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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四十一章 身受劇毒 文 / 鐵旗

    「這天下第一有這麼好嗎?」仕進感歎著問道。他跟在郝強身後,慢慢的踱著步子。郝強停下腳步,也不回頭,只道:「我現下不是你的對手!來日定當討教!」他握緊了拳頭,半晌才慢慢鬆開。

    仕進聽了,只覺得心裡一陣好笑。他突發奇想,笑道:「要不你拜我為師,我教你來如何打敗我?呵呵……」說著這話,他腦海裡忽地浮現了趙黑子那憨憨的笑臉,心底不由得一陣溫暖。

    郝強身子抖了一下,倏地轉過身來。他盯著仕進,眼裡閃過一絲晶亮的光芒。良久,郝強眼神慢慢的暗淡下來。他澀聲道:「我沒有師父,我是不能拜師的!我一定要靠自己才行!」他又慢慢的轉過身去,腳步再次緩慢的挪動起來。他走路很慢,似乎每一步都計算好了距離,跨得絲毫不差。他背脊挺得筆直,整個人就像鐵打的一般。仕進瞧著他那瘦小卻筆挺的身軀,心中忽地湧起了一種奇怪的感覺。這少年倔強,堅定,冷漠,似乎世間的任何事情都無法使他動容。

    「哈哈哈……找到了!找到了!我終於找到了!哈哈哈……」一陣蒼老的笑聲自山間傳來。仕進停住身子,轉眼看去,只見一名鬚髮盡皆雪白的老頭飛身衝了過來。他手舞足蹈的,唇上的白鬍子都被他那笑聲頂了起來,露出了紅潤的嘴唇。仕進怔了一下,認出了這老頭正是前幾日遇上的那人。

    那老頭掠過仕進身邊,卻在郝強身旁頓下了腳步。郝強剛聽到笑聲,整個人便倏地激動起來,渾沒了開始時的冷漠。他霍然轉身,迎向了那老頭,臉上顯著驚喜無比的神色。仕進瞧在眼裡,已知兩人相識。

    老頭剛近到郝強身邊,渾濁的眼神突然間變得清澈起來。他驀地探手抓向郝強肩膀,出手端是快若閃電。郝強似乎知道他會來此一招,肩膀往下一縮,腳尖同時用力,人已是飄身退後。仕進驚了一下,正想出手救助郝強。但仔細一瞧,他卻止住了上前的念頭。因為那老頭出手雖然凌厲,招數間卻已留了餘地,否則郝強根本招架不住老頭的一招。

    瞧著郝強章法自如的擋下了自己的攻招,老頭暗自點了點頭。他笑道:「小子有進步嘛!嘖嘖,才多久不見啊!哎……我們什麼時候才分手的呢?我怎麼又忘了?哈哈,看你逃到哪裡去!看招!」他邊笑著邊加快了動作,郝強頓時手忙腳亂起來。才幾下子,老頭便抓住了郝強腰帶,將人提了起來。郝強登時動彈不得。他臉上卻無半絲驚惶之色,似是篤信這老頭不會傷害他一樣。

    老頭將郝強高高的拋到了空中,然後接住,再拋上去。他高聲笑著,如是再三,才鬆開手放郝強下來。郝強臉色一陣潮紅。他微笑著帶了點驚異問道:「你怎麼會到黃山來呢?難道……」「嘿,我是偷著跑出來的!他看得可嚴實了!幸虧老頭子機靈,趁他沒注意就溜了出來!哈哈,老頭子還不是記掛你這小子,這才出來找你?」老頭興奮得像個頑童一般,上上下下的摸著郝強。

    郝強臉一下沉了下去,道:「你怎能如此呢?你不知道你的病……」「病?什麼病!哼,你們淨騙我,我哪裡有病?再說了,這天下還有誰是我的對手,出來溜躂一下又有什麼打緊的!」老頭憤憤的揚起拳頭。郝強瞥眼瞧向了仕進,滿臉的尷尬之情。這少年此時卸下了渾身的堅冰,終於有了些許溫情。

    老頭順著郝強目光瞧過來,看到了仕進。他臉色大變,退了兩步。郝強緊張的扶住他,急道:「你怎麼啦?莫非又發作了?」老頭一把摔開郝強。他雙手摀住腦袋,蹲了下去,嘴裡嘶喊著:「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肯定是做夢!世上沒人是我的對手!我是天下第一,沒人能超過我的!沒人,沒人……」他顯然想起了前日被仕進追得後繼無力的事情,一時激動,又變得瘋瘋癲癲的了。

