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合林派來的兵馬共有兩千餘騎。追擊伊可兒、庫勒等人來到青狼營地,並與青狼騎士交戰的只是一千輕騎兵。尚有一千重騎兵和數百弓騎兵,正押解著伊可兒的族人們返回博合林的營地。
布日古德和庫勒提議,敵人帶著俘獲的牲畜、牧民還有笨重的勒勒車,不會走得太遠。只要派出驍騎追擊,一定可以在半路上截下他們。
伊可兒憂心族人的安全,也不問這些跟隨唐善而來的驍騎兵是從哪裡得來的,只是央求唐善即刻發兵。
唐善知道古利特善於用兵,可見他始終沒有發表意見,於是問道:「古利特,你怎麼看?」
古利特,敵人尚有一千多兵馬。逃散的輕騎兵必定同他們會合,加在一起應該有兩千多人。我們只有一千人,與博合林的兩千兵馬硬拚,就算獲勝,也要付出非常大的傷亡。按末將的想法,敵人的一千輕騎兵被我們擊敗,一定不會甘心。等他們會合一處,便會整頓軍馬,重新殺回來。我們應該……」「可以了!」唐善點了點頭,示意他不必再講下去,「你來佈置屬下的兵馬,準備應戰吧!」看向布日古德和庫勒,「這裡交給古利特,我們繞去敵人的身後,救回那些牧民。」
布日古德遲疑片刻,知道古利特所說在理,咧嘴發笑,說道:「等我們救下伊可兒小姐的族人,再從敵人的背後發動攻擊,敵人必將潰敗。」
伊可兒見他如此一說,臉色不由一變。她的族人都是些老弱婦孺,一旦加入戰事,無異於羊送虎口,有去無回。可眾人都是為了她的族人才同博合林的兵馬開戰,她雖然想要讓族人們置身事外,但卻說不出口。
唐善看出她的心思,壓低眉頭,對布日古德教訓道:「被擄走的都是老人和孩子,再有就是女人,怎麼同博合林的騎兵打仗?你不是讓他們去送死嗎?救下小姐的族人就好,不要多事。」
伊可兒當然知道唐善是在為她著想,心生感激。挑著眼皮看來,抿嘴一笑,倒也沒說什麼。
古利特熟知兵事,推斷的非常準確。不到半個時辰,探馬匆匆來報,博合林的重騎兵與弓騎兵分成左中右三路,每路五六百騎,業已臨近營地,不足十里。
大約過了一刻鐘,博合林的兵馬分成三路,出現在四五里外的山坡上,呼號著奔出,掩殺而上。
古利特早已讓人用勒勒車圍在營地外,以作防禦。此時見敵人殺來,立即命令屬下眾騎以扇形列陣,前後分為三層,只守不攻。敵人臨近在百步內,藏在勒勒車後的千騎同時放箭,每一路來敵都有百餘人中箭落馬。而等到敵騎放箭之時,古利特便與屬下驍騎兵藏到勒勒車後,加以躲避。
弓箭互射數輪,三路來敵的弓騎兵十有**都已落馬。剩下的重騎兵身有厚甲,頭戴銅盔,不避箭矢,逕直衝破勒勒車的防護,闖到營地中來。
古利特以九百驍騎截下三路重騎兵,留出射技精湛的百人退守到營地正中,專射敵人的雙目,隨意出擊。雙方糾纏在一起,戰馬嘶鳴、騎兵殺喊、馬蹄紛亂、羽箭飛射、馬刀相接……一時之間倒也難以分出勝負來。
唐善帶領著青狼騎士,伊可兒帶領著庫勒和小伙子們,加在一起不過三十餘人。乘快馬從營地後側繞出,越過冰凍的小河,迂迴趕去敵人的後路。
博合林的重騎兵和弓騎兵都留下了近百騎,既是為了看守牲畜和俘虜,也是為了防守前軍的後路。
兩百兵馬處在一塊緩坡之上,老人、孩子和女人們被綁著雙手串連在一起,擁擠在成群的牲畜和一輛輛勒勒車之間。
唐善等人遠在數里之外,卻已經被敵人發現。一百弓騎兵張弓搭箭,打馬迎出。唐善立即令眾人分散開來,自己則與伊可兒同路,保護著她前衝。
弓騎兵分成了十幾波,想以弓箭分別射殺眾人。青狼騎士們將庫勒和小伙子們護衛在身後,有箭射來,便以馬刀撥開。
唐善揮舞著寬大的袍袖,但見有羽箭射至,隨手一捲,便把十幾支來箭接下,甩袖射回。六七十步遠的距離,被他甩回的羽箭竟比射出時還要迅捷,而且力道奇大。只是一箭,不僅射穿了三個弓騎兵的胸膛,而且還將一匹戰馬射殺。
