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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傳 前傳三:跟我下地獄(一) 文 / 羽林

    劉盡忠還在發愣,因為大都督的手下無緣無故躺在了地板上,也因為寒泉的一番話和莫名其妙的三個響頭。

    寒泉剛剛得罪了大都督朱文正,為自己惹來了殺身之禍。整個茶樓或許只有劉盡忠對此事感到高興。

    因為他先入為主,認定寒泉是為了劉家的萬貫家財才會對凌絲情有獨鍾。像這樣一個居心叵測的小人,能夠借由大都督的手將其除去當然再好不過。可不知怎麼,不僅寒泉沒有被除去,他自己卻糊里糊塗的受下了人家三個響頭,轉眼之間變成了人家岳父。

    得罪了大都督那還了得,更何況朱文正身後還有一個更加了不得的人物。別說為了自己的萬貫家財,就是為了自己的女兒,劉盡忠也不能眼見著凌絲還沒出閣就變成寡婦。

    劉盡忠很快便反應了過來,此時的他要比生平任何時候都要清醒。所以他的頭才會搖得似撥浪鼓一般,沉著臉道:「你小子在說什麼瘋話?誰是你的岳父?」他的臉像五月的天,說變就變,轉向朱文正的時候已經泛起了謙卑的笑容,「大都督!小老兒與這廝沒有任何關係,您千萬要明察……明察!」

    琴聲又起,似怨還恨,像是一名癡情女子因為薄情的情郎離她而去,獨自面對紅燭而發出的啜泣。

    天色已黃昏!

    正主每每這個時候都會準時出現,風雨無阻。

    「文正?這是怎麼回事?」隨著低沉但卻嚴厲的質問聲,一個錦衣男人站在了朱文正的面前。

    他的質問與寒泉無關,而是因為跪在地板上的眾多客人,因為賴在地上不肯起身的八個大漢,因為他的位子上擺了杯用過的茶。

    朱文正的臉色有些難看,低聲回道:「這裡發生了一些狀況,請您暫時迴避!」

    錦衣男人的臉上略帶憂傷,微微皺眉,道:「照你這麼說,我今日不能在這裡聽琴了?」

    「可以!」寒泉代替朱文正進行了回答,道:「你聽你的琴,我提我的親,兩不相干。」

    「放肆!」朱文正對寒泉厲聲喝斥。

    嗖嗖有聲,十六個佩劍的勁裝漢子由樓梯口竄出,護在了錦衣男人的周圍。

    劉盡忠的腿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凌絲的臉上也露出了驚懼之色,手心瞬時滲出冷汗。

    寒泉輕輕握了握她的手,以示安慰。

    「提親?」錦衣男子向窗外瞥去一眼,疑道:「閣下是準備向沁馨姑娘提親麼?」

    沁馨當然就是竹林中的美女琴師。

    寒泉沒有回應,只是不屑的哼了一聲,略微抬了抬手。

    他的手與凌絲的柔荑彼此相握,無需解釋,此舉足以說明一切。

    凌絲臉上露出靦腆的笑容,當著眾人承認自己與寒泉情意相投,多少令她感到有些羞澀。

    錦衣男子坐在了屬於他的位子上,用手指輕輕敲擊桌面,沉吟著道:「沁馨姑娘每日撫琴三曲,即便出價萬金,她也不會打破這個規矩。可她今日卻破了一回例……」小二端來一杯泡好的新茶,撤走茶杯。他並未飲茶,而是疑問道:「沁馨姑娘此舉,該不是為了閣下吧?」

    「不錯!是為了我!」寒泉的回答令他眉頭緊蹙。可凌絲的笑卻變得甜蜜。

    「你肯承認就好!」錦衣男子端起茶杯,眼中現出殺氣,道:「不管是什麼人,只要他敢令沁馨姑娘傷心,我就讓他死!」

    凌絲的手指猛然握緊,脫口道:「你不能……」「我能!」錦衣男子立即打斷了她,喝了一口茶,臉上再又泛起略帶憂傷的神情,道:「放眼天下,只要我想讓誰死,誰就一定會死,絕不會活命!」

    「好大的口氣!」寒泉的臉上依舊帶著微笑,淡淡的道:「就因為你是朱標,你就敢如此放肆?」

    朱標是誰?

    朱元璋的兒子,當朝太子,國之儲君!