    仕進心底甚是納悶,呆呆的站在原地。那老頭抱著頭蹲了半晌,人猛地立了起來。他瞪著仕進,兩眼通紅通紅的。郝強靠到他身邊,焦急著道:「你清醒一下啊!來,跟我回去!跟我回去……」老頭一把捏住郝強伸過來之手,順勢將他拉了過來。他大吼一聲,也不管郝強是誰,便提起人來一把擲了出去。仕進瞧那摔出的勢道剛猛凌厲,只怕郝強承受不起。他馬上閃身竄了過去,趕在郝強落地之前將其接住。

    郝強落得地來,剛想說聲謝謝,那老頭卻又衝了過來,朝仕進便是一掌。仕進生怕波及到郝強,立時掠到了遠處。老頭緊跟過來,登時纏上了仕進。仕進隨手招架著那老頭的招數,心中卻覺啼笑皆非。他想道:「怎麼會招上這個麻煩的呢?此人武功奇高,可惜是個瘋子!真是倒霉……咦,有點不大對勁呵!」仕進臉色一變,手上動作鬆了一鬆。

    郝強站在一旁,卻是心急如焚。他知道自己插不進兩人當中,只有乾瞪眼的份。但仕進的武功郝強是見識過的,能一人獨鬥武林六絕中的三人,這又豈是等閒之輩?雖然他知道老頭的武功也甚是厲害,卻還是不免憂心忡忡的。瞧了半晌,郝強忍不住喊道:「你……你莫要傷害他!求你了!他腦子有病!」

    仕進卻對郝強的話聽而不聞。他此時臉色越來越難看。剛和老頭過得幾招,仕進便發覺了內息運轉出現了滯怠的現象。他一邊與老頭拆招,一邊檢查著經脈。結果竟讓仕進一瞬間有了心如死灰的感覺。他中毒了。「怎麼可能?不可能的!雷正剛乃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大丈夫,又豈會下毒害我?可是……事實就擺在眼前!自己中毒了!自上黃山以來,我根本沒用過了山上的一茶一水,除了他給的那丹藥!不是他,那會是誰?那會是誰!哈哈哈……」仕進驀地瘋狂的笑了起來,下手頓時傾盡全力。他此時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便是將眼前礙眼的東西全部碾碎,化為飛灰。

    仕進一向對雷正剛敬重萬分。雷正剛言談舉止一直是方正圓熟,甚合儒家中庸之道。他小問題上不與人計較,大原則上卻是寸步不讓。他本身又是先學文,後學武,經歷跟仕進非常相似。仕進每次見他,都忍不住生起一種慕濡之情。可以說,仕進一直都在努力向雷正剛靠攏。如今卻忽然晴天霹靂,平生最敬重的人居然欺騙自己,仕進腦子轟的一聲,什麼都沒有了,便只剩下那熊熊燃燒的憤怒了。

    老頭毫不畏懼,鬚髮張揚間顯著一種瘋狂無懼的氣勢。仕進招數變得狂暴起來,蕩起的勁風開始時還呼嘯作響,慢慢的便都向內裡收斂,變得無聲無息的。偶爾有小石子自地下跳了起來,只聽得波的一聲,石子便化為齏粉,飄散開去。老頭開始覺得呼吸困難起來。他身形飄忽,堪堪閃過了仕進幾下狂烈粗暴的招數。

    老頭抖了抖震得發麻的手臂,又退了兩步。他發覺仕進此刻就像個渾身刺的刺蝟,那激盪迴旋的掌風四下撕扯著,讓人難以近身半步。仕進瞪著血紅的雙眼,怒吼一聲,隨即一掌推出。他覺得體內的真氣似乎不受控制,瘋狂的往手臂上湧來,便要脫體而出了。「管他呢,這世間都毀了也不關我的事!世上沒有一個人能相信的!我要殺!殺!殺……」仕進咬著牙,更加努力的催運著內息,讓其更快的集中於臂上。

    老頭想著閃避,那掌風卻已牢牢的籠罩住了他的身形,無論他往哪個方向閃都是躲不過去的。他白眉一抖,眼裡閃過了一絲堅毅。只見老頭紅潤的臉上泛起了一層紫色,瞬間忽紅忽紫的變了三次,便馬上轉為蒼白之色。他後腳猛的撐地,兩手同時劃圓推出,緩緩的迎向了仕進這一掌。這兩掌老頭已是傾盡畢生功力使出,換了風子齋等人來接,只怕須得兩人出手才能勉強接下。但仕進昔日心平氣和之時,便連那狂猛粗烈的九天瀑布都能倒推而回,更何況此刻正當盛怒,他又豈會懼怕這區區兩掌呢?

