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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逐鹿,軍閥時代 第四十一章 :死,甚好 文 / 守夜

    第四十一章:死,甚好

    夜間山南軍總算沒有不惜代價的搶攻,只是在肅清外圍,偶爾有零星的殺聲。按照謝瞳的意思,處理完張歸霸兄弟的符道昭未敢有絲毫懈怠,帶著手下巡邏了半夜,在天剛亮的時候趕回了梁王府。

    比起山南軍用如此快的速度攻破開封外圍,符道昭更沒辦法的是相信眼前的事實。

    梁王的衛兵正在殺人,而且殺的都是自己人。王府裡哭喊聲一片,女人的尖叫已經刺痛耳膜。衛兵們一個個神情麻木,拖豬狗一樣將人拖到府外,然後一刀。梁王府人口眾多,雖然看起來殺的都是些奴婢下人,但一時間也是殺之不盡,原本驕橫的義兒護衛們自然也不會細緻到補上兩刀,因此有很多將死未死的軀體蠕動翻滾,饒是符道昭見多識廣,也是呆瓜一樣站了片刻才反應過來。

    「剛剛抓住下人裡隱藏的山南探子,還有些個想逃命的也被抓了。」一個小校可能是有些疲憊,喘了口氣方才對符道昭解釋道:「大帥有令,下人全不可靠,盡數處死。」

    「大帥何在?」有人和符道昭同時開口。符道昭回頭一看,卻是神情憔悴,幾天內彷彿老了十歲的謝瞳。

    和符道昭不同,謝瞳雖然也是亂世為人,但如此情狀的屠殺平民他卻是第一次見到,臉色青白,聲音在喉底下壓著,顯然是在控制不斷上湧的嘔意。

    「大人,大帥正在後院休息。」那小校雖然職位不高,但卻也是朱溫親信,說道:「已吩咐我等不得打擾。」

    「有緊急軍情。」謝瞳盡量用短句:「趕緊通報!」

    小校卻是紋絲不動,重複了一句:「大帥有吩咐,不得打擾。」

    見謝瞳有些怒氣上湧,符道昭連忙問到:「大人,是何軍情?可是河東突襲李賊?」

    這顯然是一種幻想。

    「山南軍又獲補充,怕是叛賊齊至了……」謝瞳猶豫了一下,還是歎聲說出來了。

    此時,朱溫無心視事,戰又不戰,走又不走,倒也無所謂軍心動搖了。局勢已經無可挽回,以李嚴之勢,城破只是早晚——有了原河南叛軍和各地雜兵送死在前,他更是連損失大不起來。

    「既然如此,謝大人就不用進去了。」小校在符道昭發問之時眼中燃起的一點光亮迅速熄滅:「大帥有令,若無反常,不必稟報。」

    謝瞳呆了呆,「嘿」了一聲,一跺腳,轉身離去,竟是頭也不回。

    「這個,周校尉。」符道昭有些氣悶,低聲問道:「大帥真在休息?」

    周校尉神色一黯,見左近無人,同樣低聲答道:「嗯,侍寢的有十多位……」

    符道昭吃了一驚,再問道:「夫人何在?」

    周校尉卻是不答,無奈地笑笑。

    「嘿。」符道昭拍了拍了衣甲的塵土,也轉身去了。

    「夫人……」隨著門外急切的叫聲,屋內人一陣紛亂,找衣服拚命往身上套的有,縮到牆角的也有。

    門呀地一聲被推開,一眾衣衫不整,形近**的女子紛紛跪在兩邊,頭也不敢抬。

    「全部填到井裡去。」張夫人對身後人吩咐一聲。

    後面的太監、衛士們卻是不敢應聲,也不敢進屋,而一眾女子剛反應過來,想要告饒的時候,朱溫的聲音響了:「填了吧。」

    衛士們連忙近來,低著頭,也不管女子哭叫,直接拽了出去。

    這時,朱溫張開的兩腿間還趴著一個**的妖嬈女子正在吞吐,聽到身後的哭叫,她瞬間頓住,全身發抖,顯然是怕得厲害。朱溫伸手抓住那雲鬢散亂的頭只是往下一壓,那女子喉間發出古怪的聲響,似是乾嘔又似啜泣。

