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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八章 笮橋大戰 1 文 / 曾鄫

    第十八章笮橋大戰1()

    偽蜀偽蜀鎮東將軍李位都迎降,言成都城中僅殘羸兵數千,眾人大喜,故匆忙輕佻出戰。勢悉眾迎戰於成都之笮橋,接戰未幾,前鋒不利,幾潰之。參軍龔護拚死督戰,然無力獨支,終戰死。蜀軍續進,矢及溫馬首。眾懼,欲退,持馬首勸溫,既而傳令鳴金——

    引言摘述

    捷報送到前面的中軍,眾人一片「哀歎」,長水軍和那個姓曾的,出征前是不是踩著狗屎了。群情激憤之下,大伙準備上書天庭,向老天爺控訴,這太黑了,簡直就是一個黑哨。

    不過在激憤之下,眾人對前面的成都城又多了許多自信,看來這偽蜀軍並不怎麼樣,只需要大家鼓足勁往前衝,偽蜀自然而然就會不戰自潰,天大的功勞也就會從天下落到眾人的頭上。

    但是在這形式一片大好,勝利在望的時候,還是有頭腦比較清醒的人。參軍毛穆之就是其中一個。

    「桓公,現在我軍已兵臨成都城下,西征伐蜀的大業眼見就要完成了,不知桓公此時有何打算?」毛穆之直接問道,反正大帳裡只有他和桓溫兩人。

    桓溫笑了笑,意味深長地答道:「武生(毛穆之的小字,其原字憲祖,後以桓溫母名憲,乃更稱小字),我知你來此定有深意,你我相交相知,你但說無妨。」

    「我軍自去冬入蜀,轉戰萬里,雖路途艱難,但一路上卻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直驅成都。時至今日,眾人都以為偽蜀軍不過如此,有如土雞瓦犬。桓公,難道你也這麼認為嗎?」毛穆之問道。

    桓溫只是笑著搖搖頭,卻沒有直接回答毛穆之所問。

    「我猜桓公不盡此想,但對成都偽蜀軍卻也是輕視三分吧。」毛穆之緊問道。

    桓溫有點不知怎麼答了,撫著須胡默然不語。這個毛武生還真是敢問呀,而且問得這麼直接,叫我怎麼回答呢?

    默然一會,桓溫答道:「武生,難道你覺得偽蜀軍還有一博之力嗎?」

    毛穆之不由大急,連忙問道:「桓公,難道你真是這麼想的嗎?如此我軍則危矣。」

    桓溫猛然一聽,頓時覺得心頭不悅,但是轉而一想,這毛穆之果毅有父風,素有智勇,不會隨便妄言。當即靜下心來沉聲問道:「武生如此說必有原由,不妨講於我聽。」

    「從江州到江陽,再到健為成都,無一不是曾前軍領長水軍在前面被堅衝突,履鋒冒刃,奔襲轉戰、縱騁萬里。試問桓公,如無曾前軍及麾下長水軍,我西征大軍能如此進展神速嗎?」毛穆之正色問道。

    「這個我自曉得。」桓溫點頭答道。曾華是他一手提攜出來的,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曾華如此大有作為,桓溫也覺得自己倍有面子。此次西征,有曾華率領他的長水軍在前面為前鋒,就如同颱風一般,一路神速而且所向披靡,後面的中軍只有一個任務,那就是拚命地趕路。這份功勞戰後自然少不了一份重重的封賞。

    「屬下再試問一下桓公,如果旁人以領前軍,也能如此神速無阻嗎?」毛穆之繼續問道。

    這下可把桓溫問住了,他現在仔細一想,要是換上其它一個人做前軍,雖然估計也能打到成都城下,但是肯定不會像這樣能跑多快就打多快。

    看到桓溫似乎被自己問住了,毛穆之繼續說道:「依屬下看來,此次西征神速,不是蜀軍太弱,而是我前軍太強。」

    此言一出,頓時把桓溫給愣住了。他坐在那裡,半晌說不出話來,而且連撫鬚的手也停在那裡,出神體味著毛穆之的這句話。

    「曾前軍才華如何?已經不必我再加贅說了。桓公、真長先生以及袁彥叔大人都對其賞識有嘉,自然知根知底,但是誰又曾想到他練出的三千兵馬居然雄壯威武如此。這讓我想起車武子曾對我談起過的一句話,一句曾前軍西征前對他感歎的話。」

