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武成九年七月,鄭克臧自川西、益東兩省巡視返回武昌,僅僅休整了一個多月,他便於再次北上,巡視中州及河南等地。:
九月二十一日,鄭克臧離開許昌府,前往黃河工地第一線視察。此時,經過一年多的搶築,黃河決口處已經被堵上,但整個治理工程只完成了最初的部分,接下來夏軍還要挖掘分洪的湖泊、分流的人工運河以及疏浚淤塞河道,整個工程至少還要三至五年才能完成,置於遍植固堤樹木、溝通道路之類的後續工作甚至需要延續十年之久。
「聖上,如今我軍收攏黃河沿線難民近二萬戶十萬口,利用以工代賑的方法實施救濟,其中精壯者隨同中壘軍各部一同承擔河工、老弱者則就地安置負責種植糧菜以便就近供輸前線。」中州總兵魯慶春如是報告道。「此外,臣和顧大人還以日後分與田土為誘,從淮南等地煤礦招募了近二萬餘名工徒」
鄭克臧歎息到:「拆東牆補西牆而已,也是沒有辦法是事情,難為你們了。」
鄭克臧隨即話鋒一轉:「雖然各師要協助河工,但一應作訓不得輕殆,仗還沒有打完呢。」
「聖上教誨的是,臣也是這樣想的,所以中州駐軍每年一半承擔對北面的戒備,另一半才協助河工。」中州守軍有十一個師,再加上中壘軍、招募的民夫、收留的難民,足足有十萬人奮戰在黃河沿岸工地上,這麼大的隱患,戎馬多年的魯慶春不可能不看到。「臣也和河南、淮南的友部做好了溝通,一旦有警,兩地會第一時間增援的。」
「還好,淮南的基礎夯的結實,」鄭克臧再度感歎道。「若非如此,恐怕光光這十幾萬人馬的糧草就壓垮了你們,不要說河工這麼龐大的支出了。」
鄭克臧說得沒錯,若是沒有淮南方面用平底小船源源不斷的將糧草輸入中州各地,不要說恢復生產、治理黃泛了,恐怕魯慶春所部自己都把自己吃垮了。
「軍屯、民屯還是要搞。」鄭克臧指示道。「人口不足,必要時可以到太平去招募。」
鄭克臧這個口子開得極大,須知道太平鐵礦是華夏朝最主要的精鐵、硫磺的來源地,錯非中州屯種關乎未來北伐成敗,鄭克臧斷然是可能允許其減少產量的。
已經是正三品大員的魯慶春自是明白其中的道理,於是保證道:「臣明白,臣一定協助顧大人治理好黃泛,讓中州人口重興旺、五穀再度豐登,為聖上北伐混一中華預備基礎。」
「如此甚好。」鄭克臧點點頭,隨即問到。「北面有什麼動靜?」
「去年冬天黃河結冰後,清虜經常派出小股馬隊過河襲擾,雖然每次都佔不到便宜,但始終沒有消停過,為此,臣也派遣鐵騎軍、飛騎軍等部到河對面去解救百姓,雙方各有損失收穫,算是打了個平手。不過黃河解凍後,清虜就沒有再過河。」
「黃河沿岸的船工都被清虜掠過河去了,其不動作並不代表其沒有能力越河襲擾。」鄭克臧有些擔心的提醒道。「沿線防務一定做踏實了,只有等到內河水師的炮船造好後徹底隔絕兩軍,你們才能暫時鬆口氣。」
「臣明白。」魯慶春當然早就想到了清軍此番按兵不動可能是驕兵之計,但在鄭克臧面前他決不能說自己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否則哪一個微小的地方出了紕漏,他豈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耳光。「臣一定佈置下去,以備不測。」
魯慶春也是烏鴉嘴,剛剛說完,馬來報,清軍在中牟一線過河,襲擊了河工營地。
幸好這個營地是夏軍天武軍第一師的,雖說該師大部分都放下武裝在干民工的活計,但守備力量還是有的,結果清軍不但沒有順利吞下肥肉,反而崩掉了幾顆大牙,在傷亡近百人之後,被迫逃回了北岸。
「這是清軍大舉出擊的信號還是牽制我軍的計謀呢?」鄭克臧看向魯慶春。「該不會是知道朕來了,特意給朕一個下馬威吧。」
魯慶春臉色頓時為之一變:「聖上,此事不可不防,所謂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何況聖上萬金之軀,臣懇請聖上立刻移駕許昌、信陽。」