    「你果真是個屠狗輩!」朱溫做這些時候,張夫人一直盯著,半晌才咬牙道:「做不得大事業。」

    朱溫歎息一聲:「我原本只是想著出人頭地,不被周家主人瞧不起,這才投了黃王,想有朝一日被朝廷招安做個守捉,圖個平安富貴罷了……」

    「可這時勢一變……」朱溫輕吁一聲,將那女子推開:「就是我如願到娶你,也是沒面皮做一個守捉使的。」

    「可惜。」朱溫道:「命裡卻有這麼多剋星!有如此多的中山狼在身側!死便死了,自是我本事不夠……」

    張夫人神情也黯淡下來,說道:「你……」

    朱溫笑了笑,手一招:「甲冑來!讓李嚴小兒看看屠狗輩殺人!」

    甲冑一著身,朱溫立即大步出門,錯過張夫人時也是目不斜視。只是他這一夜耗下來,下盤虛浮,竟一下被門檻絆倒,張夫人肩膀動了動,卻沒有挪動腳步。

    「滾!」朱溫大喝一聲,推開來攙扶的衛士,自己站了起來,繼續向前。

    走出十丈,方才回頭道:「臨了還被絆倒……將這門檻鋸了!」

    後面的衛士正待動手,卻聽遠處轟然一聲響,眾人臉色大變,朱溫也停下了腳步,臉上無悲無喜。

    「降的是寇彥卿?」朱溫問趕過報信的小校,語氣彷彿在買瓜菜。

    小校對朱溫的態度甚是詫異,但還是迅速反應了過來,急速說道:「是,寇賊反了,符將軍正在阻敵,並請大帥立即赴龐將軍處,敵西南有薄弱,或可突圍!」

    「符道昭在哪裡?」朱溫並不接話,語氣平淡:「去他那裡!」

    眾人一滯,還來不及勸解,殺聲忽然間就在近處響起。

    「得反賊朱溫首級者,賞萬金!」

    「捉朱溫!」

    「…………」

    遠遠的,朱溫已經看到了要捉拿他的人。全是朱友寧的部屬。

    朱溫刷地一聲抽刀,大笑:「屠狗輩能值萬金,甚好!」

    「甚好!」

    張夫人站在門口,看不清楚神色。

    申時,李嚴與山南軍中軍進入開封。先期的攻城部隊將領和河南降將、降官於城門迎接。此時,開封的上空還有硝煙和喊殺聲。

    和山南軍將領不同,所以河南降將降官一見李嚴旗幟出現,紛紛跪倒在地,亂糟糟一片。

    「幾位將軍請起。」李嚴下馬,對單膝跪在前排的幾個將領溫聲說道:「朱逆已亡,河南士卒受其蒙蔽者,正需幾位宣講大義,平復動亂。」

    寇彥卿、朱友寧、張歸厚兄弟等紛紛道謝,但臉上神色卻是各有不同。寇有些慚愧,朱面露輕鬆,張氏兄弟則有痛快之色。李嚴對此並沒有注意,而他身後的劉鄩等人卻是將諸將反應一一收在眼底,面色精彩。

    「謝瞳、龐師古、符道昭等人何在?」聽了幾個的自我介紹,李嚴問道。他顯然不願意放走一個河南干將。

    先行進城,又特地跑到城外再跟來的康勤立即湊上來,一臉慇勤地說道:「這幾個頑冥不靈,均已授首,尤其可恨的是謝瞳,在寇將軍反正之時便逃回住處闔家**了。」

    康勤一出頭,無論山南河南,抑或是他鎮將佐均露出厭惡之色。

    值此亂世,投降求生本也無可非議,但能無恥到康某的境界卻也著實難得,河南降將更是非常清楚正是此人在城破之後殺戮最多,動輒滅門,可惡至極。

    劉鄩毫不給臉面地吐了口唾沫。可惜這一幕落在康某人眼裡,卻是不能改變他半分神色。

    隨著李嚴的進城,開封的抵抗已經逐漸平息。朱溫已死,主將多有投降者,除了部分朱溫義兒軍感覺左右是死,搏殺了一番以外,大部分的河南士卒最終還是放棄了抵抗,將自己的生命扔給敵人處置。

    朱溫死了。

    望著捧上來的人頭,李嚴終於確認了這一點,但此刻心裡卻是空白一片。朱溫之死,在他看來已經不再重要,這個匹夫雖然在記憶裡如何如何,但是在如今卻是一直沒有形成在中原的強勢,再加上與四周抗衡的表現的確一般,也難怪眾叛親離……死了也便死了吧。

    只是,這頭顱的神情為何如此詭異?

    笑得這般猥瑣……

    「此獠為誰所誅?」李嚴心裡不舒服,有點堵。

    在屋內的河南眾將都不敢看那頭顱,聽到發問,朱友寧只得向前邁了一步,躬身道:「是卑職屬下。」

    「嗯?」李嚴望向朱友寧。

    「是……自刎而亡。」朱友寧嚥了好幾口唾沫,乾澀地答道。

    「葬了吧。」李嚴最終放棄了拿這個首級獻俘的打算,那樣雖然排場,但已經沒有什麼必要。

    說了這句,屋內沉默下來。李嚴被那頭顱堵了一記,正要總結河南戰役之時,劉鄩卻在他耳邊說了幾句。

    「嗯?」李嚴忽地站了起來。

    山南消息,皇帝駕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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