轉眼間,對付唐善的十餘騎,竟然被自己射出的羽箭殺了個精光。那些青狼騎士也異常驍勇。揮舞著碩大的馬刀,飛速靠近與之為戰的弓騎兵,隨便幾刀便將十幾人的弓騎兵小隊砍殺一空。
等到十三個青狼騎士,帶著野狼一般的歡叫聲,相互聚集,橫向排成一排,向著緩坡上的重騎兵逼近的時候,剛剛出戰的弓騎兵已經被他們殺了個乾乾淨淨。
博合林的重騎兵雖然有百餘騎,數量遠超青狼騎士。但眼見上百弓騎兵眨眼間便被消滅,哪裡還敢迎戰,當即放棄了俘獲的牲畜與牧民們,四散而逃。
唐善原本還打算酣暢淋漓的殺戰一場,沒想到如此容易便把伊可兒的族人們救了下來,心中竟然生出一絲不快,像是沒能滿足他的嗜殺之心。
庫勒等人兵不血刃,但卻擊潰了敵軍,救回了百餘名族人。急忙同伊可兒趕去為他們鬆綁,逐一安慰。
「咦?怎麼還有兩個漢人?」不知是誰喊了一句。
唐善看去,只見一對男女被綁在勒勒車的車板上,再又仔細打量,不禁笑了起來,打馬上前,歡聲問道:「怎麼是你們?」
車板上的男人很是帥氣,女人非常妖艷,竟然是武宗的兩位修士——小豪和四姐。
按照小豪和四姐的本事,即便身在百萬軍中,也當出入自由,絕不可能被人俘獲。
唐善知道,定是二人害怕在普通牧民中造成騷亂,不敢施展功法,所以才會束手就擒,成為了博合林屬下騎兵的俘虜。到了夜裡,二人自然會逃之夭夭,說不定還要大開殺戒一番。
同為武修,小豪和四姐又對唐善有過救命之恩。唐善隻身遊蕩在大漠,整整兩年沒有見到過故人。此時見到他們,自然十分歡喜。一邊詢問著,一邊跳到勒勒車上,親自為他們鬆綁。
「喵嗚」一聲,乖乖從小豪的懷裡鑽了出來,對著這個身披紅袍、臉帶飛鷹面罩的怪物叫了起來。
小豪與四姐的反應同乖乖差不多,做夢也沒有想到,面罩男人會是唐善。眼見唐善先是歡聲詢問,緊接著便趕來為他們鬆綁,像是十分相熟的好友一般。面對如此慇勤的面罩男,二人反倒被他弄懵了。
唐善見二人一副愕然模樣,這才想起自己臉上的面罩,隨手牽來兩匹馬,贈與小豪和四姐。帶著他們行到遠處,掀起面罩,笑著說道:「二位,好久不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中原的修士都跑來大漠做什麼?」
「唐善?」小豪和四姐同時瞪大了眼睛,驚聲出口。
四姐的大眼睛「呼扇呼扇」的眨了十幾下,終於說道:「原來你還活著!」
小豪苦著臉說道:「他活著不要緊,我們倆可要被他害死了!」
唐善以為他在說笑,可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便見遠處現出幾匹戰馬。馬上的大漢駐馬不前,但卻向著這邊看來。唐善這才明白過來,四姐和小豪並不是被博合林的騎兵俘虜,而是心甘情願送上門來,借由那些蒙古兵來躲避那些人的追捕。
「你應該見過他們六個。」四姐遙遙看去,說道:「我和小豪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是他們在追殺我們。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們始終沒有放棄。」
唐善馬上想起了這些人,六個面相兇惡的大漢,追捕四姐和小豪的邪惡武修。
那時他身負重傷,僅靠四姐渡給他的一絲真元維繫性命。如果不是靠錦衣衛的腰牌糊弄了過去,那些邪惡的武修很可能會殺了他。
「是他們?」唐善默默看去,逕自喃喃了一聲。
「你是黑暗武修,他們不會難為你,因為你根本就不值得他們追殺!」小豪挖苦了一句,自嘲著說道:「我和四姐可就慘了。原本還打算藉著這些韃靼兵和牧民們避禍,等到了天黑的時候,逃起來也容易些。現在可好,你無緣無故的把我們給救了出來,再想逃命怕是難了,也只有和他們硬拚了!」