「魯卿,朕也是血海裡殺將出來的,區區虜騎襲擾,還不至於讓朕逃之夭夭」
鄭克臧不聽勸,魯慶春自然是拿他沒有辦法,不得已魯慶春一面全面提高警惕,另一方面派人急急通報武昌,試圖讓內閣以及皇后陳纖巧來說服鄭克臧回返。
俗話說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黃河河道漫長,魯慶春不可能滴水不漏,結果還是有小股清軍滲透至正州、陳州等地,雖然都沒有造成致命的威脅,但使得魯慶春夜不能寐,短短幾日,人就瘦了一大圈。看到魯慶春這番做派,鄭克臧長吁短歎,知道自己必須走人了,不過他並沒有讓魯慶春如意,反而西去了河南。
河南就河南吧,只要不在自己防區裡出事,魯慶春就阿彌陀佛了。
當然,想是這麼想,但魯慶春還是安排了護衛並通知了西京河南府尹兼行營都部署孫育。孫育自然也不敢怠慢,親自到許昌迎駕,於是在禁衛軍、虎衛軍、虎賁軍一部的護衛下,鄭克臧沿汝河谷地進入河南境內。
洛陽風物是值得稱歎的,但是河南的情況與中州一樣令人法愉起來,看著空蕩蕩的原野,宛如進入死域的鄭克臧突然吟道:「興也百姓苦、亡也百姓苦」
孫育是個武夫,自然不能感受到鄭克臧的情緒,但邊上的河南府通判白京甫卻狀著膽子向鄭克臧言道:「聖上,這是韃子造的孽,韃子欲滅亡我中華奪我道統」
鄭克臧其實對道統什麼很是反感,但此刻他不能對一介小吏發火,只好耐著性子聽著,就聽白京甫進言道:「臣斗膽懇請聖上照準,今後凡擒拿滿漢八旗及其他漢奸,一律施以剮刑,以為我華夏子民復仇雪恨。」
鄭克臧冷冷的俯視著面前的一府通判,臉上浮起冷酷的笑容:「爾欲令朕為紂桀嗎?」
這種事情暗地裡做就是了,還要光明正大的告之天下,這不是逼著清廷和一干漢奸決死反抗嗎?出這樣的主意,不是沽名釣譽就是被豬油蒙了心,但不管是不是兩者其一,這個人是不能再當西京重鎮的通判了。
「是誰,是誰慫恿你在朕面前如此胡言亂語的。」鄭克臧突然拔高了聲音,嚇得週遭的人紛紛跪下,只剩下不知所措的白京甫還站著那裡發愣。「拿下!」鄭克臧命令道。「發大審院審清了再說。」看著白京甫面如死灰的被拖走,鄭克臧低聲咒罵道。「還用你來教朕怎麼處置清虜嗎?混賬東西,死是最簡單,生不如死才是最好的復仇呢!」
心神動搖的孫育一時沒有聽清鄭克臧的話,他又不敢去問鄭克臧,只好懵懵懂懂向身後諸人的問道:「聖上剛才說了些什麼?」
身邊的人其實也沒聽清楚鄭克臧說什麼,一個個面色難看卻只能搖頭不語。
孫育越發的緊張起來,好在,鄭克臧看到他的反應,知道他在想什麼,於是再度開口道:「傳旨下去,本朝從今往後免去凌遲、腰斬、大辟、絞等死刑,原犯死罪皆改為流刑。至於該打板子的也不要打了,一律改為勞役。」
這下孫育聽明白了,他率先伏倒在地,帶頭稱頌道:「聖上仁德,萬民之幸」
鄭克臧搖了搖頭:「朕哪是什麼仁德,只是內外都需要人力,不得已才如此罷了。」
孫育心說老大你不要說得這麼直白好不好,但鄭克臧的話已經出口,如潑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來了,他也只能繼續舔著臉湊趣道:「聖上仁愛之心,臣自是曉得的,謙遜之意,臣也是明白的,但論如何,生民之德必為天下頌揚」
「你個孫麻子,什麼時候會說吹捧的阿諛話了。」鄭克臧忽然大笑道。「別怕,朕不是殺雞儆猴,你這個猴子,朕還有大用呢。」
孫育的心這才放了下來,一時間精神頭又上來了:「臣知道臣自己對聖上還有用,不過臣並不願意當這河南府尹,還是請聖上讓臣單任河南都部屬好了。」
鄭克臧卻認為孫育還在以退為進,不過看著孫有勞的面子上,他並不準備苛責對方,所以擺了擺手:「民政什麼可以交給同知和通判,你本就是以軍務為主,所以,卿且再按耐幾年,等北伐了,朕給你留著縣子、縣侯的爵位。」
孫育不敢堅持,只好唯唯諾諾。
鄭克臧掃了掃幾人,忽然一陣疲倦:「且退下吧,朕知道你們的心思,也罷,過幾日,就回武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