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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卷 唐門風暴篇 第115章 舉賢不避親 文 / 十二龍騎

    第115章舉賢不避親

    宇文述這句話,其實不過戲言笑談而已。但沒想到話剛出口,帳中眾人登時都「哦」地同聲應和,面上神色看起來,竟是無人以為笑談,個個都深以為然的模樣。獨孤峰忍不住便率先開口問道:「昭兒,日間你所使的那一著,究竟是什麼武功,威力竟可如此驚天動地?假若明日對敵,還能再使不?」

    公然探問別人武功的奧秘,本是武林中大忌。但俗語有言,所謂「天上雷公,地下舅公」。獨孤峰仗著自己是長輩的身份,出口相詢時倒也沒太多顧忌可言。只是他問得直白,倒教楊昭不好不回答了。

    其實當真說起來的話,一擊之下殲敵過萬,莫說以楊昭的修為做不到,即使摩訶葉甚至九千歲等絕頂高手,在赤手空拳的狀態下同樣也無論如何都辦不到。楊昭之所以能夠創造出如此震撼人心的奇跡,乃是借助了天神兵陰陽令。

    此行出征,楊昭本來也和大軍一起行動。但黑霸王身上凶煞氣息太濃,有它在軍中,無論騎兵的馬匹抑或運送輜重的生口,全都被驚得亂叫亂跳,根本沒辦法正常趕路。所以無可奈何下,楊昭惟有把自己的左衛萬人交託給宇文述暫時代領,自己則乘著黑霸王先行一步,順便兼職探路。妖龍日飛千里,一天時間在街亭和大興之間走個來回完全不成問題。所以這日蜀中叛兵進軍街亭並向右武衛與右武侯發起進攻時,楊昭早已知曉其動向。情況緊急,假如右武衛和右武侯全軍被殲,則街亭要道落入蜀中叛軍之手,戰況就對隋軍大大不利了。楊昭當機立斷,先回轉將敵情告知宇文述,再火速奔往前線,一路上指揮黑霸王穿越雲層飛上高空,並使用了陰陽令的異能。

    天神兵陰陽令,代表「持平」。陰令可吸奪世間任何形式的能量,陽令則可將之轉變為兵主所用,並最終釋放出震撼天地的無儔威力。楊昭就以之吸納太陽的浩瀚力量。直到神兵吸納和儲蓄的能量已經到達本身經脈可承受之極限,才如飛將軍降臨般戰場,催動《無字真經》的乾陽篇內力,以兩儀八法中「天崩地裂」的手法加以釋放,終於及時救下了來護兒和屈突通兩位將軍,一舉扭轉戰局。

    依照理論而言,這具有滅絕性威力的一招,確實並非不可克隆。但此舉對於發招者本身,也是極沉重的負擔。甚至稍有疏忽,都隨時可能被過度龐大的能量將本身丹田和經脈撐爆,未發招先就去見閻羅王了。楊昭修為不足而強行發招,丹田中如今實是隱隱作痛,需要靜心潛修一段時間才可無恙。而且即使痊癒,十日半月以內也別想再能用這著命名為《陽斷穹蒼》的禁招了。否則舊患未癒又添新創,實在後患無窮。

    小王爺沉吟半晌,但覺在座人人都目光灼灼地緊盯著自己,實是想繞也繞不過去了。當下,反手拔出負於背上的陰陽雙令橫放膝前,道:「當年天晶巨爆的故事,想必各位長輩們都聽過了。我這陰陽令和天晶同是天神兵,故此白天十才能發揮出那種威力。但也正因為如此,所以白天那招也和天晶巨爆差不多,實是可一不可再。眼下……」住口微微苦笑,搖了搖頭。

    楊昭這話一出,在座眾人都長長地歎了口氣。眉宇間神色既似失望,卻又有欣慰。憑心而論,要是楊昭可以無限制亂放這著必殺禁招的話,那麼倒也省事。大家也不必講什麼戰略戰術,更用不著人馬士兵了,直接一路轟殺過去就是。可是假若當真如此,那其他人還有得混麼?

