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回宮
喚了秋蕊進來服侍,她一進來頓時瞭然,我甚是感激她昨夜一直在外面守著,並沒有打擾我與宇文化及,成全了我們的一夜。
我回頭望著半開的幔帳中宇文化及悵然所失所落下的手臂。
本是面容如玉的他,此刻臉上竟是那糾結的失措。
秋蕊將我一頭秀髮又從新綰好,這才想起我來時帶的那只髮簪還在宇文化及的床上,他極低的聲音道,「可否將此留個我,做個念想。」
秋蕊自是給我帶了備用的髮簪,將那髮髻固定結識,我幽幽的道了一聲,「大人好好保重。」
如同從炎熱的地方突然掉入萬尺寒潭的冰冷。
離去前,我臉上掛著絕美的笑意,只是轉身離開的瞬間,笑早已經凝結了,漸漸的隱去。
他會怎麼想我?一個放蕩的深宮寂寞人?與他一夜龍鳳顛倒,卻又如此而去。
與他的這一夜,是我做過的最無悔的事,但卻是不能與他遠走高飛,背負了太多人命的幸福必會讓人帶著愧疚走過一生。
回了鳳棲苑,秋蕊只是裝作無意的,對那些伺候的宮人道,「昨夜陪娘娘去花園散步,突然下起了小雨,怕娘娘身子受寒,就在海子旁邊的攬月閣住了一晚」
我是皇后,自然沒有人敢過問我的行蹤,但是總給他們個說頭比較好,免得她們背地裡亂嚼舌根。
昭兒突然跑進房中,嬌嫩嫩的喚道,「母后,前兩天你照顧昭兒病了,他們不讓我來打擾您休息,您不知道昭兒有多麼想您。」
我將他抱起,他因為生病臉頰有些消瘦,如今已經痊癒,那水汪汪的大眼睛裡依舊閃爍著光亮的色彩。
我使勁的在昭兒臉上親了一口,喃喃道,「寶貝!母后真的很愛你。」
昭兒咧嘴一笑,摟著脖子復親了我一口,「昭兒愛母后。」
如此的溫馨,一切看起來是那樣的美好。
我出神的站在窗邊,想到昨夜那種種,心情似乎還在澎湃,那種美好也許只有跟心愛的人在一起才會有吧?
下午的時候,秋蕊突然來報,「娘娘,宇文大人求見。」
我知道他還是不死心,他非浪子,與我如此定也是希望能與我長相思守,只要心裡知道便足夠,只是搖搖頭道,「你去會他,說我困了,已經歇息。」
秋蕊有些不忍道,「娘娘,宇文大人好像很想見到您,這樣讓他走,未免太傷他的心了。」
我望著秋蕊道,「秋蕊,這些年你也知道,我是真的很喜歡他,可我現在有放不下的東西,昭兒便是我最放不下的,若他有個私奔的母親,他以後如何自處?」更何況就算逃走,到天涯海角,以楊廣的狠毒定也會刨地三尺也會將我們抓出來的。
秋蕊自是理解,亦是無言的輕輕退下,去回她了。
三日後,楊廣帶著那一眾嬪妃回到行宮,聽說東宮建造的氣勢宏偉,比現在的皇宮華麗百倍,聽隨行的香琳回來講,花園中奇石林立,翠竹掩吹,涼爽宜人。芳碧叢的北面也是—個大院落,院中假山石、湖石很多,又種有芭蕉,海棠等富有南國情趣的觀賞花木。庭院中,常常可看見珍貴的丹頂鶴在石間花術叢中剔翎擺翅,悠然自樂。兩邊廊屋簷下的精緻雀籠裡的各種珍禽,不時發出清脆悅耳的鳴聲。
如此奢華自然是很合楊廣的意,大加封賞了建造師宇文愷,因為北上沒有奢華的行宮,楊廣還命宇文愷建一棟可以拆卸活動的行宮,這樣不管走到哪,楊廣都可以享受奢華。
原來真正的暴發戶是楊廣,而我心裡是那樣想念宇文化及,有時候恨自己為什麼那夜要給他那麼多希望,又這樣重重的擊碎他;其實也是給了我自己希望,然後又親手搗碎它,每每想到這就覺得心痛的難受。
楊廣這次回來還是來了鳳棲苑,算是禮節上的看望,他是個要面子控制欲極強的人,我那次薄了他的面子,他自然心裡一直有疙瘩。
帶來一些珍貴的翡翠送給我做禮物,我見他面色紅潤,應該此行玩的很開心,面上只裝忘卻了曾經的不快柔聲謝過他的恩典。
雖然他是我的夫,但是與宇文化及之事我並不覺的愧疚他,他從來不是我一個人的丈夫,為什麼所謂的忠貞都要寫給女人?
