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唐善看似漫不經心的掃了一眼,可他卻已將這些人的身影飛快的映在腦海之中。左邊行來八人,其中有四位赤膊帶著牛皮護腕的中年漢子,一看便知是專練外家硬功的好手;另有四人乃是兩男兩女,均已年過三十,衣著打扮一般無二,身後都背著寶劍,應該是師出同門的劍客。
右邊行來十人,八人使刀,裝扮奇特,像是從漠北請來的蒙古刀客。另外兩人唐善竟然認得,一位是「江湖四傑」中的「銀槍」鍾離克,另一位卻是「神劍山莊」的弟子王辰。
唐善默默點頭,這十八人都是一流的武林高手,許夫人有了他們的保護應該性命無憂。
鍾離克和王辰先後趕到,目光經由唐善的臉上掃過,停留在陳炯的身上。六七年未見,唐善的模樣已然大變,他們自然難以相認。
陳炯的臉陰沉了下來,對許夫人道:「夫人?你這是什麼意思?」
徐校終於止住了嘔吐,他的手摸在了刀柄上,雙腿緊繃,看樣子隨時準備飛身下馬,投入搏殺。
唐善陰陽怪氣的笑了兩聲,對陳炯道:「許夫人的身邊有這麼多武林高手保護,性命自然無憂。我們大老遠趕來幫忙,本意是雪中送炭,可現在看來,簡直就是多此一舉!」
許夫人道:「陳炯!你答應我的事並沒有做到!」她的聲音依然甜美膩人,彷彿並不是對陳炯有所埋怨。
陳炯翻身下馬,冰冷的目光徑直投在她的臉上,不客氣的道:「我答應過你什麼?別以為你向『悅銷樓』送去了幾個女人,我們錦衣衛就欠下了你們『鳳友山莊』的人情。小心!小心!」他的手指敲打在刀鞘上,自然是要許夫人小心他的繡春刀。
繡春刀乃是朝廷專為錦衣衛量身打造,他要許夫人小心的不是繡春刀,而是勢力龐大的錦衣衛。或許這便是他與徐校臨行前攜帶上配刀的主要原因。
唐善想起了幼年時方琳送給他的那塊東廠腰牌的用處,此時再又看到陳炯對待許夫人的態度與口吻,心中已經明瞭,錦衣衛的名號與勢力要比一個人的武功強上百倍。
看清了形勢,唐善也跳下馬來,斜眼看了看鍾離克,放肆的抬起手臂,指著他的鼻子教訓道:「鍾離家的鍾離克是不是?錦衣衛在此辦差,你拿著根破棍子圍上來幹什麼?難道你想生事,謀害欽差不成?」
鍾離克看了看手裡被唐善稱之為「破棍子」的銀槍,臉色微變,卻又不敢發作。
唐善瞪大了眼睛,厲聲叱道:「還不退下?」
鍾離克也瞪圓了眼睛,與唐善足足對視了一陣,終於垂下頭,遠遠退開,站在了數丈之外。
唐善再又轉向王辰,卻連正眼也不瞧他,慢慢的道:「不管你是奉了岳逍遙還是岳乘風的命令,我想你一定是來保護許夫人的,而不是與錦衣衛作對的,是不是?」
「是!」王辰沒好氣的回了一聲。
唐善看了看遠處的鍾離克,對著他撥了撥手指,斥道:「滾蛋!」
「你……」王辰憋得滿臉通紅。
「我怎樣?」唐善手握繡春刀,嚴聲相逼,「你敢代表『神劍山莊』和錦衣衛作對嗎?你付得起這樣的責任嗎?」
「負不起!」王辰氣呼呼的應了一聲,掉轉頭,大步行向鍾離克。
「都給我滾開!」唐善站到陳炯身旁,對著眾多武林高手不可一世的狂聲呼叫:「錦衣衛在此辦差,無關者速速迴避。否則……」「哼!」一個刀客由鼻孔哼了一聲,自是不服氣。
刀光一閃,唐善的繡春刀已經劈出。這人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刀尖已經抵在了他的胸口。刀客變色,冷汗自鬢角流下。使刀的同伴輕輕拉了拉他的胳膊,一行八人,盡數退下。
許夫人歎了一聲,道:「這位上差好大的官威啊!」一邊說著,她的手指輕輕撥動,湊在她身邊的其餘武林高手憤憤而退。
「許夫人,你應該清楚,我們是來幫忙的!」陳炯的聲音帶著怒氣,撇了一眼退在遠處的眾多高手,道:「如果你認為這些人足以保證你的安全,我現在就可以帶人離開。」
許夫人的表情有些尷尬,捧起笑臉,道:「按照你我的交情,我們之間原本不該如此生分。只是……」她看了看了唐善、徐校,「這二位看著面生,究竟是敵是友,陳氏心裡一直犯著嘀咕!」
陳炯狂笑一聲,道:「放心!他們是我的人,他們或許不能成為你的朋友,但我可以保證,他們絕對不會成為你的敵人。」
世界上絕對沒有「絕對」二個字,當陳炯向許夫人保證「絕對」的時候,他的眼睛偷偷的撇了下唐善。徐校已經跟隨他多年,是他可以信賴的屬下,可是唐善呢?陳炯的心裡敲起鼓來。
「請!」許夫人倒是相信了陳炯的保證,笑臉相迎。
「鳳友山莊」的佈局雜亂無章,沒有高大的屋宇,沒有金碧輝煌的殿堂,只有……板房,一模一樣的板房!縱橫交錯的板房簡直將這裡佈置成了一處偌大的迷宮。
「迷宮」裡最多的就是女人,每一間板房都是一名少女的閨房,每一名少女都美得可以令男人噴血。
