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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征戰,血火河山 第六十七章 :荊湖(一) 文 / 守夜

    第六十七章:荊湖(一)

    如果我不出現……韓建會怎麼樣呢?李嚴暗自想道。

    去做軍閥,甚至挾持皇帝,最後不得好死罷?不太記得了。現在歷史不一樣,入了李嚴的團體,他韓建注定是無法成為心腹的,這點李嚴非常清楚。即便是之前打算讓他獨當一面,監察司的暗探、掣肘用的部下都不會少。

    韓建是忠武軍出身,一開始又總有自立的意思,在這個亂世裡絕對屬於不安定因素,推心置腹、坦誠以對也改變不了這一點。看看天下諸侯,有多少不是受盡了自己老長官的恩惠以後又或弒或驅而代之的?這是一個軍閥時代,立足一地靠的就是武力。只要武力在手,野心就很容易膨脹。因為將領們都知道,只要奪了兵權就沒有人敢有異議,權力的交接將會很平穩,沒有了大義的說法,沒有了地方的反抗……槍稈子裡出政權嘛。

    單從用人上看,既然李嚴已經成了軍閥,自然和旁的藩鎮沒有什麼區別。他不是不知道韓建有才,沒才的人能在自己那個時空挾持皇帝嗎?不過反過來說,敢挾持皇帝的人會沒有野心?李嚴第一眼看到韓建就覺得這個紫色面皮的漢子不好相與,不過那時候他本人還是一個小將,沒有體會到諸侯的艱險,還存了拉攏結伙的心思,但如今他上位了,瞭解了「高級政治」,在目前必須軍事為主的條件下,李嚴自然是不肯再冒險了。

    或許像現在這樣,韓建自動請辭,脫離軍方,事實上也就是脫離核心層對韓建本人和李嚴來說都是最好不過的結局。這麼想,李嚴的怒氣消除了大半。

    韓建走開,他的位置就空了,李嚴本不打算再製造一個副大使來重新折磨神經,但問題是計劃中留給韓建的職位也不能給他了,李嚴必須找一個人來坐那個位置。盤點手下,李嚴不得不承認,能夠做好那個職位的心腹一個也沒有。

    李嚴所依靠的心腹是年輕軍官團,這批人幾乎全部由李嚴提拔自微末小校,大部分軍官生涯都是在山南度過,受李嚴的軍國主義和軍人思想影響很深,加上他們的手下狂熱分子勢力龐大,忠誠度上是沒什麼問題,但若是讓他們去坐統籌一方的高位卻是太過為難他們——或許他們也不怎麼願意。

    除了軍官團,又能找誰?山南幾個有實權的首腦人物是不能動的,再說無論是梁震還是李胤燁抑或許勉都沒有軍旅經歷,不適合對新拓土地的軍管,軍管制度一開始靠的全是軍隊,沒有威信是不行的。

    想了半天,李嚴終於想到了一個人:張言。張言在北面做得很好,而且很知道進退,沒有傻到和劉知俊爭權的地步,而是安心理順了民政——黃巢的尚書果然不全是殺星。既會民政,又是老將出身,在軍隊幾次整頓以後又舊部離散……李嚴很快下了決定。至於張言現在的位置……倒是不打緊的,守成的人物不是很難找。

    作為一個迅速爬上權力高峰的人,李嚴並不是人事高手,他只能靠著自己的判斷和思考,再加上左右的提點來安排。當然,這也是百多年戰亂以來人心險惡情況下的無奈選擇,要是落到新亂之世……或許找個能放心的天才他李嚴就可以安心喝茶了。

    現在正是夏季,天黑得很慢。在房內呆久了難免有些煩悶躁熱,按慣享受完墮落階級的奢侈品——冰鎮酸梅湯以後,李嚴便叫上小山和他一起出門走馬。這已經成了李嚴的習慣。

    說實在的,過上高級政治生活對於李嚴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一天到晚的指點江山是需要天分和興趣的,李嚴自認自己的性格並不適合此道,每天走馬的習慣事實上只是為了散發身上的霉味,就算是這麼個習慣,後面還得跟上一大群的衛兵。

    「彷彿老主席散步中南海啊!」李嚴感慨了一聲。

    小山疑惑地看著自己的「父帥」,他的個子已經長開,站好了能到李嚴的顴骨那麼高,估計以後也是個大個子。他很好學,不錯過一個向李嚴討教的機會,問道:「父帥,中南海在何處?地理重要嗎?」

    李嚴一愣,隨口道:「重要……你他娘的就不能稍微問一點別的?」

    於是小山就問:「這次南征能不能帶上我?要不……讓我去帶兵罷。」

    「嗯?」李嚴一緊韁繩,盯著小山。

    小山有些害怕,連忙道:「……做個小兵也行,從小兵做起。」

    「自己想出來的?」不是故意,李嚴說話不知不覺間就會散發出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

    小山這才反應過來,敢情父親說得不是他求官,當下說道:「是的,如今我軍……」

    「好了!」李嚴連忙打斷「兒子」的發揮,小山談兵是典型的滔滔不絕型,李嚴並不想浪費自己的休閒時間來做聽眾。

    想了想,李嚴問小山:「如果你帶一個小隊滲透,被鄉民發現,你怎麼辦?」

    小山想也不想,當下就答道:「殺掉!」

    李嚴沒再問什麼,小山見李嚴不說話,以為自己答得不對,遲疑了一下,問道:「可是……說錯了?」

    「很好。」李嚴答道。小山終究已經不再是那個可憐的小流民了,就跟前李嚴二十年所受的教育培養的是木頭人一樣,李嚴主導的教育培養出來的都是些人魔……什麼樣教育培養什麼人。

