蹬蹬蹬,蹬蹬蹬……
急切的腳步聲在故宮博物館內響起。這座跨越了數百年的宏偉建築,早就伴隨著歲月的流失,失去了它制衡四海的皇權。此刻,在月色的映襯下,高聳的宮牆在地上折射出參差不齊的剪影,更像是一頭蹲伏在地底的巨獸。
一張口,就要吞吐日月。
此時,故宮外門停著一輛警用吉普,車內,一個中年男人正緊緊皺著眉頭,雙手交握成拳,死死看著車窗外沉默的宮牆。
張桐,市刑警大隊的總隊長,人稱「鐵人」,行動如鐵,人亦如鐵!
五年前,他還是一個普通警員的時候,單槍匹馬,就敢衝進一個巨型販毒團伙的聚集地,將全部販毒分子繩之於法。
當時的他,身上中了五槍,肋骨斷了三根,渾身都是血,卻哼都沒有哼一聲!
但在此刻,「鐵人」也終於露出了他稱之為「人」的一面。
……
《天碑圖》,在他看來,不過一卷名不見經傳的畫軸。
既不知誰人所書畫,也不知從何而流傳。
史書之中,毫無筆墨記載;甚至翻遍所有的野史秘聞,都難尋其蹤跡。
但就是這樣的一幅畫,卻在失蹤的當日,由國家最上層的幾個大人物聯名下了死命令,要盡一切人力物力,不惜任何巨大代價,必須尋返!
「小張,我知道你的能力,但這件事,最後還是要由特殊部門接手,很多事情,不是我們這個層次的人可以知道的……」
就在臨行前,公安總局局長,還在辦公室中諄諄告誡道。
……
「不是我們這個層次的人可以知道的麼……」
張桐從回憶中清醒過來,神色卻更漸深沉了。
旁邊的聯絡員悄悄看了一眼自己的頂頭上司,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個號稱『鐵人』的隊長,露出這樣的神情。
到底是什麼事情?值得總隊長親自坐鎮,還如此不安?
窗外,夜涼如水……
北方的夜晚,總是格外的清冷。
忽然,一陣涼風掃過,聯絡員不自覺的縮了縮脖子。
滋滋滋……
對講機發出了電磁聲打破了這難耐的沉寂,略微嘈雜的聲音在這寂靜的環境之中聽起來,竟然讓聯絡員感到一絲久違地悅耳。
「有消息了麼?」
聯絡員連忙拿起話筒,在這樣的氣氛之下,他也覺得坐立不安,說話的聲音不由透露出一絲期待,期待那個神奇的罪犯早點被刑警抓到。
「報告隊長,這裡是『金水橋』,已經丟失目標!」
「報告隊長,這裡是『東華門』,已經丟失目標!」
……
「啪!」聯絡員手一輕,差點將話筒摔在地上,連忙伸手接住,卻是趁機低著頭不敢看張桐的臉。
這已經是第三批了,刑警大隊幾乎全部出動,佈滿了故宮所有的通道,沒想到卻一組接一組被人甩開。
難道這罪犯,竟然能飛天遁地?
啪嗒!
黑暗中亮起一點火光,隨著一聲機械發出的脆響,一道青煙寥寥而起……。
張桐點了一根煙,深深地吸了一口,半天才吐出一個煙圈,隨著煙霧漸淡,他的眉頭卻越皺越深。
剛才的話,不用聯絡員通報,他也聽到耳中。
「隊長……」聯絡員有點不安地問道,隊長這樣的狀況他只聽說過一次,那是三年前,一個連續殺了數十人的殺人犯逃逸之後,隊長就是露出這樣的神情,然後隻身上路,追至國界,不眠不休三天,親手將犯罪分子擊斃在邊境線上!
時間悄然流逝著……
張桐又吸了一口煙,他的手指,輕輕敲打著車窗窗沿,這是他思考的習慣。
「不是我們這個層次的人可以知道的麼……」反覆品味著這句話,張桐沉默著。
他不小了,家中已經有了嬌妻幼子,當年敢闖敢拚的鐵人,終有一天也會變得有血有淚……
片刻之後,他的手忽然用力一捏,將還有大半隻的捲煙隨手捏成了兩截。
微暗的煙火在從在車窗外劃過一道優美的圓弧,然後靜止,湮滅。
沉吟了半晌,他彷彿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從喉嚨的深處發出一陣低沉的聲音,艱難地從牙縫之中迸出四個字。
「宣佈收隊。」
「隊長,咱們不抓啦?」
旁邊的聯絡員一驚,不由自主就張口問道。
忙活了大半夜,就這麼虎頭蛇尾的結束?不像是隊長的風格啊!
但在心底,聯絡員還是悄悄鬆了一口氣,這樣的氣氛,終於可以暫時擺脫了。
張桐沒有回答,車內重新恢復了寂靜。
就在聯絡員感到有些侷促的時候,一個稍嫌沙啞的聲音,終於才傳入了他的耳中。
「你不懂,這一次的事情,已經不用我們來管了啊……」
深夜的紫禁城,神秘、寂靜,不知道埋藏著多少秘密。
張桐最後看了一眼高聳的宮牆,靜靜地閉上了眼睛……
一個文物的失竊,誰也沒想到竟然引得如此波濤洶湧,各種網絡媒體鋪天蓋地的報道,無數民眾津津樂道,引以為飯後談資。
但所有正規的新聞社,卻集體選擇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