    「哦,什麼話?」桓溫聞言大感興趣,他知道毛穆之和車胤同為麾下幕僚,車胤感歎毛穆之身為忠良之後,並襲爵州陵侯,卻沒有絲毫的達官貴人的架子,而毛穆之卻佩服車胤學富五車,兩人關係還不錯,肯定會有些私下悄悄話互相傳遞。

    「車武子言道,曾前軍西征前曾對著他的三千長水軍感歎道,為北伐練就的兵馬卻用來做西征前鋒,真是殺雞用了牛刀。」

    桓溫聞言不由大笑,聲音洪亮,直貫帳頂,「好一個殺雞用了牛刀!只有如此自信的曾敘平才能練出如此傲氣十足的常勝軍!」

    「正是如此,我才覺得我們現在處境危險。」毛穆之緊接著的一句頓時讓桓溫笑不起來了。

    「哦,為何如此說?」

    「桓公,大家只看到前鋒長水軍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但是他們卻沒有看到曾前軍是如何的用兵如神,而長水軍又是如何的如臂使指,驍勇善戰。不要說數十年不打仗的偽蜀軍,就是北趙胡人在他們面前又豈能討得了好!」

    毛穆之越說越急迫了:「眾人以為偽蜀軍在長水軍面前不堪一擊,就在自己面前也不堪一擊了嗎?他們有長水軍那樣的實力嗎?他們有曾前軍那樣的謀略和膽識嗎?再說了,前段時間我軍進軍神速,除了長水軍善戰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袁大人在江州連連用兵,把偽蜀大部分的精兵都吸引去了東線涪水。現在我們在健為出現已有好幾日了,成都已經早就獲悉消息,難道他還不會從涪水調精兵回來嗎?如此說來,我們面前守成都的很有可能不再是那種一擊即潰的豆腐兵了。但是我們還如此輕敵,豈不敗仗?」

    桓溫一聽,明白了毛穆之所講的意思。說的有道理呀!如果對面成都的偽蜀軍真是調回來的精兵,那麼算來的話雖然比自己的中軍強不到哪裡去,但是如果中軍全軍輕敵應戰,說不定會吃個大虧的,畢竟自己的人數只有寥寥六千,這是最大的弱點。

    但是把長水軍重新調上去打前鋒,估計其它隨官將領們會發瘋的,該什麼辦呢?

    正在這是,益州刺史周撫突然稟告求見。

    「桓大人,偽蜀鎮東將軍李位都率部來降。」周撫帶給桓溫的是一個好消息。

    李位都是偽蜀李家的一個旁支,一直駐紮在成都東南的興化鎮,這次聽說晉軍都已經打到成都城南,已經和成都失去聯繫的李位都立即覺得沒什麼奔頭了,馬上率領千餘人跑來納降。

    「李將軍,你可知成都新增了援軍?」桓溫希望從李位都那裡知道成都的最新情況。

    「回大人,沒有什麼援軍,只有殘餘的數千羸兵。」李位都恭敬地答道。其實他跟成都都已經失去聯繫好幾天了,主要是李勢和成都軍民急得都快跳井了,實在沒有工夫來搭理李位都。但是李位都卻不敢說我啥也不知道,要是這樣的話,自己還有個屁的價值,說不定就被拿來頂替牛羊用來祭旗。於是謊話張嘴就來,而且還臉不紅氣不喘。

    「和你進營時所見的大軍相比如何?」桓溫放落了一顆心,故而很輕鬆地問道。

    「和王師相比如同螢光映日,螳臂擋車。」李位都獻媚地說道。

    頓時,大帳裡的大部分人變得眉開眼笑,樂不可支。

    送眾人出得大帳之後,桓溫卻發現不但毛穆之留了下來,還悄然多了一個益州刺史周撫。

    「道和(周撫的字),你有何事?」桓溫問道。

    「桓大人,我猶疑許久,最後還是決定向大人來進言,」周撫當即就直接表白自己的來意,「我覺得此次攻成都還是請曾校尉領長水軍續為前軍,唯有這樣我才會覺得放心穩妥一些。」