    不過,這樣的教育總比以武為恥要好些。不就是殺人嘛……李嚴現在已經習慣了自我維護,殺得人多了以後他也未必拿平民當回事,只是覺得這事終究是「少兒不宜」罷了。

    「明天到王賢那裡去報到!」李嚴淡淡說道。

    小山呆了一會才反應過來,連忙敬了一禮:「是!」

    天色終於黑了下來,李嚴沒了興致,正要下令回府,卻聽前面叫了一聲:「什麼人?!」

    李嚴現在的衛兵是反覆訓練出來專門用於內衛的,反應速度非常快,前面戰友叫了一聲,後面的迅速集中,將可能威脅到李嚴的角度全部封死,其餘的則是飛速衝上。

    啊呀呀地鬧了一番,最後被抓到李嚴跟前的卻是一個小姑娘,一襲黑衣,身形頗為曼妙。但李嚴看得卻不是人家的胸膛,而是扔在少女前面的一張小弓。

    「你是什麼人?」李嚴冷冷問道:「想來刺殺於我嗎?」

    那少女頭一別,哼了一聲。

    「拖到監察司去!」李嚴也懶得再問,聽說監察司最近越發能耐,就算是石頭,到了他們那裡熬不過三天就得開口。而且這少女拿把射射小麻雀的弓就跑出來,顯然也牽扯不出什麼有含量的人物。

    「別!」那少女顯然也知道監察司的厲害,叫了起來。

    李嚴一聽著聲音,卻有一絲熟悉的感覺,問道:「你是誰?」

    少女依舊別著臉,但李嚴的手下哪裡容得她耍氣,一捏臉就擰回來了,少女叫都叫不出來。

    俏生生的卻是趙匡凝他三妹。

    李嚴的臉沉了下來,這丫頭顯然不是趙匡凝派來的——老趙不是捨不得自己的妹妹,只是這丫頭實在是人品太差。但是空穴來風未必無音,這丫頭拿著弓出現,很難說不是趙氏兄弟牢騷過甚被她發現的緣故。

    小山是認識這丫頭的,有些生氣地問道:「你為什麼想刺殺我父帥!」

    丫頭的俏臉被捏得腫了起來,放開後話都說不利索:「你……不要臉!」

    小山最討厭別人說他拜李嚴為父是為了富貴前程,頓時有些怒了,舉起了手裡的馬鞭:「你再說一句試試!」

    「好了。」李嚴對於趙氏的現在的狀態有些懷疑,頓時煩躁起來,下令道:「這丫頭帶走,通知趙匡凝讓他領人……還有,叫李先生過來。」

    一聽到兄長和李先生的名字,丫頭害怕了,大哭起來。

    「你再哭,再哭我割了你的鼻子!」小山聽得厭煩,惡狠狠地威脅道。他可是馬上就要到第一軍服役的人,教官說了,在軍人面前,只有敵人與非敵人兩種,沒有什麼小孩、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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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刺殺鬧劇發生的時候山南第一軍軍部正在開會,副統制以上軍官全部出席。

    牆上掛著很大幅的作戰地圖,沙盤製作的非常細緻。

    「我剛回去過,荊南兵比以前好了一點點。」陳澤都不願意拿指揮棒:「但他們丟了江陵,損失很大,現在那麼點人還不夠咱們一半人吃的。」

    王賢捏著下巴琢磨一下,說道:「不知道還要不要繼續向南。」

    「不一定,」陳澤搖頭:「若是要省力氣,從朗州往下雖然沒有從岳州走便利,但只要突擊迅速倒也不是很難……不過大帥暫時怕是沒那個想法。我琢磨著大帥的意思是要迅速拿下荊南,然後盡快穩固。至於潭州,占好占,但管起來麻煩,咱們人手還不夠。」

    「你們有什麼看法?」王賢問帳內的幾個統制官。

    第一軍第二團新任統制范守斌笑道:「大帥親臨,還有這麼多弟兄,怕是半個月就可以肅清荊南了,還能有什麼問題?」

    眾人聞言紛紛笑了起來。他們的確有這樣的本錢驕傲,事實上這場戰事都不用怎麼計劃,雙方實力相差太多懸殊。

    陳澤揮手止住軍官們的笑聲,說道:「大帥自然知道拿下容易,但損失呢?綏靖的時間呢?咱們得拿出章程來。還有,咱們還得和監察司那邊聯絡一下,看看他們編造了個什麼名義來打。」

    王賢幾年沒打仗,心裡早就忍耐不住,說道:「章程盡快出,至於名義……無所謂,大帥說過——我實力比你強,想打你就打你,找什麼理由?」

    眾將又笑。陳澤也忍不住笑出聲來,這話直白,但實在。

    「不過——」王賢一整容,說道:「大帥有交代。」

    眾將聞言迅速立正,這是山南的軍規,也是他們的下意識舉動。

    「此次作戰,務求完勝,各軍不得以諸名義屠戮百姓,違令者斬!」王賢的聲音鏗鏘有力:「那是咱們的地盤!」

    「是!」眾將齊聲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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