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胡狸對白虎的厭惡,以及他的所作所為,都讓孔子曰覺得心寒。這種心寒並不包括失望,只是覺得感情上很受傷,不知道應該如何擁抱住彼此的身體。
孔子曰的手指動了動,終是收回了擁抱著胡狸的手。
胡狸皺了皺眉,有些孩子氣地抓住了孔子曰手,將其固定在自己的腰側,迫使孔子曰回報著自己。
孔子曰被胡狸的舉動逗笑,連帶著心情也隨之變好。她一邊回抱著胡狸,一邊告訴自己,過去的事情就算是過去了。胡狸對她下毒,固然傷害了他們之間的感情。但是,在這件事兒上,她也有責任。她沒有告訴過胡狸,她就是那只白虎。
李副將掃了眼床上相擁的二人,對百里嵐抱拳道:「王爺。」
百里嵐本想拉開胡狸,但又做不出胡狸那種不要臉的行為,所以只能皺著眉,轉向李副將,問道:「李副將,你今日帶兵來此,不知有何貴幹?」
李副將指向孔子曰,說:「啟稟王爺。此女子試圖行刺二王爺,末將奉命前來逮捕她。」
百里嵐呼吸一窒,急忙問道:「怎麼可能?李副將是不是認錯人了?」
李副將回道:「末將並沒有認錯。二王爺親眼所見,說刺傷他的女子,不但額間有顆硃砂痣,而且還生有一頭白髮。經末將這一打聽,便得知這都城之中,唯有『金燦燦賭館』的老闆娘的額間有顆硃砂痣。如今看來,這妖孽與二王爺所形容得不差分毫,定然就是刺傷了二王爺的那名女子!」語畢,將手一揮,示意他的人馬動手拿下孔子曰。
百里嵐微微皺眉,喊了聲,「且慢!」他將目光轉向孔子曰,希望她能解釋一番。雖然他不相信孔子曰會去刺殺百里玄,但孔子曰這個人實在太過神秘,讓人查不到她的底細。所以,有些事,他必須保持懷疑態度。倘若孔子曰真去行刺了百里玄,那麼就算他有心保她,也是有心無力。
孔子曰緩緩地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當她再次張開眼睛的時候,她眼中的脆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令人目眩的果敢與堅韌。
孔子曰揚起了高傲的下巴,直視向李副將,仔仔清晰道:「你口口聲聲說我試圖行刺二王爺,那麼請問,我一介弱女子,為什麼會冒著被砍頭的危險,去行刺二王爺?還有,為什麼我在刺傷了二王爺後,仍然回到自己的賭館,躺在自己的床上,等著你來抓?!」
李副將一時語塞,沒想到孔子曰會如此冷靜,既不大喊冤枉,也不尋個機會逃走,反倒是口齒伶俐地來質問他。
孔子曰見李副將不答,便接著說道:「正所謂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如果事情因我而起,我定然甘願領罪。若錯不在我,鴻國的王法將給我一個什麼交代?」
李副將雲裡霧裡地望著孔子曰,試著問道:「那……依姑娘的意思,這事兒……」
孔子曰的眼中隱約含淚,冷冷地哼了一聲後,將頭轉向了一邊,不再看李副將一眼。
李福將心思一轉,立刻明白了,一定是二王爺看中了孔子曰的姿色,對人家用強行的手段,人家孔子曰不從,所以才刺傷了二王爺。
這……可怎麼辦才好?
若是一般女子做出了刺傷二王爺的事,他自然要將其抓走,送個百里選,任其處置。誰不知道,這鴻國就是百里家的天下,王法也是百里家的王法!
然而……今天他卻犯難了。
他看得出,大王爺百里嵐對孔子曰的感情並不一般。剛剛他帶人衝進來的時候,兩個人還抱在一起咧。
大王爺和二王爺都是王爺,他這個小小的副將,當真是誰都得罪不起啊!
此時,百里嵐和胡狸的目光都緊緊地鎖在了孔子曰的身上。二人初見孔子曰,都被喜悅沖昏了頭腦,沒有人仔細觀察她的異樣。此刻,聽了她的話之後,二人只覺得心裡發慌,一邊祈禱著事實並非自己所想,一邊仔細地看著她的身體。當二人看見她脖子上的吻痕,以及她手臂上的歡愛痕跡後,二人只覺得呼吸一窒,腦袋彷彿被誰重重地砸了一下!
