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的味道依然沒有變……很熟悉,很溫馨……」
站在舊金山唐人街的入口處,戰霄楠手推著輪椅停下了腳步,深深吸了口氣後忍不住感慨道,而坐在輪椅上的葉塵則笑著打趣道:「鼻子夠尖的啊,不會聞著味兒找過來的吧?」
戰霄楠翻了個白眼,沒搭理他,一旁陳艾蕊雙手抱肩走過來附和道:「的確沒什麼變化,記得當年咱們倆沒少上這兒來解饞,一到週末就過來大吃一頓……」
戰霄楠笑了笑:「是啊,扯著解饞的幌子,其實不過是來找一找家的味道,生怕忘記了……」
葉塵聞言收起了笑臉,不自覺的把手搭在戰霄楠的手上,用力握了握,似乎明白了她在美國的艱辛。
「走吧!」戰霄楠似是不願多做回憶,迅速把一些念頭拋出腦海,推著葉塵慢慢走進了這條有著百多年歷史的古老街道。
綠瓦蓋頂,中式建築,古老的韻味似是比國內某些城市還要厚重,走在這裡彷彿置身於江南古城,到處可見中式餐館、文物店、商店,到處都是黃皮膚黑頭髮的華人,有居住在這裡的華人,有在這裡經商的華人,也有在這裡旅遊的華人,他們操著南腔北調的漢語,讓葉塵他們聽起來十分親切,這裡很少見到老外,所以也沒人對葉塵他們感到多少稀奇,唯一能引起人們關注目光的就是安東尼奧利和他身邊的幾個保鏢了。
戰霄楠推著葉塵順著街道七拐八拐,慢慢來到一個偏僻的角落,然後停了下來,這是一座典型的中藥鋪子的建築,朱紅色的木門、朱紅色的隔窗,一切都是顯得那麼古樸、渾濁,而門樑上邊高高懸掛著匾額,上書「回春堂」三個大字,這三個字蒼勁有力,這一切的裝潢彷彿置身幾百年前。
回春堂的大門前是三層青石台階,台階後的大門盡情敞開著,似是在迎接四面八方的來客。安東尼奧利的手下七手八腳把葉塵的輪椅架了上去,戰霄楠站在門外很有禮貌地先敲了敲門框,輕聲問了句:「有人嗎?」
因為這裡地處比較偏僻,所以屋內並不算明亮,甚至可以說是昏暗,門外的安東尼奧利淡淡掃了一眼就忍不住皺起了眉頭,雖然站在門外,可是他的鼻子裡已經充滿了濃濃的草藥味道,這讓安東尼奧利非常不習慣,也很不喜歡,所以他伸手輕輕揉了揉鼻子,同時微微掃了眼手下,他的手下會意開始四下散開,佔據有利的位置。
「有人嗎?」
戰霄楠喊了第二聲之後,屋內才傳出一聲不耐煩的回應:「門沒關自然是有人,問什麼問?害我又數錯了!」
這是一聲清脆的女聲回答,戰霄楠和陳艾蕊相互看了一眼,一時摸不清這人是誰,但是既然有人他們也就放心的推著輪椅慢慢走進了屋內,葉塵坐在輪椅上驚訝地看著滿地的青石地板,抬頭再一看正廳放著一張紅木八仙桌,桌旁擺著兩張紅木太師椅,牆壁上掛著一幅猛虎下山圖,而兩旁側廳靠著牆面堆滿了藥櫥,藥櫥前擺放著一米多高的櫃檯,上邊擺滿了銅沖、算盤、藥墊等物,只是葉塵他們瞅了半天也沒瞅見一個活人。
「請問……」
戰霄楠話剛一出口,東面抓藥的櫃檯後邊突然站起來一個大活人,這人滿臉不耐煩地回答道:「別叫了!這一會兒我都數錯三回了,你就不能等我數完這幾位藥再出聲?」
葉塵他們順著聲音一看發現櫃檯後面站著一個十七八歲的小丫頭,只見她梳著兩條麻花辮,通紅的小嘴生氣地嘟著,身上穿了一件紅底黑點的粗布外套,怎麼看怎麼像是一個農村小姑娘,著裝可以騙人,但這這姑娘的眉眼間的氣質卻騙不了人,白白淨淨的臉蛋以及漂亮的五官一點都不土氣,倒是有幾分大家閨秀的樣子,很像識文弄墨的樣子。
「對不起,我們不知道你在忙……」戰霄楠不停道著歉。
小丫頭冷哼了一聲:「不知道你等著,有什麼事等我忙完了說!」說完這丫頭不再搭理葉塵等人,看都不看他們繼續低下身子,完全藏身在櫃檯後面。
陳天陽好奇繞到櫃檯一側歪頭一看發現這丫頭正在地上慢慢稱量著一袋子一袋子的藥材,然後在袋子上貼上紙條,封好袋口,直到把剩餘的這十幾隻袋子全部稱完、貼完、封好袋口。
「哈哈!終於完工了!收工!」小丫頭滿臉帶笑地站起身叉腰看著面前的袋子,緊跟著她又把一隻隻藥袋子塞進櫃檯裡,按照順序擺放整齊,直到這一切工序做完,這位小姑娘才想起來還有客人等著她。
「說吧,你們什麼事?」小姑娘從櫃檯後邊繞出來,然後才仔細打量起葉塵他們這一夥人,只是越看眉頭皺的越緊,眼神也充滿了戒備。
戰霄楠笑了笑:「小妹妹,不知道你怎麼稱呼?我們來找林老先生,想請他幫忙看看病…」
小丫頭聞言謹慎地打量了戰霄楠幾眼,發現她似乎不像是壞人,再看看陳艾蕊、陳天陽、葉凡都不像是壞人,隨後她才注意到輪椅上的葉塵,雖然這人剃了個光頭,但是這人的五官還真是好看,小姑娘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心跳也有些加快。