我在行宮高燒的差點死掉的事情自然他也不會知道,來了興致便讓我與那諸妃一起陪他去海子中的小島上飲酒作樂。
我讓人照顧好昭兒,便著了盛裝出席,外人面前我依舊是那高貴無比,母儀天下的皇后。
這些日子不見孫美人,雖然肚子還沒顯山露水,但本是消瘦的臉龐此刻已經圓潤的透著即將為人母的喜悅,那天的煙花自然又是很隆重,楊廣下了口諭封孫美人為貴嬪,賜封號為【順】
孫美人,不現在應該叫順貴嬪自然是滿臉歡喜的謝主隆恩,好一個順字,他希望天下都順他,女人也都順他,他的理想就是做這世界第一統領。
那夜酒到歡處,楊廣突然來了興致,賦詩道,「暮江平不動,春花滿正開。流波將月去,潮水帶星來。」
聽他吟誦完,那些嬪妃自然是拍手稱好,我心裡想即使不好她們也都會捧上天的。
楊廣滿嘴的酒氣,胳膊搭在我的肩膀上,我心裡厭惡稍微不安的扭動了一下,只聽他道,「愛後,你一向文采過人!朕做這首詩是不是比那陳後主好的多,朕是不是比他更具文采風流?」
說到陳後主的時候我見陳婤的臉色微微一僵,我本就不通什麼詩詞,只是運氣好是穿越來的人,熟讀過那麼些千古名句,所以還能拿來糊弄糊弄人。
我柔聲道,「皇上的詩詞還是讓眾姐妹一起好好品評品評吧!」記得上次他說我是妒婦,就讓他身邊這些紅花綠草陪著他好好賞詩做對吧。也正好顯得我大度。
今日的順貴嬪剛剛晉了位份,自是帶著那麼點掩飾不掉的沾沾自喜,道,「皇上文采風流,怎是那亡國之君能比的。」興是她一時興奮或是喝醉了,想必是忘記了楊廣寵幸的那個宣華夫人和陳婤都是那亡國之人的親屬。
楊廣甚是自負和滿意的哈哈大笑,狠狠的在順貴嬪那圓潤的臉蛋上親了一口,「愛妃你這小嘴真是越來越甜了。」
那順貴嬪見楊廣如此誇獎她,自是喜上眉梢更加的嬌嗔,也許她覺得自己如今懷了龍種,定是會平步青雲的,所以得罪個陳婤和宣華夫人那樣的亡國之人,她是不在乎的。
眾嬪妃也是紛紛上前討好楊廣,自然是讓他在雲裡霧裡迷得團團轉。
此時夜空燦爛,這邊卻是用夜明珠照亮燈火通明,宛如白晝,喧鬧的絲竹之聲伴著他們的笑聲,還有舞台上那輕柔的舞蹈,這一晚好是喧鬧。
第二天,有奏折來報,說是艦船招募的造船工有百萬人因整日泡在水裡建船而下身都生了蛆,楊素本以為楊廣看到此,會都自己的保證稍加收斂。
誰知他卻自故悠然的來到我的宮殿,見昭兒在玩頗是高興的將他抱起,昭兒有些日子沒見他自然是生疏的很,他確是讚許道,「太子可是長大不少。」
我接過昭兒,我看出了昭兒在他懷裡的不安,小傢伙甚是聰慧知道我是在給他解圍,卻是藉機道,「父皇母后,我要去花園放風箏了。」
我輕輕揉了揉他額頭叮囑道,「你要小心哦。」昭兒自小就喜歡風箏,他說那樣離雲彩很近。
待昭兒被奶娘丫鬟一干人護送著出去之後。
楊廣像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似的對我道,「三日後,咱們就回京吧,那批戰船也快做好了,朕等著去打那個h國落花流水。」
我只是輕點頭道,「是」並無再多說什麼。
三日後啟程,我卻接到一個消息,楊廣將宇文化及留在了江南,鎮守江南。
我突然一股悲酸湧上心頭,如此,我是不是便好長好長時間再見不到他?這段時間是我無法預測的。
那日,旌旗蔽日,夾道都是歡送的官員及衣著華麗的百姓,我與楊廣似一對璧人一般楊今日皆是著了極是鄭重的金黃色禮服,他金冠素發,神采奕奕;而我明黃色,繡紋為金龍九條及鳳凰紋樣,間以五色祥雲點綴的禮服,頭上纍纍的鳳冠,我只覺要使勁撐著脖子才能頂的住那重壓。登上那豪華的龍船。
船下眾人山呼萬歲的聲音此起彼伏,河岸兩旁的榆樹,垂柳依舊是纏了金箔格外的好看,我立於船頭,看到那遠遠的人群中,一襲白衣的男子,陽光似碎金子般打在他的身上,極輕的袍尾被風輕輕捲起,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是我與他即使隔著層層人群,想說的話亦是此時無聲勝有聲,別了,宇文化及!
船舫裡依舊每日鶯鶯燕燕的嬉笑聲,依舊是每日的歌舞昇平,所有都沒有變,我也沒變,心裡依舊日日夜夜想著念著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