胡狸一把攥住孔子曰的手臂,顫聲問:「是……是誰?」
孔子曰咬緊下唇,恨恨地瞪向李副將。
百里嵐慘白著一張臉,攥緊了纖細的手指,一拳頭撞在了床鋪上,咒罵道:「畜生!」
李副將哆嗦著彎下腰,小心翼翼地詢問道:「王爺,您看,末將只是個奴才,二王爺讓末將務必將此女捉拿回……」
百里嵐的目光驟然一冷,怒喝道:「滾回去!你回去告訴百里玄,今日的事不會就這麼算了!」
李副將忙點頭應下,帶著自己的人馬灰溜溜地拋出了「金燦燦賭館」,去給躺在床上的百里玄回話。
一時間,屋子裡變得死一般沉寂。
雖然百里嵐和胡狸都很想問問孔子曰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卻不知道要用什麼樣的語言才不會傷害到孔子曰。
孔子曰的身體有仰,躺在了床上,沙啞道:「你們都出去吧,我想睡一會兒。」
百里嵐和胡狸對視一眼,然後一同退出了孔子曰的閨房,去做自認為應該做的事情!
二人前腳剛離開「金燦燦賭館」,百里鳳後腳便扯著老大夫,火急火燎地跑回了回來。
孔子曰如同木偶般望著天棚,任由老大夫為自己診治。
望聞問切後,老大夫壓低聲音,如此這般那般地對著百里鳳耳語一番,然後背起藥箱,走了。
當百里鳳的猜測得到證實,他那雙愛笑的新月眼裡立刻充滿了濃烈的殺意!恨意如同烈火一般,啃噬著他的靈魂,燃燒著他的理智!他一掌劈碎了桌子,轉身就要去找衛東籬!
孔子曰在桌子的碎裂聲中回過神兒,沙啞道:「百里鳳,別去。」
百里鳳如同憤怒的龍捲風般衝到孔子曰的床邊,咬牙道:「別去?!為什麼護著他?為什麼不讓我去?!我要殺了他!殺!了!他!」
孔子曰攥住百里鳳的手,冷聲道:「殺他?太簡單了。這個仇,我自己報!百里玄,我會一口一口咬斷他的四肢,不會讓他好過!」
百里鳳微愣,「嗯?百里玄?」
孔子曰轉眼去看百里鳳,尖酸道:「怎麼,你二哥傷了我,還不許我報仇嗎?!」
百里鳳立刻表態道:「子曰,不管是誰傷了你,我都不會放過他!」
孔子曰閉上眼睛,疲憊道「:好了,我不用你為難,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會解決。幫我打些水,我想沐浴。」
百里鳳點了點頭,暗道:原來傷了子曰的人是百里玄,而不是衛東籬!不管傷她的人是誰,哪怕是二哥,他也不會放過!
水打來後,孔子曰赤腳走下床,移步到屏風後面,伸手解下披風,扔到地上。
這時,她似乎察覺到了不對勁兒的地方。
她彎下腰,將披風撿了起來,湊到自己眼前看了看,竟然發現披風裡面繡著一個極其俊秀飄逸的小字——籬!
孔子曰滿頭霧水,問守在門外的百里鳳,「你知不知道我是怎麼回到賭館的?」
百里鳳立刻回道:「當然是我抱你回來的!」
孔子曰攥緊了手上的披風,又問道:「你從哪裡將我抱回來的?」
百里鳳自然回道:「馬車裡。」
孔子曰疑惑道:「馬車?」
百里鳳點了點頭,說:「我看見衛東籬抱著一個人從『百媚閣』裡走出來,然後坐進了馬車。我使計將他調開,抱走了被披風包裹著的你。」
孔子曰的呼吸一窒,聲音裡有著無法抑制地顫抖,「你……你說,是衛東籬將我抱出了『百媚閣』?」
百里鳳察覺到了孔子曰的異樣,立刻問道:「子曰,你怎麼了?」
孔子曰不想讓百里鳳擔心,下意識地回道:「沒什麼,沒什麼……」聲音越來越小,直到變成嘴唇的顫抖。
孔子曰揚起羅帳,重新往自己身上一裹,然後將披風當成罪證,再次系到了自己的身上。她一把拉開房門,大步跑向廚房,隨手抄起兩把菜刀,端著膀子衝出了賭館,赤著腳,紅著眼,披散著銀白色的卷髮,如同憤怒的野牛般,狂奔向衛東籬的「南山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