    聽到這話,桓溫剛才已經很輕鬆的心現在一下子又猶豫起來了。毛穆之和周撫接連來要自己把長水軍重新編為前軍先鋒,這說明這兩人對眼下的戰局有一些擔憂,但是真要是把長水軍轉為前軍,那麼其它大部的隨官將領可就不答應了。

    思來想去,桓溫想到剛才李位都的話,不由暗暗定下策來,不過周、毛二人的話又不能不聽,這兩位一位頗有策謀,一個持軍多年,對於戰事變化的看法自有一套。而且聽完這二人的話後,桓溫的心裡也不由犯了嘀咕,畢竟他也不是一般人。好,就讓長水軍護中軍吧,其餘人馬為前軍出擊,一旦有什麼事情前後也好有個呼應。

    第二日辰時,成都笮橋(今成都西南南河上)南,桓溫督六千都督府兵和巴東郡兵結陣向成都城進攻,以參軍龔護為前鋒,南郡太守司馬無忌為左軍,益州刺史周撫為右軍,參軍毛穆之、周楚隨護中營。留曾華領長水軍拖後護中軍,掌按令擂鼓鳴金。

    戰鼓一響,六千晉軍士氣大盛,排成前突雁形陣,緩緩前行。看來桓溫不但要擊潰前面的偽蜀軍,還要打算將他們迂迴包抄,一鍋就給他們端了。

    而此半個時辰之前,李勢正在面對著他最後的救命稻草-一萬餘涪水回援的蜀軍打氣鼓勁。這些人馬是李勢緊急從離成都最近的涪水第三道防線郪縣調集過來的。

    「諸位將士,晉軍犯境,直至成都,兵禍無情,連綿百姓,這是朕失德無能。將士們,你們的身後就是成都城,如果讓晉軍入據,朕失位事小,十萬成都百姓將飽受蹂躪。將士們,你忍心看你們的鄉親父老遭受橫禍嗎?流離於戰禍之中嗎?」說到這裡,李勢情不自禁地流了兩滴眼淚。

    但是下面的反應不是很好,除了少數家在成都的軍士有些激動之外,其餘的人還是很漠然,在他們心裡,就算是晉軍是強盜,估計比李勢和他的那些官吏們也差不到那裡去。而且在蜀中百姓心中,這晉軍怎麼也算是王師,既然是王師,自然對百姓不會差到那裡去。大家心裡都有一桿秤,暗自盤算著。

    李勢看到有些冷場了,不由一咬牙,繼續說道:「將士們,對面的晉軍不過五千。而且道遠勢窮,早已疲憊不堪。只要將士今日振奮一擊,必能殲其全軍。朕在這裡對著蒼天,對著成都十萬軍民盟誓,只要今日大勝,朕就從府庫裡拿出五十萬匹錦緞犒賞將士們!」

    李勢這個血本可是出得重呀,下面的蜀軍一聽,頓時眼都紅了。五十萬匹,分下來一個人能分到五十匹,這是多大一筆財富呀!立即,萬餘蜀軍不由沸騰起來,個個慷慨激昂,士氣大振。當晉軍列陣進攻時,蜀軍也早就列成數陣,爭鋒相對,誓死一戰。

    在咚咚的戰鼓聲中,兩軍終於接戰,在那一瞬間,晉軍發現前面的蜀軍不是傳說中的豆腐兵,而是實實在在的核桃兵。

    萬餘蜀軍現在心裡只有五十萬匹錦緞,面前的晉軍就是他們發財的最好基石。所以一接戰,蜀軍就惡狠狠地揮舞著鋼刀長矛,只管往晉軍身上招呼,好像他們身上就帶著五十萬錦緞一般。

    六千跟著長水軍後面趕路的晉軍原來以為這萬餘蜀軍和以前的蜀軍一樣,只要一接戰就是大敗潰散。誰知道人家卻不是善茬,一嘴下去,頓時被崩掉了幾顆牙。晉軍前鋒很快就被衝過來的蜀軍殺得手忙腳亂,人仰馬翻。

    前鋒龔護鬱悶了,為什麼蜀軍在長水軍面前個個跟兔子一樣,被攆得滿山遍野的,轉眼遇上自己卻突然像吃了藥一樣,異常神勇起來,好像能一個打兩個。他娘的,你們是不是跟長水軍是親戚呀?

