時將六根「化骨針」刺入自己的小腹。
「化骨針」深入元神,小勺眼見已經活不成。
「小勺?」少布大呼一聲,把她緊緊的摟在了懷裡。
唐善歎道:「我們出去,讓狼主好好陪陪小勺姑娘!」腳下輕動,已經站在青青身邊,拉著青青的手,出了宮帳。
塔賓也默默的退了出來,為少布放落帳簾。然後行到唐善身後,詢問道:「會主,我們現在要幫助達爾扈特人對付烏傑,該怎麼做,還請您示下?」
唐善沒有回應,只是撥了撥手。
塔賓不敢再問,連忙退下。
青青一直走到車前,手握欄杆,遙視遠方,喃喃道:「殺手是刀,只是刀!既然這裡沒有其他陰謀,你已經證明了你的清白,僱主也早已伏法,這些殺手……也可以留他們一命。」她的臉上現出憂慮之色,「你畢竟是一個武修,逃不脫凶殘的本性,永遠都不懂得一個『善』字!」
唐善靠在欄杆上,默默的注視著她,過了好久,歎聲說道:「有件事你還不知道,我得告訴你,雅瑪是少布的未婚妻——我看得出來,雅瑪很喜歡少布。你也看到了,少布對小勺怎麼樣?有小勺在,他哪裡還容得下雅瑪!雅瑪救過你一命,這個人情我必須還給她,所以我要撮合成這段婚事。你說,小勺能留嗎?不僅是小勺,少布的所有女人都不能留!」
青青轉過頭,看著他的眼睛,正色說道:「這能說明什麼?只能說明你更加殘忍,為了所謂的報恩,不惜犧牲別人的幸福,甚至是別人的生命!」
唐善點點頭,說道:「這就是我行事的方法,你可以不認同,但我還是會去做!」
青青賭氣般轉過頭去,不再理他。
唐善苦笑著轉過身,陪著她看去,說道:「青青,你母親的事情還沒有完。」
「我知道,還有董家兄弟,他們兩個最該死!」
「董家兄弟……」唐善嘀咕了一聲,放眼看向天邊,逕自說道:「這裡一定另有隱情,可我現在還不能確定,等見到他們,一切就都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