    轟的一聲,茶樓裡的客人逃了大半。更有幾位直接破窗跳下了樓去。摔死的不算,沒摔死的終於可以肯定錦衣男子的身份,因為茶樓的大門外整齊排列著鮮衣亮甲的八百鐵騎,那是太子的親軍衛隊。

    「參加太子殿下!」茶樓裡剩餘的客人同聲山呼,繼續叩頭。劉盡忠也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凌絲沒有跪,雖然從她的表情上可以看出她怕的要命,但眼見心儀的男人即將喪命,看來她也不願獨活。

    朱標歎了口氣,道:「直呼本王的名諱,僅此一點,已是死罪!」

    琴聲一變,像是沁馨的嘲笑。

    朱標身為太子,國之儲君,沁馨當然不會嘲笑他,嘲笑的只能是寒泉,嘲笑他不知死活。

    得罪了當朝太子,寒泉已經必死無疑,朱文正還要火上澆油,湊在朱標身旁,道:「太子殿下!微臣的八名衛軍剛剛死在此賊之手!」

    「噢?」朱標顯得有些意外,因為地上沒有血,八個大漢的身上也看不到傷,說明寒泉的武功不可小視。

    但他還是令道:「拿下!」理由很簡單,朱文正的護軍根本無法同他屬下的侍衛相提並論。十六個一等一的大內侍衛,哪怕寒泉生有三頭六臂也絕非敵手。

    接到了太子的指令,十六個勁裝漢子同時拔出了佩劍。

    「彭……」

    寒泉的身前突然爆出淡淡的煙氣,形成一道破空的磷光,逕直撞在了十六個勁裝漢子的身上。

    十六個勁裝漢子還沒有發動攻擊,甚至連腳步都沒有邁出,便仰身摔倒了下去。摔倒在地之後,便再也沒有了氣息。

    「你……你……你……」朱標的臉上滿是驚駭之色,張口結舌間,顫抖的手掌上沾滿了濺出的茶水。

    直到此時,他才明白沁馨的琴聲並不是嘲笑這個青衣男人,而是在嘲笑他這個無知的太子。

    「你是誰?」朱文正的臉上同樣滿是驚駭,但他畢竟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如果你能夠早一點問,這些人也就不必死了!」寒泉雖然在歎息,可臉上的笑容卻不曾消散,淡淡的道:「我的名字叫寒泉!」說出名字的同時,他的目光轉向了朱標,「你既然是太子,那你一定聽說過本座的名字。」

    腳步聲轟響,朱標的親軍護衛手持著刀劍由樓梯口湧出。

    「管你是什麼人,殺!」眼見護軍來到,朱文正肆無忌憚的吼叫了起來。

    可惜那些親軍護衛沒有衝上來,反而沿著樓梯慢慢的退了下去。

    因為他們是太子的衛隊,因為朱標正在撥動手指,示意他們退下。

    朱文正不明白太子為何會有此舉,臉上不禁泛起了疑色。

    朱標放落茶杯,緩步來到寒泉身前,恭恭敬敬的打了一躬,道:「小王參見掌教大人!」

    什麼教的掌教,竟然連當朝太子也要對他參拜,還要畢恭畢敬的稱呼一聲大人?

    劉盡忠手忙腳亂的爬了起來,臉上浮現笑意,因為他的准姑爺奇貨可居。

    寒泉動也沒動,心安理得的受下朱標一躬,也不還禮,嗯了一聲,放肆的揮了揮手,道:「退下!」

    「是!」朱標全然沒有了國之儲君應有的凌人之氣,應聲告退。朱文正傻了眼,顛兒顛兒的跟在朱標的身後下了樓去。

    琴聲再變,變回幽怨的曲調。

    「女兒怨!」寒泉輕輕歎息,道:「又是女兒怨!雖然你對他有情,可他卻對你無意!更何況這是你們二人的兒女私事,你又何必煩擾本座?」

    「掌教大人!」琴聲突止,一個光艷照人的翠衣女子,手托一具深褐色的古琴,隨著鶯歌一般的聲音赫然出現在窗下。

    來人自然便是美女琴師,沁馨姑娘!