    龔護拚命揮舞著手裡大刀,一口氣砍倒了好幾名最先轉身往後跑的軍士,嘶吼道:「給老子往前衝,給老子往前衝,誰要是後退一步老子砍死他!」

    但是先手讓蜀軍搶到了,而且人家的數量比你多將近一倍。蜀軍一接戰就發現晉軍「也不過如此」,頓時手裡的刀槍舞得更歡了,真是刀刀砍到肉,槍槍要人命呀。晉軍在前鋒龔護的嚴令下,還勉強堅持了一會,但是蜀軍越打越神勇,人也越打越多,晉軍卻越打越氣衰,越打越往後退。很快,有人開始往後跑了,躲過龔護的大刀,直接往中營跑去,反正其它晉軍又不實行長水軍的森嚴軍法,大夥兒一起跑了你又能怎麼樣?咬我?

    很快,晉軍前軍開始潰散,許多士兵紛紛往後撤退,在晉軍陣形中現出一個缺口來了。龔護無奈,只好一邊向中營桓溫報急,一邊率領剩下的部分前軍苦苦支撐。

    急報到了桓溫那裡,他也沒有辦法,因為左右兩翼也遇上這個問題了,「莫名其妙」神勇起來的蜀軍把輕敵的晉軍打得灰頭灰臉,加上人數上的劣勢,到處是急報連連,讓桓溫也是無計可施。他正盤算著是不是把長水軍調上來時,前面的前軍突然局勢驟變。

    龔護正揮舞著大刀,一連砍翻了四個衝近身的蜀軍,但是也受了幾處傷。鮮血將他的鎧甲染成紅黑色,頭盔已經被一名蜀軍用長矛給戳掉了,披散著頭髮,勢如瘋顛。但是他身邊的部下和戰友卻越來越少了,他們只顧邊戰邊退,希望讓自己早點退到一個安全之處。

    幾名蜀軍又圍了上來,受了傷的龔護覺得自己的右手越來越慢,手裡的大刀也越來越沉,沉得幾乎有千均重。龔護憋住一口氣,猛然一轉身,掄臂奮力一劈,將右邊最近的蜀軍軍士的右膀給卸了下來。這時,他聽到一個聲音從左邊傳來,他扭頭一看,原來有兩名蜀軍軍士挺著長矛吶喊著衝了過來,矛尖閃著寒光直指自己。龔護努力讓自己提起那把已經萬斤重的大刀,但是在那一刻他覺得自己全身的力氣都已經被抽空了,就是一根羽毛也提不起來了。龔護只好眼睜睜地看著長矛刺進了自己的胸口,就像刺破了一層牛皮一樣,一點聲音都沒有,只有如泉噴湧的鮮血以及無盡地疼痛。龔護喉嚨裡骨碌了一下,卻說不出一個字來,他就像一具散了架的塑像一樣,轟然倒塌在地上。龔護無力地嘗試去觸摸就在身邊的大刀,僅是數寸之地卻怎麼也伸不過去了。就在龔護艱難地嚥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越來越多的蜀軍從龔護的身邊和頭頂上衝了過去。

    龔護戰死之後,前軍更加潰不成軍了,退得也更快了,直接從中營桓溫的身邊向後湧退。而得勝氣盛的蜀軍緊跟其後,直往前衝,後面的蜀軍弓箭手也紛紛前移,箭矢掠空而來,居然有幾隻射到桓溫坐騎前面幾尺的地方。

    周楚這個時候衝了過來,一把拉住桓溫坐騎的韁繩,大聲道:「大人,請趕快傳令!鳴金收兵吧!請長水軍接應,要是全軍潰敗了就真的不可收拾了。」

    桓溫一愣,旋即就回過神來,當即立斷道:「傳令中軍,鳴金收兵,長水軍掩護!」

    馬上有一名傳令官轉身向中軍跑去,向他們最後的希望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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