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是不是快圓寂了,糊塗了,說什麼瘋話?」唐善腳下一動,停在他身前三尺,道:「反正你也快死翹翹了,我也不與你計較,有什麼遺言趕快交代,能辦到的我盡力幫你去辦!」說著話,他似笑非笑的盯著雙拐和尚的眼睛,挑釁般的把九顆佛珠一粒一粒的收入懷中。
雙拐和尚知道自己已經無力奪回佛珠,手撐地面直起身,靠回樹下,無奈的歎息一聲,喃喃道:「天道不測,造化弄人!小僧愚鈍無知,將要為天下修士帶來一場浩劫,罪過……罪過!」
「我說?」唐善不知不覺習慣了雙拐和尚的口頭禪,壓下一隻眼皮,輕蔑的撇了撇嘴,道:「我能不能成為武修還還未可知,就算我真的成了武修又能怎麼樣,你也不用這麼誇張吧?把天道、造化和浩劫都抬出來嚇我!」
「你見過武修嗎?」雙拐和尚的口頭禪被唐善搶了去,所以他只能捨棄不用,逕直道:「你知道一個真正的武修有多可怕嗎?你知道你將會變成一個什麼樣的人嗎?」
「變成什麼?只要不是變成美女被人按倒,變成什麼我都不怕,唐善還是唐善!」唐善嘴上雖硬,可心裡卻有些發虛,道:「武修我也見過,盧俊不就是一個武修嗎?他進入江湖不足一月,犯下十一起血案,姦殺女子七人,殺害十三位武林同道,這你總該聽說過吧?可你一定不知道,他就是被我殺死的!」
「盧俊算什麼東西,他也配稱之為武修?」雙拐和尚不屑的道:「如果武宗依然存在,他那樣的人連外門弟子都做不成,充其量做個趕車跑腿的下人,依靠武宗的庇護苟延過活!」
「有話就明說,現在不說,等你圓寂了想說也說不成了!」唐善有心詢問武宗的往事,可嘴上卻不肯服軟。
「唐善?你叫唐善?這個善字取得好,希望有一天你可以悟出這個字的真諦!」雙拐和尚念叨著唐善的名字,道:「關於武宗以及天下修士的事情,即便你不問我也會告訴你。等你成為武修之後,腳下的路該怎麼走就看你自己的抉擇了!」
雙拐和尚深邃的目光滿是迷茫,平靜了一下心緒,緩聲道:「武宗一脈入世最早,遠在諸神大戰之後,先民尚未開化之前,野蠻的武鬥便造就了武魂。武魂便是武者成為武修的第一大元神。好武者心念殺伐,悟道成為武修之後更是以殘酷的殺伐來決斷一切是非,這也決定了所有武修出世時的本源。」
「兩周八百年,周王成為天下共主。諸神劃定三界,不再插手人間的凡塵俗世。武宗一族以武魂為本源,諸神之界已定,不起兵戈,所以當時的武宗掌教大修士便放棄了九天之上大尊者的仙位,留在人間做了一位武尊。」
「西周時期,武者多以強身健體為本,武魂淳樸,得道的武修可以為仙,飛昇九天。而到了東周晚期,諸侯紛爭,天下戰亂,殺伐再起。百年殺戰,武魂變得無比強大,可殘酷的血腥卻使得天下武修再也無人得道,壽元一盡便會被封壓在地府。當時的武宗掌教大修士敕令武修各宗不得同室操戈,再令天下武修遁入修界,遵循修界禁忌,一心領悟武學法門,只為伏妖降魔,解救蒼生,不再涉足凡塵俗世。」
「千年戰亂,風雲變幻。新一代的武宗掌教大修士為朱明王朝的建立創下了不世之功,卻也因為插手人間俗世而觸犯修界禁忌。修界禁忌乃是經過諸神共議的結果,本為約束修士,遴選得道者位列仙班的律法。身為武宗一族的掌教大修士竟敢打破修界的第一大禁忌,為禍人間,引得諸神震怒,壽元未盡便被打入地府,以仙、神、真、聖、尊五級道法將其封壓。」
雙拐和尚徐徐呼出一口氣,再道:「可誰能想到,掌教大修士被封,武宗無人掌控,各族武修群起為禍,凶殘的武魂暴露出邪惡的本性。自那時起,武宗族內尚未悟道的下人便開始為禍江湖,殘害百姓。悟道的武修更是荒『淫』殘暴,肆意強娶道、法、魔三宗女修,如遇不從便大舉屠戮。數年之間,三族旗下已有一百多個宗派慘遭滅門,門內女修按姿色修為被分配在各級武修名下。」
唐善吐了吐舌頭,訕訕的道:「這個聽起來……那些武修的做法像是有些過了頭!」
雙拐和尚沒有理會他的評價,繼續道:「武宗獨霸修界,任意欺凌修士。道、法、魔三族旗下各個宗門群起相抗,可惜還是不能與武宗抗衡。無奈之下,各宗宗主懇請三位掌教大修士出山,率領天下修士共誅武宗。三位掌教只求武宗新一任掌教可以出世,掌控武宗,制約武修,無意誅滅武宗的宗邑。不想新的武宗掌教尚未出世,六位武修竟然闖入魔宗聖地,在祭壇上奸.『淫』廣陵散人門下十七位女弟子,致使這些女修跳入祭壇,尸諫魔宗掌教。」