唐善此時便覺得嗓子發甜,似有鮮血湧上。因為他所在閨房中,一位清秀的女童正將閨房的主人引出。許夫人的女兒自然都是美艷驚人的花都極品,而且她們還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穿的少,露的多。
這些女人的穿戴顯然都有專人精心設計,低胸的小衫配上長裙,顯得典雅而又大方,小蠻腰在小衫與長裙間若隱若現,引得人浮想連連。
「小女漣漪,見過欽差大人!」閨房的主人並沒有對著唐善施「萬福」,而是將蔥白般白嫩的雙手交叉放在身前,螓首略微頓了頓,眨著明亮的大眼睛看來,道:「媽媽將大人安置在漣漪的房中,漣漪便要照顧好大人的起居,大人若是有什麼事,但請吩咐,千萬不要客氣。」
「不客氣!」唐善擠出了一臉壞笑,任誰看到他這樣的笑容都知道他不懷好意。
漣漪不由一愣,可就在她愣神的片刻間,唐善已經拉去了她的手。
女童的臉色很難看,撅著嘴瞪來一眼,憤憤而去。
漣漪臉色刷的變白,怯怯的道:「大人……」「我不是什麼大人,不過是小小的一個錦衣衛緹騎校尉罷了!」唐善打斷了她的話,手攬她的小蠻腰,將她拉在身前,道:「你不是叫我不要客氣嗎?那麼……」他故意拉長了音,抬眼看著漣漪的臉,「現在我要不要對你客氣一些?」
「如果大人可以放尊重些,漣漪自然會好生服侍大人!」漣漪的態度有些冷淡,用手推著唐善的胳膊。從她的表情上可以看出她有些怕,所以她推唐善的力道也不是很大,起碼還不能算是掙扎。
唐善歎了口氣,放開了她的腰肢,嬉笑著聳了聳肩,道:「不用怕,強迫別人的事情我是不會做的,更何況是強迫女人。這樣齷齪的事情,我更加不會去做!」他剛剛鬆開漣漪,漣漪已經退後數步,怔怔看來。看她的表情,似乎並不相信唐善作出的保證。唐善舔了舔嘴唇,像是一隻強壯的公狼對著一隻無助的小羊垂涎欲滴。
見了他這般模樣,漣漪的臉上更顯慌張,雖在自己的閨房,可她竟然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自處。
妖艷的鳳兒,楚楚可憐的漣漪,陳夫人的女兒果然風情萬種。
唐善色迷迷的看去,漣漪越是一番楚楚可憐的模樣,越能惹得男人心動。
唐善自然是男人!
陳炯也是男人,可他卻沒有唐善的艷福。在他面前只有許夫人那張令人作嘔的臉。
「你是說丁夫人要殺我?」
「不錯!」
「不可能!」
「為什麼?」
「因為她根本沒有殺我的理由。」
「可她懷疑你殺了丁賀,這個理由還不夠嗎?」
「當然不夠。別說我沒有殺丁賀,即便丁賀真是被我所殺,丁夫人也絕不肯花費一百萬兩銀子買我的性命。」
「此話怎講?」
「我調查過丁家的情況,丁夫人視財如命……」「視財如命?」陳炯嘲笑一聲,「許夫人該不是在說自己吧?」
「正因為我也是位視財如命的主兒,所以我才可以肯定,丁賀一死,丁夫人爭搶財產還唯恐不及,哪裡還會去管誰是殺死丁賀的兇手,更別說不分青紅皂白便拿出一百萬兩銀子來買我的性命。」
「按照夫人的說法,這件事情確有可疑之處。」
許夫人露出一臉狐疑之色,默默看來,沉吟著道:「不知……朝中的幾位大人如何看待此事?」
「這……」陳炯為之語塞,暗道:「他們避之唯恐不及,哪裡還有閒情逸致來管你的死活!」嘴上卻道:「幕後真兇並未露面,只有丁夫人擋在人前,又借口此事乃是江湖恩怨,幾位大人不好出面,先請我來查清此事的原委再說!」
許夫人冷笑一聲,道:「他們不是怕了吧?陳大人,你可以告訴他們,如果我死了,他們幾個誰也別想好過!」
陳炯板著臉道:「你這是在威脅我?」
「不敢!」許夫人的口氣並沒有軟下來,不冷不熱的道:「哪怕許氏多長了幾個腦袋也不敢威脅你們錦衣衛的差官啊!可你也別忘了,他們可不是白白帶走了我的女兒,他們每個人都留下了十萬八萬兩白花花的銀子。而且他們留下的每一筆銀子,我這裡都記得清清楚楚。我的性命若在,我的屬下自然不敢亂說。可我若是哪一天突然間暴斃身亡,我可不敢保我的那些屬下會不會胡說八道,搞不准他們還會把這些事情捅到皇上那裡去!」
陳炯筋著半邊臉陰聲發笑,打著哈哈道:「還好!陳某沒做你許夫人的女婿,否則陳某怕也要有性命之憂!」
「別tm跟老娘來這一套!」許夫人暴跳如雷,怒聲斥罵道:「你陳炯自以為坐懷不亂,沒有和老娘的女兒上過床就可以置身事外嗎?告訴你,你們錦衣衛的那些總旗、百戶、千戶、鎮撫、僉事、同知,包括你們的指揮使大人……」「閉嘴!」陳炯暴喝一聲,打斷了她的話,繡春刀已經出鞘,架在了許夫人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