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古固望向姜一山,意詢問,是該言明身份?還是繼續隱瞞?畢竟自己的目的將要達到,解開這樁冤案,自己的心願一了,就要離開生派,去觀那極北之地與極西之地的兩大絕景了。雖然將要達到目的,可這人之常情,顏面之類還是要顧及一下。
姜一山見得此狀,歎了一口氣,道:「此事若要言明也未嘗不可,不過,還是先退避左右弟子。」
余七與南玄不明所以,當是沒意見,風香長老此時也一反常態的點了點頭。
小巫峰三人已然明白其內幕,當時沒有話說,直往殿外走去,潘靈也是灑脫,起步就走。靜琴還想說什麼,卻見風香眼嚴厲之色,當下只得退了出去。青吳凡雖是疑惑卻也只能聽從師命,與眾弟子駕著魏錦東退了出去。
「古固用的武器,是絕世傾城劍,古固是那丁原之子。」姜一山一邊說道,一邊從乾坤戒取出了傾城劍。
「什麼!」南玄瞳孔放大,顯然也是吃了一驚。
「你說什麼!婉兒之子?」余七此時驚喜交加,似忘記了先前的悲痛一般,伸手便抓住了丁古固的手臂,上下細細不斷打量著。
「果然,十分樣貌有分與婉兒相似。我先前看其像婉兒,還以為這天下相似之人頗多,不過,這無緣逢巧的事情還真是比較少啊,都這麼高了,多大了?」余七認了親孫,一時間唏噓不已,忘了其他。
「十,余前輩,爹爹要我把這傾城之劍交與給你,還有這封信。」說罷,丁古固從乾坤戒拿出那封信。
「咦,怎麼還叫前輩,見外了不是,得改口叫我外公了,呵呵。」待余七看到信封上「余七老兒親啟」幾個字,頓時眉頭緊皺,恢復了往日的莊嚴之色,繼而歎了一口氣。
南玄微露難色,片刻轉換神色,恢復鎮定,輕聲道:「……孩子,那個,你父親母親,這些年來過得可好?」
「爹爹很好,母親也好。」丁古固道。
「你母親身體怎麼樣?」南玄又追問了一句。
「身體怎麼樣?」丁古固疑惑了一下。
修真之人平常修煉,都已經通達穴,並都無大小病災,只有生死之說。這南玄問得奇怪,丁古固聽其之意,彷彿自己母親有什麼病情一般。便繼而問道:「掌教師傅這樣問,難道說,我母親還有什麼病情隱瞞了我不成?」
余七與南玄見其這般問了,臉上皆是露出了尷尬之色,眾人相繼沉默,不知如何回答。
「這人,有時候太聰明了,反而不好,與人交流的時候,總是以為別人話語之字字珠璣,暗合隱喻。因此,交談的時候往往會鬧得不可開合,常會出現很多誤解。此刻你便是多心了,掌教只不過是問候之類的話而已,你何必扭曲他的原意呢?」縹緲峰風香長老說罷,輕蔑的瞟了一眼丁古固,便轉望前方,不去看他。
余七先是苦笑了一聲,是搖搖頭,後又重重的歎息了一聲,道:「唉,罷了!現想想,二十年都過去了,還有什麼不能講的?你母親了至寒奇毒『芒月』,這個毒,每到月圓之夜,寒氣濃的時候,圓月光華便會引動天地寒氣,寒氣便會入體,毒者要忍受寒氣攻心之苦。當初兩人做得事情實太過了,竟然,竟然要……」余七望了望南玄,卻是沒有說出口,繼而道:「為了逼迫他們就範,所以我便這般做了。」
「什麼!」丁古固卻是沒有想到,自己母親平日看起來好好的,竟然了奇毒。
「海域之上,一年四季氣候變化不是那般強烈,所以這該是能減少痛苦的方式了。所以,你該是明白你為什麼海島之上了。」姜一山點了點頭。
「唉……至親之人,到頭來卻鬧得持刃相對,這又是何苦呢?二十年來,我時常後悔當初的做法,可現只怕是後悔莫及了。人世間悲哀的事情莫過於膝下有子,卻遠隔天涯之遠。」余七又補充道。
「哼!師兄這般說道,難道說我師妹惜菡的死,他們一點責任都沒有?好,我承認,我那傻師妹一片癡情換負心,糊塗到了極點,可那小巫峰姜一峰,姜師弟的死,丁原一點沒有錯嗎?你何必內疚,我看,根本不用內疚!哼!」風香說罷,狠狠的瞪了一眼丁古固。也不打招呼,化作一道流光,轉身就飛出殿外,或是,不願看到他人親人歡笑場面,也或是,想到此地再待著也是無聊,不如早退。
「既然你們外公外孫相認了,那真是恭喜了,我有些事情還沒完呢,便先告退了啊。古固,這傾城劍給你,回頭再來小巫峰做客啊,哈哈。」
這兩件事情本是姜一山的兩大痛處,也因此,姜一山才有了那般消極不進取的觀念,不讓小巫峰弟子習武修煉,不招收門徒,當下雖是表面歡喜,其實是為了掩飾沉重的心情,便也走了。
殿只剩下丁古固,余七,南玄三人。
「孩子,你把死者之,給我……」南玄對丁古固伸出手,和善道。
丁古固伸出手,遞出裝有靈俊之的錦囊,南玄接過,施了個決,錦囊懸浮於空,往生劍出鞘,天地風雲變色,風又是一番鬼哭狼嚎的淒厲叫聲響起。
半響,南玄睜開雙眼,道:「孩子,你過來,握著這劍。」
丁古固疑惑不解,可自其手摸上往生劍的那一刻,馬上就明白了情況。
只見,眼前憑空出現一個鬼影,這鬼影雙腳浮空,披頭散,面目正是靈俊!