「聖地被侵,弟子受侮,祭壇受辱。魔宗掌教雷霆震怒,親赴道、法二宗,拜請兩位掌教大修士出山。三位掌教聯手,率領旗下大修士、真人、散人以及修法弟子共同誅討武宗。最終攻入魔宗聖地,熄滅祭壇聖火,徹底摧毀了武宗的宗邑。」
唐善暗暗咋舌,武宗掌教被封,旗下各宗群龍無首,尚且要道、法、魔三宗掌教帶領大大小小修士才能將其擊敗,武宗實力之強,可想而知。
雙拐和尚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接著道:「道、法、魔三宗以法悟道,法術乃是三宗的本源,由此掌控神兵利器。而武宗則是以武悟道,武魂才是他的本源,並由此操控法術。兩者相較,孰強孰弱立見分曉!」
唐善嘿嘿一笑,道:「天下武修應該不會都是邪魔一般的人物吧?總會有些良善之人?」
雙拐和尚緩緩搖頭,道:「據我所知,沒有!」
唐善驚聲道:「沒有?怎麼可能?難道就連一個良善之人也沒有?」
雙拐和尚歎道:「或許有些良善之人,可他們要麼被各宗武修驅逐,要麼已經被清除,所以武宗一族從上到下全都充滿了邪惡!」他看著唐善緩緩搖頭,「新出世的武修或多或少總有良善之輩,可散落各地的武修生怕這些人中出現新一代的武修掌教大修士。所以……新出世的武修要麼同流合污,釋放自己的心魔,要麼被其他武修殘害。要麼變成惡魔,要麼死去,這就是你成為武修之後將要面對的抉擇。」他頓了頓,默默看來,「現在你總該知道我為什麼要搶回九龍佛珠了吧!」
唐善有些發蒙,良久無語,此時道:「既然武修如此邪惡,廣陵散人更與武修有血仇在先,為什麼他還要招攬武修加入門下?」
「不僅是廣陵散人……哦!他現在已經是真人嘍!不僅是他,三宗旗下各宗都想招攬被驅逐以及新出世的武修為其所用!」雙拐和尚抬起手掌,只見五根指尖已經開始變黑,漸漸向指根蔓延。他咧嘴啞笑,放落手掌,不再理會,道:「武修的可怕你還不曾見到過。他們為了殺戮而生,舉著刀劍,帶著歡笑衝向戰場。他們不會痛,也不會死,只要宗主一聲令下,他們便會去弒殺,流盡最後一滴血也絕不退縮!正因為武修具有強大的武力,道、法、魔三宗族下各宗都想將其馴服,試圖淨化他們邪惡殘暴的心魔,以增強本宗的實力,更可憑借馴服武修的道法來提升自己在修界的地位。可他們都只是一廂情願,被他們抓到的武修沒有一個可以驅除心魔,最後只能抽乾那些武修的血,讓他們的武魂無力為繼,從而將他們封押,直至耗盡他們的壽元,再交由諸神去決定他們的命運。」
唐善感到震驚,喃喃道:「區區一個武修,難道連三大宗族旗下的宗主都無法掌控?」
雙拐和尚反問道:「既不同宗,也不同源,如何掌控?」
唐善哼了一聲,道:「同宗同源只是說詞,以我看還實力不足,只要具備強大的實力,沒有什麼事情是做不到的,否則韃靼又怎麼會統治中華長達九十七年之久?」
「侍武為尊,魔心初現,你果然具有一屆武修的潛質!」雙拐和尚無力的挑了挑眼皮,道:「你說的沒錯,他們只是法力不足,所以才無法殺死武修,也無法幫他們驅除心魔,更無法將他們馴服!」
唐善張了張嘴,想要問些什麼。
大和尚擺了擺手,道:「我知道你要問什麼!其實道理很簡單,各宗悟法入世的本源不同,以武相較,各自的實力也就不同。我只是道宗宏相法師座下弟子,普普通通的一位道修,可法力卻能與魔宗旗下各個宗主相當。而若是道宗聖地的親傳弟子,其法力便可與法宗旗下各個宗主相抗。換而言之,江湖上門派林立,岳逍遙和楊騰的弟子足以同那些小門派的掌門一較高下,而岳家兄弟、楊家兄弟的武功遠不是那些小門派的掌門可以匹及的。這樣相較你總該聽明白了吧?」
「噢?」唐善咧著嘴不屑的笑了笑,道:「你只是一個普通的道修,而我將成為一屆武修。成為武修之後,我的法力一定不是你可以抗衡的。對吧?」
雙拐和尚白了他一眼,沒有回答,但卻極不情願的點了點頭。
「那我就不懂了!」唐善疑聲問道:「既然我的法力將會高過你,你把佛珠送給我又能怎樣?叫花子送幾個銅板給土財主,土財主還未必看得上眼呢!看來我收了你的佛珠還是幫了你的忙,起碼可以幫你把九龍佛珠傳承下去。」
「好!」雙拐和尚單掌豎在胸口施禮,道:「小僧便當施主在佛祖面前睹下誓言,施主一定會在壽元耗盡之前將九龍佛珠轉傳與佛門弟子。」
「這是你說的,我可沒說過。」雙拐和尚自以為抓住了唐善的話柄,沒想到唐善不僅沒上當,而且還不要臉皮,竟然當面拒絕了他的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