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像送爽的使者,從遙遠的大裂谷另一端吹來,拂在臉膛,為視野帶來無與倫比的震驚。
這裡是大裂谷。
玄河想要慨歎一下自然神靈的鬼斧神工,終究不能夠找到哪怕半個合適的詞彙。
平原丘陵發生驚心動魄的斷裂,虛空在這裡似乎發生了斷層,像是一隻神靈的大手,曾經在這裡狠厲地抹過,在大地之上留下一道震撼人心的傷痕。
它蜿蜒著,如同大地分娩的疤痕。
「丹丹,為甚麼一定要走大裂谷回去?」大柱子擰皺著眉頭問道。
丹丹回答得理所當然:「沒頭髮的駕駛技術太差,而且一直飛在天上,實在太過無聊,而且還沒有好吃的呢。」
沒頭髮摸了摸自己光滑珵亮的腦門兒,一臉幽怨。
「可是,靈域並不穩持,雷神之錘的這一次南下,似乎並不如以往那般簡單,僅僅只是劫掠而已。不但是大風部落已經不得不四處求援,我得到的最新靈訊是,同處北面的喀什布爾部落,也遭受到了猛烈的攻擊,節節敗退。」
丹丹小鼻頭一促:「哼,那與人家有甚麼干係?」
她一挽身邊玄河的胳膊,歡叫一聲:「沒頭髮,我們走!」
沒頭髮對著自己的少裔主無奈苦笑,手按眉心,召喚出了列焰火幕,眾人飛身而上。
織田信文帶著所有織衣部族的頭面人物,恭送他們一行。還有那血兕部族的三千血兕騎軍,除卻血沃池之外,無一不對玄河表現出了濃烈的敵意。
因為他親手強殺了血兕騎軍的精銳成員,那個叫做血吼的騎兵。
列焰火幕向下急轉,一頭扎入了足有千丈之深的大裂谷之中。
大裂谷在這裡的開闊程度,約莫有十數里,據說在整個大裂谷之中,最為寬闊處有將近千里,而最窄處不過數丈。
裂谷深達千丈,裂谷之下,是一片土石凌亂,想著兩個方向蜿蜒延伸著。極目而去,就彷彿是一條前通亙古,後往未來的神秘道路,幽暗詭譎。
丹丹的小身子在玄河的身邊微微一顫:「嗯,沒頭髮,就這樣,貼著地面,我們一路飛過去。」
這個時候,即使心底感到一陣心悸顫慄,她也不會提出離開大裂谷,改道而行的,何況是他瞄了一眼身後的師父岳山,頓時就甚麼擔憂都沒有了,掏出一枚大桃子吧唧吧唧地啃了起來:「唔,那個懸崖上垂下來的是甚麼?」
織田信長連忙解說道:「那是垂山籐,幾乎可以生長到千百丈之長,從懸崖山脊之上延伸下來,極其堅韌,採集之後,晾乾鞣質,做成的繩索堪比人類的精鐵之索!」
「這麼說不能吃咯?」
「呃,當然不能。」
「唔,那不看了,走。」
沒頭髮是最忠實的馬伕,御使著烈焰火幕,以一種讓丹丹小姐滿意的速度,順著大裂谷下的地勢向前飛去。
時而可見一些靈獸在裂谷之間飛奔而過,速度迅猛若閃電,如果不畢集目力,細心去看,玄河甚至只能看到一道一道幻影。
身側不遠處的懸崖絕壁之上,突然發出一聲巨響,把丹丹嚇了一跳,將桃子扔了,一頭扎進玄河的腋下,半天才敢冒出頭來。
那一處的石壁之上,突然炸裂了開來,一個尖尖的腦袋探了出來,鼻子一樣的東西左右探尋一番,就將整個身軀從石壁之中顯露了出來。通體作灰褐色,有暗紅色的斑紋,長達一丈,身披角質鱗甲,四肢短促而尖銳,奇異的是竟然沒有眼睛。
織田信長說道:「那就是赤斑穿山甲,只有這條大裂谷裡才有出沒,昨晚血沃池送來請罪的那種肉,就是這種赤斑穿山甲尾部的肉。」
這東西生得猙獰醜陋,玄河一想到自己昨天晚上大快朵頤,吃得美味香甜的肉竟然是這種東西的尾巴,就感到胸腹之間一陣難受,試探著問道:「是靈獸嗎?」
「是的,一品中位而已。不過這種赤斑穿山甲,一般都深藏的石壁之中,極難捕獵到。」
玄河不由一驚,一品中位靈獸,竟然就能夠在堅硬的岩石層之中穿梭,實在奇異。
大柱子看出了他的疑惑,不由笑道:「這種東西我也沒有見過,不過相比一定是鱗甲和爪趾十分厲害。」
「嗯。」織田信長點頭道,「赤斑穿山甲穿山之時,頭部的尖刺和爪趾可以抓碎堅硬的岩石,所以它們的鱗甲可以用來做鎧甲,爪趾截取下來,可以做兵器,而它們的尾巴,是他們在穿山之時,不斷地將抓碎的石頭掃蕩到身後的工具,能夠高速運動,所以尾部的肉質最為勁道鮮美。」
玄河搖頭失笑,忽然伸手指去:「那是……血兕靈獸?」
在一片叢生的灌木之中,猛然衝出一道巨大的血影,凶狠一撲,就將一頭與之體形不相上下的野豬之類的獵物撲到在身下,地面一陣翻動,土石掀起,立刻就將獵物圍困起來,隨後三條尖銳的尖叫猛烈一刺,就刺進了那丈長體形的野豬咽喉之間,血水噴射!
