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頭剛剛撞在陽少的胸口便又化成青煙,變成了一個扭曲的狼頭模樣。像是一條年邁不堪的老狼,突然看到前面晃動著一個肥肥的豬屁股,瘋狂的撲上去咬了一口。結果那肥肥的屁股只是他的幻覺,其實卻是一塊頑石。
傻逼老狼撞頑石的悲劇,就是陽少胸前業已扭曲的青煙。
青煙消散,陽少動也沒動,彷彿根本沒有遭受到攻擊。可他的臉上卻露出噁心的模樣,像是被人吐了口濃痰,所以他筋著鼻子,咧著嘴,急急忙忙用手背撥了撥胸口。
陽少托大,空叫沁馨擔心。沁馨隨即沉下臉,白了他一眼,可又咬著下唇微微發笑。
一聲龍吟,聖刀已經握在陽少的手中。
他用大刀點了點克爾列多,道:「克什麼多?我也給你弄個獸頭玩玩?」甩臂、壓刀、由後向前,有下及上,隱隱流動著金光的聖刀劃出了一個漂亮的圓弧。
克爾列多剛剛發出一擊,正因為陽少毫髮無損而感到不可思議,卻見陽少亮出大刀,激出一道火紅的煙氣,幻出一個燃燒著火焰的碩大龍頭,奔著他撲來。
七尺彎刀急擺,青煙翻滾,克爾列多在身前幻化出六隻碩大的青狼。
一隻隻青狼撓著前爪,咧開大嘴,眼射凶光,作勢前撲……
狼的目光最是凶殘,最能令人膽寒。可惜,它們所對的不是人,而是一個生有鹿角、牛耳、駝頭、兔眼,嘴角飄著虎鬚、頜下喊著寶珠的怪物。
怪物也就罷了,這個怪物還帶著炙熱的火焰……
猛的看到了自己的對手,青狼的目光不再凶殘,而是頓了頓,隨即便露出膽怯之意。
霎時,龍頭來到。
「嗷……嗷……」
六隻青狼竟然帶著悲鳴側轉身去,逃之夭夭了。
克爾列多有些傻眼,使用法術幻出的東西沒有生命,更沒有思想,只會服從宿主的意志。可現在他所幻化出來的六隻青狼竟被陽少的龍頭給嚇跑了,除了「臭不要臉」和「耍賴」之外,他也只能無語!
無語可以,硬挺絕對不行。克爾列多既沒有陽少的本事,也沒有陽少的膽量。
巨大的彎刀迎面劈出,帶著強大的煞氣,將如同烈焰一般燃燒的龍頭劈成了兩半。
火花紛飛中,兩團火紅的煙氣,緊貼著克爾列多的身體兩側掠過,炙熱的火焰,幾乎要將他的身軀引燃。
克爾列多的心裡突然泛起了疑問,「幻獸被毀,火焰怎麼沒有消散?」
就在此時,紛飛的火花中鑽出一顆鴿卵大小的小火球。小火球顏色黯紅,像是火山噴發時流淌的熔岩。
克爾列多剛剛砍開龍頭,它就已經竄出,沿著彎刀的背脊射到了他的胸前。
克爾列多沒有在意,以為它不過是濺射出來的火花罷了。即便他已經注意到這顆小火球,他也來不及回刀阻攔。
小火球射到胸前的時候,他竟然還挺了挺胸,顯然對其不屑一顧。
轟……
小火球像是引燃了一桶蓖麻油,身高八尺的克爾列多瞬時化成了一具火人,哀嚎著,像一隻無頭蒼蠅般亂跑亂撞。
「元神烈!」小道士驚叫一聲,嚇得直咧嘴。
克爾列多還在哀嚎,越跑越遠。
幾十個青狼會的勇士先是看向克爾列多,而後收回目光,圍了上來,瞪著一雙雙噴火的眼睛,緊緊握著彎刀,向著陽少和小道士慢慢逼近。
陽少對小道士做了個鬼臉,道:「嚇傻了?還愣著?殺吧?!」
小道士隨手揮袖,碧綠的短劍射在半空,彭的幻化成一蓬利劍,向著東側的漢子激射而去。
陽少回手一刀,對著西側的漢子,激出一道烈焰。
「掌教兄弟?」小道士嬉皮笑臉的湊在陽少身邊,道:「只要你把『元神烈』傳授給我,等我們除掉魔怪之後,我把十顆靈丹全都給你。怎麼樣?」
十顆靈丹,千年壽元!別說是修界的修士,就是對於天界的神仙,這也是一個極大的誘惑。
「元神烈」專門攻擊敵人的元神,一旦被它攻入,它便可以依靠敵人的真元引發烈焰,借由敵人自己的真元焚燬元神,進而在體內燒燬肉身。
這樣的法術在修界被稱之為仙級,只有各大宗族的掌教以及與其平級的大修士,才有資格修煉。
有資格修煉是一回事,有沒有卻是另外一回事。就像是一個大肚漢,明明可以吃下一百碗烈酒,可自家裡只有涼水,烈酒存在別人家的酒窖裡,除了望眼欲穿,剩下的只能是無可奈何。
小道士就是大肚漢,突然見到了一大缸佳釀,令他垂涎欲滴。哪還顧得了許多,當即便要用六顆靈丹來換。
陽少嘻嘻一笑,臉色猛的一沉,道:「你要不要臉?」
小道士急急搖頭,道:「不要!」