    郝強武功雖遠不如兩人,眼光卻還是有的。看著眼前情景,他便知道老頭這一掌如若接實,不死也要重傷了。他猛一跺腳,霎時弓背竄了上去,拳頭也跟著搗出。他瘦削的臉上滿是堅決的神情。他知道自己上去也是於事無補,但他還是衝了上去。他只知道,不能讓老頭在自己面前受傷。

    仕進手掌已經推到了半途,老頭那雪白的頭髮被迎面而來的勁風瞬間拉得筆直,一根根的刺向了他腦後。郝強也已到了老頭旁邊,一起迎向了仕進這一掌。他緊抿著嘴,眼神甚是冷靜。他很從容,甚至於微微的笑了。「他笑什麼?他會死的!真是個奇怪的少年!」仕進瞥眼瞧向郝強,心中忽地掠過這個念頭。

    不知為何,仕進竟稍稍的將真氣往回縮了一下,或許是因為郝強那淡淡的笑容吧。但仕進此刻已是收不住手,他也不想收手。他只管痛快的發洩著胸中的憤怒。他要摧毀一切的阻礙。他要這世間償還他失去的對世人的信心。

    仕進驀地悶哼一聲。他只覺內息竟猛然間剎住了湧動,就彷彿馬兒正歡快的的拉著馬車,撒著蹄兒飛速的奔跑之時,駕車之人突然收緊韁繩,生生扯住了這馬。他頓覺胸口無比的煩悶,真氣倏地倒捲而回,在經脈裡四處亂竄,不住的衝撞著、撕扯著那脈絡。奇怪的是,仕進居然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就像被施了麻藥一般。

    老頭和郝強只覺那鋪天蓋地衝來的壓力瞬間減弱了不少,人也變得輕鬆了不少。仕進體內雖然亂成一團,以至這一掌威力減弱了許多。但老頭和郝強還是承受不了這掌勢的餘威,都被震飛開去。

    仕進一動不動的接下了老頭與郝強這兩掌一拳。他此刻真是有苦難言啊!郝強那一拳猶自好說;老頭這兩掌卻猶如驚濤駭浪,噴湧而來。仕進體內真氣此時根本不受控制,也就無法催運內勁與老頭那掌力抵消;他也無法撤身後退以削弱這掌勢,只能硬硬的接下了這兩掌。那掌力馬上沿著仕進手心鑽了進去,肆意的破壞著他的身體。仕進自身的真氣本來亂糟糟的,這一遇到外敵,它們居然立刻匯在一起,自主的包裹起那外來的掌力,慢慢的蠶食起來。

    仕進呆呆的站著,他根本無法動彈了。他也不理會老頭兩人,立時仔細的調理著體內的真氣。他知道,若是那老頭再衝過來的話,他便只有閉目待斃的份了。他心道:「我不能莫名其妙的死在這裡!我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呢!我要……」一想自己要做的事情,仕進卻馬上啞然了。「報仇嗎?找誰去呢?雷正剛嗎?天下第一終究是比不過人家人多勢眾!嘿嘿!原來世道便是如此!」開始的暴怒過後,仕進心頭慢慢的湧起沉重的悲哀。

    郝強哇的吐了一大口血。他瞥向仕進,卻只見仕進沒有動身。郝強心裡一陣感激,他以為剛才仕進那是手下留情。他掙扎著站了起來,來到老頭身邊。那老頭承受了這一掌的大部分威力,竟是暈了過去。郝強再瞄了仕進一眼,見他還是動也不動,根本毫無表示。郝強生怕仕進一時忍不住火起,會將老頭留下。他毫不遲疑,馬上將老頭背在身上,慢慢的離開了此地。郝強又哪裡知道,仕進此時正自身難保呢?

    仕進一人靜靜的站在原地。良久,他忽地抬手扯下了面具,噴出了一口鮮血。他體內的真氣蠶食消解掉完老頭的掌力之後,又再竄了起來。一直到了此刻,那內息才算肯乖乖的馴服下來。但仕進體內經脈已是損傷不輕,都積淤血了。

    仕進輕展手掌,調運一下真氣。雖然人是能夠動彈了,但只要內息運行過快,那真氣便馬上變得蠢蠢欲動,似要再次動亂起來。他歎息一聲,知道再也不能貿然使用真氣了。呆立半晌,仕進驀地將面具套上,微運內勁,閃到了附近的樹上。他聽到了隱約的腳步聲。在這非常時候,仕進變得小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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