    武功修為高明到摩訶葉這個地步,雖然已經看似不可思議,但大家都勉強還能接受。可要是直接到了可以以一人之力推山填海,轉斗移星的地步,那麼根本已經不能稱之為人,而是與女媧蚩尤羅剎伏曦並列的神了。然而舉世人皆自私,哪可能承認現實中就有個高高在上的人就生活在自己身邊?所以即使真是神,也絕對不能是神,而只能是妖是魔。必須群起攻滅而後快。所以楊昭承認自己不能再用那著禁招,反而讓眾人都隱隱放下了心頭一塊大石。

    宇文述率先回過神來,笑道:「那亦無妨。大軍之動,本也並不寄望於一夫之勇身上。老夫適才戲言爾,河南王莫放在心上。」隨即斂容道:「賊軍雖多,終究是以一隅而抗天下。只要捱過眼下這段非常時期,則朝廷就能從各地抽調出軍隊來進行增援。更何況以子逆父,其理不順。皇上登極二十年,向來厚待百姓,廣得天下人心。賊兵中將官即使盡數附逆,下級的兵卒豈能也盡數不知感恩?再且叛賊發兵月餘,始終被阻於陽平關下不得寸進,縱然如今取了關隘,損傷必多,士氣亦漸落。夫以久疲之卒,御狐疑之眾,其數雖多,不足畏也。」

    「宇文大總管言之成理,正是兵家正道。」來護兒皺眉道:「但眼下該如何去做?難道就此死守不成?」

    宇文述正色道:「列柳城地勢險阻,大軍若據城守禦,確是最保險的做法。但我等又豈可如此尸位素餐,不思進取?況且叛賊亦必不能容我等如此。明日但請來將軍分兵五千,前往壘斷各處小道。獨孤驃騎也分兵五千,四出抄掠叛賊糧道。賊兵若然退卻,則正好使我等從小路以奇兵擊之,可獲全勝。彼若不退而反傾巢來攻,我等兵力雖然略遜,但左衛右衛左武衛三軍皆為天下精銳,糧草器械盡皆完備,更兼蓄銳已久,士氣正盛,大可憑一敵十。則正好籍此而全殲敵軍主力。」

    來護兒起身抱拳道:「末將遵令。」隨即蹙眉道:「只是有一事可慮,就是那些活死人了。這種傷天害理的怪物,力大無窮又動作敏捷,無懼無痛只懂聽令而行,更兼渾身劇毒,簡直生人勿近。今日河南王縱然解決了一批,叛賊卻勢必會再製造出第二批第三批。左衛右衛左武衛三軍縱然精銳,可是對上這種怪物的話……」

    大帳中眾人一時俱都沉寂下來。好半晌,楊昭起身緩緩道:「蜀中唐門在益州立足數百年而不衰,根基深厚,勢力盤根錯節。門中的奇人異士和詭異伎倆層出不窮。如今唐門新任門主唐十三已經和楊秀相互勾搭,狼狽為奸。活死人必然是唐門中人搞出的花樣。只要找到始作俑者並下手將其除去,活死人再厲害,卻也也不足為患。」

    宇文述沉吟道:「話雖如此。但那始作俑者潛身於大軍環繞之下,如何才能將他找出來,更如何才可將其除去?」

    楊昭凝聲道:「主意既然是我出的,那麼當然也該由我動手去做。事不宜遲。大總管……」

    「萬萬不可!此話王爺休得再提。」楊昭話聲未落,在座眾人登時已疾言厲色地同時出聲阻止。宇文述沉聲道:「兩軍交鋒,豈同於江湖爭雄?所謂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王爺你既然身為一軍主帥,就該明白此刻千萬人安危盡系己身,切切不可輕舉妄動。我大隋人才濟濟,刺探消息這種小事,軍中能勝任者在所多有,更用不著王爺你來冒險。」

    話是正理,但其實也同樣包藏了一點私心。要知楊昭身份不比尋常,乃是太子嫡子,未來極有可能登基為帝的。這次他隨軍出征,無論宇文述抑或獨孤峰,甚至軍中絕大部分將領,都只認為楊昭此行不過就是和當年楊廣率兵平陳一樣,雖有鍛煉之意,但更大程度上只是來鍍一鍍金,好增加資歷而已。既然如此,又有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膽敢要楊昭擔任起那些有危險的任務?楊昭假如有了什麼損傷的話,卻教宇文述和獨孤峰回去怎麼向皇帝交代?