「是血兕!」眾人也都驚呼一聲。
大柱子慨然說道:「據我所知,血兕這種靈獸,乃是土、火兩種靈屬性的靈獸,相對少見,所以部落裡的血兕騎軍為數有限,每年新添的數目,都不會超過三百騎,我們剛入大裂谷,竟然就能夠遇到一頭,運氣真是不錯。」
丹丹郁惱罵道:「血沃池那個老混蛋,已經被人家馴服召喚了的血兕,竟然不給我!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我要讓他去挖石頭!」
玏炎大山哈哈大笑:「丹丹,血兕那麼大的塊頭,我們怎麼帶回主裔本部去?況且,那個血沃池是部落的功勳之將,如果你真的想讓他去挖石頭,只怕族長大人也不會同意。」
「混蛋!混蛋!混蛋!氣死我了!」
……
烈焰火幕依舊在前進,大裂谷的風帶著一種陰壓的潮濕,各種生長在裂谷之中的植被,都帶上了一種陰濕的氣息。
期間岳山突然獨自下了烈焰火幕,飛身之間,就撲上了遠處的山崖,凌空而過不下千丈之遙,沒有借助任何靈器和靈法,從那山崖之上,採摘下來一朵暗紅色的七瓣花兒,須臾之間,就又回轉了回來。
「想不到這裡竟然有七陰朱紫花,難得難得。」
眾人一看,那花兒果然是呈現出一種朱紫的顏色,生有七瓣,微微搖曳著,如同是傳說之中生長在煉獄冥國之中的彼岸花朵。
「陰火屬性……」
「不錯,也只有在這種常年不經日光,地底必然又有地火熏養的環境下,才能夠生長出七陰朱紫花這種陰火屬性的靈花來。」
「師父,這種花,能煉製甚麼靈丹呢?」丹丹甜甜地叫了一聲師父,大眼睛滴溜溜地旋轉,目的毫不掩飾。
岳山好笑地道:「七陰朱紫花,生長得好,可以是四品靈藥,這一株就是。它可以作為主藥,煉製一種七陰火元丹,對修煉陰火屬性之靈的人,大有裨益,可惜你的靈屬性雖然是火,卻趨於陽性,不能服用。」
玄河忽然心頭一動,就見岳山也向他看來,不由微笑明白。
忽然之間,丹丹一聲驚呼,大叫道:「沒頭髮,你注意點,哎呀呀,要撞山啦!」
他們行進了近半日,倏忽之間,那裂谷在前方猛地緊窄了起來,竟然只有三五十丈寬闊,他們的烈焰火幕伸展開來,不下十丈,為了方便丹丹的好奇心,緊貼著裂谷的地面不遠處飛行,此時快速地直衝過去,大有撞上那懸崖峭壁的感覺。
就在這時,玄河猛然發覺心頭一股驚悸,直衝識海,他的靈,都為之一蕩!
在那懸崖之下,陰暗的角落處,突然暴起一團血色光火,旋即就是一道血色火光,凶狠地衝殺了出來,直接洞穿了烈焰火幕上升騰著的青色火光屏障,猛烈刺殺!
刺殺的不是別人,正是玄河!
玄河才猛然驚醒過來,岳山那對他的微微一笑,竟然實在警醒他。
而岳山沒有出手,顯然是要看他的動作……
玄河驀然低喝一聲,提在右手的靈器長刀夭矯暴起,炸開一條匹練一般的黑光,護在了身前。
光華迸炸,一瞬即逝,緊隨其後,又是兩道血色火光。
這一次,玄河看得真切,一道是一條血紅色的尖細短劍,凌空飛殺,顯然乃是靈器,而另一道,則是一桿渾重的血色大槍,帶著恐怖的殺機,洞穿空氣,發出擠爆的喀嚓炸響,已經襲擊到了他的當胸。
一劍一槍,輕而易舉,就能夠將他開膛破肚!
顯然,除了岳山早有所知,連大柱子等人,都沒有先發覺到,可見這潛伏於此刺殺者的氣息隱忍到了何等程度!若非是玄河已經修煉出了自己的靈識,又因為對手的刺殺目標正是他,他也不能夠察覺到。
「好!」玄河驚怒之間,竟然大聲叫好,足下一頓,靈器長刀動如驚雷,似一條大槍在手一般,狠厲扎出!
刀鋒與尖細短劍的鋒芒鏗鏘相交,水火炸射。
與此同時,他的左臂,掄動如圓,宛然天成,側身之間,一把拍在了穿殺過來的戰槍之上。
與此同時,在那光火一炸之間,玄河的目光直視,看到了那刺殺者,站立在一頭龐大的血兕靈獸後背之上,瞪目之間有恨意沖天之火。
玄河識海之中一晃即明,原來是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