唐善對著布日古德招了招手,把他叫了過來,囑咐道:「我這裡還有些事情,你護送伊可兒小姐回營地。告訴古利特,保護好這些牧民。」
布日古德領命返回,同伊可兒、庫勒和青狼騎士們趕上繳獲的戰馬、牲畜,護衛著坐上勒勒車的牧民們,漸漸遠去。
小豪把乖乖放落在地,苦笑著說道:「怎麼,怕我們連累你的牧民朋友們?你不知道吧?其實那些邪惡的武修很有分寸,他們不敢觸犯修界的禁忌,所以我們才會混雜在普通百姓裡面避禍。」
四姐知道小豪的修為和法力都有所突破,自認為可以同追殺二人的邪惡武修一較高下,早就膩煩了逃命,連忙低聲提醒道:「小豪,他們都是聶魂的親隨,一身修為深不可測,千萬不可以輕敵。」
「知道!」小豪隨口應了一聲,斜著眼睛瞥了瞥唐善,陰陽怪氣的說道:「喂?你小子怎麼還不跑,難道想同我們一起受死嗎?」
唐善拉下飛鷹面罩,淡淡的回道:「他們一共有六個人,我替你們擔下兩個。剩下四個,你們自己小心應付。」
小豪不以為然的打了聲哈哈。
四姐卻是一愣,側目看來,只覺得唐善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面罩外的臉孔上不僅帶著翩翩君子的謙和,而且還洋溢著捨我其誰的自信。眼見六個邪惡武修已然逼近,低聲提醒道:「小心!」
唐善微笑著點了點頭,算是對四姐的提醒表示感謝。腳下一動,攔下了趕來的六騎,對著當前兩人勾了勾手指,說道:「你們兩個歸我了!」
打頭一人,正是唐善扛著左憶山返京之時,張手攔下他的鷹鼻大漢。此時見了唐善,瞇縫著眼瞼想了想,「嘿嘿」一笑,說道:「怪不得看起來有些眼熟,原來你就是那個假扮錦衣衛的臭小子?」
「不是吧?」唐善指了指自己臉上的面罩,「這樣你也能認出來?」
鷹鼻大漢當然不能認出面罩下的唐善,但他早在唐善掀起面罩的時候仔細打量過,只是在此刻才想起唐善的身份罷了。「鷹鼻」依舊似當年一般,面帶疑色,詢問道:「娃娃?有沒有見過兩個人,一男一女,還有一隻小貓?」
小豪和四姐就在唐善身後,他又不是瞎子,當然看得清清楚楚。如此詢問,不過是裝逼罷了。
胸口生有黑毛的漢子催馬擠了過來,筋著一臉的橫肉說道:「小豪和四姐可真是出息了,見到我們竟然不跑,難道是你小子給他們撐腰?」問話間,他忽然伸出大手,對著唐善當頭拍下。轟的一聲,積雪飛起,炸開數尺高的煙霧。他再又筋起臉上的橫肉,冷笑一聲,看向小豪和四姐,說道:「我們兄弟以前接到的命令是『抓捕』,也就是是說,你們還有一線生機。可你們勾結劍宗六老,殺害了武尊大人的六位弟子,武尊對你們已經失去了興趣。所以我們現在接到的命令是,格殺勿論……你們兩個準備好了嗎?」
小豪幻出石化怪獸,四姐幻出五彩斑斕的鳳凰,二人手握長刀,已然做好了應戰的準備。
可是唐善呢?
「黑毛」漢子拍出一掌之後便不再理會,像是唐善已經被他一掌擊斃了。
「我看他們已經準備好了,你們可以去了。」鷹鼻大漢不耐煩的撥了撥手指。身後立即飛出兩個相貌醜陋的漢子,各自幻出一根混鐵棍,凌空激射,向著小豪和四姐衝去。
煙雪逐漸散去,「鷹鼻」和「黑毛」都是一怔,卻見唐善當當正正的背著手站在馬前,看起來竟然毫髮無損。二人相互看了看,顯然不敢相信自己所見。
少頃,鷹鼻大漢對「黑毛」氣憤的訓斥道:「怎麼搞的?」黑毛漢子撇了撇嘴,嘀咕道:「剛剛只用了三成功力,沒想到……這小子竟然能夠受得下!」卻見唐善弓起手指,對著他和「鷹鼻」敲了敲,說道:「你們兩個,一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