    楊昭卻不怎麼明白他們這些人的小心思,搖頭道:「唐門妖人個個武功高強,惡毒伎倆更是花樣百出。尋常探子別說窺探其虛實,甚至根本就近不了他們身邊。至於刺殺,則更加沒半分成功的指望了。這件事,實在也只有我能辦得到。」

    「卻也未必。」獨孤峰自信地笑笑,道:「昭兒,莫怪舅舅多嘴。所謂隔行如隔山。你武功雖好,但要論刺探消息,恐怕卻也還不如一名普通的探子。至於說暗殺,那更和面對面的爭雄決勝大大不同。要成功進行暗殺,武功高低只在其次,更重要的還是把握機會和出奇不意。還有其他許多訣竅,卻也是非得下苦功慢慢磨練才能掌握得了的。」言畢,卻轉身向宇文述抱拳道:「大總管,末將的親弟獨孤霸,素來對此二道頗有心得。兼且他為人精明多智,心思又謹慎。假若大總管派他出馬,必定能不負大總管厚望,將那製作活死人的唐門妖人剷除,替我軍去了這心腹大患。」

    「哦,獨孤霸……」宇文述點點頭。他素知獨孤霸為人陰沉,行事狠辣。在獨孤家中專司暗殺,也就是俗話說「干髒活的」。所練習的天罡邪拳不走尋常武功路子,而是結合了極詭異的左道巫術。即使武功比他高的人,往往也會飲恨於其手底。若使其出馬對付那製造活死人的唐門中人,確實再合適不過了。當下宇文述一點頭,道:「也好。獨孤驃騎,且請令弟入帳與老夫一見。」

    獨孤峰面露喜色,當即頓首應是。回身走到大帳之外,向在外伺候的親兵吩咐了幾句。那親兵隨即領命而去。過得片刻,楊昭忽然心中一動,緊接著陰陽雙令同時震動低鳴,似對某些事物產生了排斥反應。小王爺忙伸手撫上雙令運功撫慰。卻只見有個高大漢子垂手而入。他披散長髮,臉目猙獰,肩寬腰細腿長,外相甚是威悍可怖。才剛走進來,帳中那十幾根燃燒得正旺盛的牛油大燭登時為之一暗。燭光搖曳之間,竟有陰森鬼氣撲面而來。這漢子站定了向宇文述頓首行禮。恭恭敬敬道:「下官左府千牛衛獨孤霸,參見宇文大總管。」聲音猶如被敲裂的銅鑼般,甚是刺耳難聽。

    宇文述抬手輕擺,道:「不必多禮,起身吧。獨孤千牛,眼下叛賊中有個對我軍而言非得盡早剷除不可的心腹大患。令兄舉賢不避親,大力推薦由你來擔當此責。不知你可願去?」

    「大總管有令,獨孤霸自當盡力而為,萬死不敢推辭。」獨孤霸抬起頭來,問道:「但不知那心腹大患究竟是什麼厲害人物呢?」

    獨孤峰接口道:「二弟且聽了,事情是這樣的。」當下就原原本本,把前因後果都說了。獨孤霸咧嘴一笑,傲然道:「原來只是如此。大總管請放心。天罡神拳最擅長克制那等旁門左道的伎倆。什麼唐門妖人,不過光會使點粗陋毒藥的跳樑小丑罷了。三日之內,下官必提其人頭回來見大總管。若不成功,甘願受軍法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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