陽少道:「不要臉也不行!」
小道士可以不要臉,但陽少卻不能允許「元神烈」流失在外。這門法術乃是武宗的鎮宗之寶,別說六顆靈丹,就是六十顆,六百顆,此事也沒有商榷的餘地。
「你開條件,你開……隨便你開出什麼樣的條件,我都答應!」小道士還是不肯死心。
陽少沒有理他,而是皺起眉頭,轉向東側的漢子。
就在兩個人鬥嘴的時候,他已經先後掃出了十餘刀,所對的每個漢子都被聖刀的烈焰先後擊中,各自被撞飛出四五丈遠,摔落在地。可在此時,這些漢子竟然又掙扎著爬了起來。
也就在此時,哀嚎聲止,克爾列多終於摔倒在地,但他的肉身卻還在熊熊燃燒。
小道士的日子也不好過,眼瞅著一蓬劍雨穿來刺去,西側的每一個漢子都被利劍貫穿了身軀。受了這樣的創傷早該死翹翹了,可這些漢子就是不肯死,一次次爬起來,帶著滿身鮮血再次撲上。
「奶奶個糞!」小道士罵了一聲,咬著牙道:「看來就得跟他們拼真元了!」猛一跺腳,他嗖的竄到一個漢子面前,弓手成爪,噗的插入漢子的胸膛。像是在漢子的體內灌入了一股強大的氣息,將這具碩大的軀體瞬間脹大,隨即爆裂開去,化成了一陣血雨。
「拼就拼!」陽少提著大刀衝出,撥開當前一人的彎刀,橫著刀刃拍在了他的腦袋上,啪的將這顆頭顱拍得粉碎。可這人竟然還能不死,胡亂揮舞著彎刀,跌跌撞撞跑開。
陽少的臉上泛起疑色,暗道:「這些人怎麼跟我們武宗的弟子一個德性?不會死,不會痛,流盡最後一滴血也絕不退縮!」
錚……
沁馨奏響了古琴,道:「陽少?現在你還看不出麼?他們就是想用這些人耗費你的真元!」
「收起你的魔琴!」陽少吼喝道:「你的修為還不夠,根本不能傷害他們!」
「誰說我要傷害他們?」沁馨的聲音裡帶著誘人的嬌媚。
琴音綿綿,風雪肆虐的草原忽然春臨大地,泥土、青草、野花……芬芳的氣息灌滿了漢子們的鼻腔。成群的牛羊悠閒的漫步、嬉鬧、奔騰……點綴著一望無垠的草地。遠處的蒙古包上升起了炊煙,悠揚的馬尾胡琴已經響起,美麗的姑娘成群趕來,獻上奶茶、美酒,羞澀的吟唱著情歌,晃動著馬靴,輕盈起舞……
喝酒、歡跳、拉起美麗的姑娘嬉鬧,漢子們一個個變得如癡如醉。
彭……一個剛剛端起酒碗的漢子化成了血雨,而他的同伴卻渾然不知。
一顆顆人頭翻飛,一個個漢子爆裂。琴聲停止的時候,幾十個無頭的漢子正拉著心愛的「姑娘」,跑向遠方。而在他們曾經駐足過的地方,鮮血已經浸透了冰雪。
沁馨踏入血地,苦笑著道:「他們的修為遠不及你們,無法抵禦魔琴的誘惑!」
「他們的老巢裡還有沒有人?」陽少的目光有些駭人,垂下眼皮,看向腳下。
「夠了!」沁馨跑來拉住了他,道:「帖木兒的大軍已經來到,萬年魔怪不知什麼時候便會衝破封印,現在不是生事的時候!我們走吧?只要殺了帖木兒,我們就回去。」
「你應該知道本座的規矩。」陽少甩開了沁馨的拉扯,臉上露出殘忍的笑,道:「得罪了本座,本座就要誅他滿門。這個青狼會不能留,一個人也不能留。」
「走吧!」小道士催促一聲,舉步行出,道:「如果帖木兒一死,他的大軍隨即撤退還好。可如果他的百萬大軍不撤,還將是一件麻煩事!」
「走!走!」沁馨再又拉拽陽少,終於拉著他遠去。
小道士的短劍已經射在空中,瞬時放大,變成長達一丈,闊過三尺的巨劍。
三人躍在劍身上,小道士御劍飛行,向著帖木兒的大軍射去。
行出百里,巨劍突然一頓,緩緩的停了下來,小道士抬眼遠眺,道:「不對!帖木兒的大軍發生了什麼事?」
陽少一直沒有仔細留意草原邊際的那朵「黑雲」,聽他起疑,隨即看去。但見「黑雲」略顯散亂,像是發現了敵情,正在調集兵馬,準備列陣廝殺。又像是天崩地裂,軍士大亂。可距離太過遙遠,看不清詳情,只能根據軍陣的變化加以猜測。
「嗷……」一聲震耳欲聾的獸吼,風雲為之變色,大地為之顫抖。
陽少先是一愣,再又一笑,興奮的叫道:「乖乖!這裡竟然有一隻妖獸!」
小道士卻被巨大的獸吼聲嚇得臉色蒼白,喃喃道:「天魔狼!」
沁馨渾身顫抖,張嘴嘔出了一口鮮血,慘笑著道:「馨兒出自天魔宗……魔狼正是天魔宗的劫數……看來馨兒今日逃不過此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