直到最後小姑娘才看向高大的安東尼奧利,小姑娘的眼光往他身上一搭就不自覺的皺起了眉頭,同時皺了皺鼻子,滿臉的不喜歡,甚至是厭惡,而她看向葉塵等人的眼神也變得不善,似乎不是很歡迎他們。
「找我爺爺?他不在!你們回去吧!」
大家這才知道這位小姑娘是林散峰的孫女,而林散峰就是戰霄楠提到的定居美國的老神醫,可以醫治百病,聽說林散峰不在,戰霄楠他們都有些意外,記憶中這位林老先生深居簡出,很少外出,不知今天是什麼情況。
「小姑娘,我們從很遠的地方慕名而來,你這樣一句不在就想打發我們走,未免太不禮貌了吧?」
早在小丫頭盯著自己打量的時候安東尼奧利就感覺到了對方對自己的厭惡,安東尼奧利有點意外小姑娘的反應,所以在聽到陳艾蕊告訴他說林散峰不在時,安東尼奧利故意向前逼近了一步,頭顱高高昂起,眼神冷漠,語氣同樣十分冷淡。
小姑娘似乎有些害怕安東尼奧利,下意識地向後躲了一步,同時緊張地看著安東尼奧利,由於安東尼奧利是用英語和她說話,所以小姑娘聽懂了他話裡的意思。
「你想幹什麼?我說了我爺爺不在!」小姑娘脖子一伸,一副我不怕你的樣子。
安東尼奧利再次向前逼近了半步,「不在?真的不在?那你告訴我他去了哪裡?」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你是誰啊?」
「不告訴我就說明有鬼,你在撒謊!」
「算了,安東尼,她一個小姑娘,你和她計較什麼?既然今天不在,我們明天再來就是了!」
輪椅上的葉塵突然發話了,他見小姑娘似乎有些怕安東尼奧利,雖不知道原因,但也不想安東尼奧利欺負她,所以才替小姑娘解圍。
「明天來也不在!我爺爺不給外國人看病!」小姑娘氣鼓鼓看了眼安東尼奧利說道,小嘴再次撅了起來。
戰霄楠一聽笑了:「小姑娘,你誤會了,不是這位先生看病,是他看!」說完戰霄楠指了指輪椅上的葉塵。
小姑娘轉頭盯著葉塵,圍著輪椅轉了兩圈摸著下巴一副老氣橫秋地說道:「骨折?哦,我說你們來看病怎麼還帶著個瘸子,原來你才是病號啊!嘖嘖,那你們更是白跑了,我爺爺已經封針了,所以這骨病他是不看的。」
戰霄楠他們都納悶地問道:「封針?什麼意思?」
小姑娘摸著下巴回答說:「就是針灸啊!我爺爺治療骨病都用針灸配合草藥的,其中針灸是法,草藥是輔,他現在不動針了,所以你們來也是白來!」
戰霄楠滿臉都是失望之情,想不到最後的結果居然是這樣,大家都悻悻搖了搖頭準備離開這裡,小姑娘暗自得意地扯了扯嘴角,哪知道這個小動作卻被安東尼奧利發現了,安東尼奧利冷哼一聲一步搶到小姑娘身旁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大喊道:「林散峰,出來!如果你不想你的孫女受到什麼傷害的話,就快點出來!」
「你放開我!你放開我!」小姑娘被嚇壞了,掙扎著拚命反抗著,另一隻手想要掰開安東尼奧利的手,同時伸腿使勁踢著安東尼奧利,安東尼奧利被她鬧得煩了,手上一使勁,小丫頭頓時慘叫一聲身子慢慢癱軟了下去。
「哎!妙然,早就告訴你不要頑皮不要頑皮,你就是不聽……這位先生,還請你放開她,她只是和你開個玩笑,絕無惡意,千萬不要怪罪她!」
話音剛落,裡屋門簾一挑,從後院走出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者,老者身材不高,不過一米六幾的個頭,但是腦袋很大,稀稀拉拉的幾根銀髮梳在腦後,長長的白鬍子飄在前胸,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上身白色短馬褂,下身白色練功褲,一雙黑色布鞋,這位老者看不出年紀,但戰霄楠曾說過林散峰今年已經九十三歲了,可是看樣子絲毫不像這麼大年紀的人,臉色紅潤的他說是鶴髮童顏也一點都不為過。
安東尼奧利見正主兒出來了,也就不再難為這位小姑娘,一鬆手放開了小丫頭,小丫頭氣呼呼跑到林散峰背後,一邊揉著手腕一邊狠狠盯著安東尼奧利,安東尼奧利直接選擇了無視她的眼神。
「呵呵,貴客臨門,妙然,還不快去泡茶!」
「爺爺……你不說他們不是好人嗎?」
林散峰笑了笑:「卦象上說今日貴客臨門,但是卻有惡煞相伴,我猜不透他們的來意故而才叫你打發他們走,如今知道貴客是來治病的,焉有趕人的道理?快去!」
小姑娘林妙然氣呼呼冷哼一聲使勁白了眼葉塵他們,這才不情不願地向後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