「誰殺的你?」丁古固問道。
靈俊苦笑了一聲,道:「多多怎麼樣了?」
這聲音好似從遙遠的虛空之傳過來的一般。丁古固當下明白,這是神念之間的交流,所以才有這般虛無的感覺。
「他現很好。」丁古固答道。
「你這句話,便是騙我了,我又如何能信你的話?」靈俊沉默。
「你一直沒走麼!你還留戀人間,你到底想做什麼?烈日高懸,你難道不怕會魂飛魄散麼?」丁古固思不得其解。
「這往生劍的一種功用,便是可以保住魂魄烈日之下行走,也不會魂飛魄散。不過,尋常魂魄確實不能長久逗留人間。」南玄解釋道。
「他還小,又有沒至親,我怕他一個人有時會孤單而已。不過,我一直遠遠的望著他,沒有靠得太近。」靈俊又是一陣沉默,繼而道:「兇手是誰,已經不重要了,我想求你一件事。」
「可以,但是兇手現還逍遙法外,你難道不想伸冤麼?」丁古固聽得靈俊之言,腦突生一個想法,把自己也嚇了一跳,道:「兇手莫不是身邊非常之人?」
「不是,不說了……你也不要追查此事了,下回若是還召喚我前來,我便不會出現了。我求你的事情便是,能否不要讓多多誤入歧途?他還小,心智也不成熟,只要別人稍加引導,容易迷失自我。我雖然與你相交不久,但直覺卻告訴我,你是一個好人,千萬不要放棄他,他的本性不壞。」靈俊說得激動,朝丁古固飄了過來,兩人距離,咫尺之間。
「什麼?多多到底怎麼了?他出什麼事情了嗎,你又為什麼這麼說呢?」丁古固又是被說得一團霧水。
「唉……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讓我走,有機會的話,好好照顧多多,千萬不要放棄他。」靈俊見丁古固點了點頭,又道:「謝了。」
說罷,消失原地。
南玄與余七對望一眼,點了點,皆是不語。
……
出了大殿,余七望著殿前那靈烏峰瀑布斷層,輕輕道:「從小,我就沒遂你母親的意,她淡泊名利,喜歡詩詞歌賦,喜歡風雅之物,不喜歡武刀弄劍。我偏偏逼著要她習武,修決。她不喜歡南玄,我偏偏要撮合這段姻親。她要和你爹爹一起,我卻用毒逼她,不讓他們一起。你母親必定現還恨我這個爹爹?恐怕連你這世間還有一個外公這件事,都沒有跟你提過?」
「母親常和我說,天下之大,有一個地方她留戀。不是風景如畫的大曲灣,也不是東海富麗堂皇的風火流煙島。她第一次說的時候,我猜是其他三大絕景,但她卻說而是一個名叫『南田園』的地方。南田園,土地荒蕪,那兒的人們一年一個沒有好的收成,那裡也沒有好看的風景,沒有富裕的生活,卻是她心留戀的地方。我問為什麼。她說,那裡她過了一個完美的童年,因為,那時候有父親母親一同陪伴著。」丁古固頓了頓語氣,繼而道:「她還說,這世間美的地方,其實是心牽絆之人所的位置。有留戀就有不捨與遺憾。如果一個人沒有留戀的東西,或是心死了,或已經是擁有了,是滿足的人了。」
「南田園……是啊!當年兵荒馬亂,我卻鬼迷心竅,癡迷道術,變賣了部分家當,獨自上了山。因為資質不凡,也為了不辜負她們母女的期望,越的勤加苦練,幾年之間便修道有成,門弟子也有了一定的地位。於是,就回到了南田園,那時候正值流寇橫行,我本以為她們母女定然逃走了,沒想到她們母女一直等我。見了我,不但沒有怪我,還非常高興……」余七說到這裡,拿拂塵的手便不時顫抖了起來。
「我多年不,你外婆獨自支撐一個家,早早便勞累成疾,到了門派後,便倒了下去。那時候,我忙於門處理事務,常常出去執行師門派下來的任務,沒有時間理會,我也是想有一些功績。能讓她們母女能門派立足,不受人非議。先前,我顧及顏面,安排她們一座孤峰之上,那峰四面環水,與大巫峰主體相隔甚遠,也是因為這樣,你外婆病倒直至氣絕,你母親都求救無門……」余七頓了頓,深吸了一口氣,繼而道:「她也不怪我,甚至我有時候都記不起她的生辰,她也不怪……我何嘗不明白?其實,她們心滿是理解,希望我快點忙完,能有時間多多陪伴她們,三個人坐下來安安靜靜的聊上一會天,這個願望,簡單而又卑微,我卻給不了。你說,你娘親是否怨過我這個不稱職的父親?」余七說罷,苦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