    劉盡忠只看去一眼便急忙垂下了頭,因為沁馨姑娘的美麗足以傾倒天下男人。得見這樣的美人,令他感到頭暈目眩。

    「放肆!」寒泉臉上似有怒色,聲音也變得嚴厲,質問道:「你在魔宗是何身份,見了本座為何不拜?」

    「若是往日,沁馨見到武宗的掌教大修士,當然要進行參拜。可今日卻有不同,請掌教大人恕沁馨失禮!」沁馨的臉上不帶任何表情,聲音也變得冰冷。

    「今日有什麼不同?」寒泉的臉沉了下來。

    寒泉沉下的是臉,凌絲沉下的卻是心。因為沁馨剛剛還在竹亭中撫琴,眨眼之間卻已經進入樓內,站在了窗下。她知道茶樓相距竹亭有六七丈遠,也知道窗口距離地面足有一丈多高,可她卻不知道沁馨是如何做到的?

    面對寒泉的疑問,沁馨幽幽一歎,道:「修士不得插手凡塵俗世,更不能殺害凡人,塗炭生靈。這是修界千古不變的第一大禁忌。您雖然身為武宗的掌教大修士,但也同為修士的一員,也要遵守這些禁忌,否則就是修界的罪人!」

    寒泉嘲笑一聲,打斷了她的話,道:「沁馨,你是在指責本座麼?」

    「不敢!」沁馨的臉上帶出桃花般的笑容,柔聲道:「沁馨不過是魔宗旗下普普通通的一名修士,即便是本宗的掌教大修士也不敢對您口出不敬,沁馨哪敢造次!」她的臉色忽然一變,「可你為了炫耀武力,竟然幫助朱元璋攻打蒙古人,使得凡世間千里血染,萬里枯骨,億兆生靈慘遭塗炭。試問掌教大人,你的所作所為有沒有觸犯我們修界的第一大禁忌?」

    「觸犯了又能怎麼樣?」寒泉跨前一步。

    沒見他出手,卻聽彭的一聲巨響,遠在丈外的沁馨如受錘擊,張嘴嘔出了一口鮮血。

    「滾!就憑你的修為,根本不配本座出手!」寒泉的身上隱隱散發出藐視一切的霸氣。

    沁馨用手背抹去嘴角的血漬,咧嘴乾笑,道:「沁馨當然不配掌教大人出手,可掌教大人惑亂人界,惹得諸神震怒,即將被打入阿鼻地獄,不知掌教大人還能狂妄到幾時?」

    「打入阿鼻地獄?」寒泉反問了一句,側轉頭,對著跪在地上的男男女女道:「你們幾個就是天界諸神派來對付本座的?」

    跪在地上的還剩十二人,八男四女。聽到寒泉的問話,他們相繼站起。打頭的中年男人挑著眼皮看來,大刺刺的道:「傳聞閣下禍亂人界,塗炭生靈,天狼神君特命我等下界探查。」

    緊挨著他的瘦臉女人道:「我看不用查了,這裡的二十四個人不就是他殺的麼?直接把他打入地獄也就是了!」

    天神?

    劉盡忠傻了眼,他這個奇貨可居的准姑爺恐怕要性命不保!

    「還是問仔細為好!」一個身材略胖的男人道:「他畢竟是武宗一族的掌教大修士,如果冒然將他打入地獄,整個武宗就會群龍無首,難保旗下的各個宗門又會生出什麼禍端來!」

    「不怕!」一個額頭凸起的男人站了出來,道:「沁馨姑娘不是已經說過了麼?寒泉一死,他的二弟就會接管武宗,武宗一族不會生出什麼亂子來的!」

    「那只是沁馨的一面之詞!」一個單眼皮的女人蹦到他的身邊,反問道:「如果他二弟帶領武宗反過來與我們為敵怎麼辦,難道不是亂子嗎?」

    「為敵就為敵!」一個乾瘦的男人哼了一聲,狂傲的道:「大不了把武宗一族通通消滅!」

    「閉嘴!」寒泉吼了一聲。

    眾人聲止,怔怔的看來。

    寒泉不屑的道:「天狼神君算什麼東西?竟敢派人探查本座?你們十二個神將都給本座滾回天上去,告訴天狼,惹怒了本座,本座打上天界,拆了他的神殿!」

    茶樓裡瞬時寂靜了下來,所有的人都在發呆,怔怔的眨著眼睛。

    噗的一笑,卻是凌絲,彎彎的眼睛看向寒泉,忍著笑意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怎麼連天上的神仙都不放在眼裡?」

    「死人!」為首的中年男子探出雙臂,手掌相對,緩緩拉開,一柄古樸的重劍赫然顯現在他的手中。

    「想要動武嗎?」寒泉將凌絲拉到身後,凌空伸出手掌,一把長柄大刀隨之浮現。

    這都是些什麼東東?

    劉盡忠眼皮一翻,骨碌一聲昏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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