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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征戰,血火河山 第七章 :背叛 文 / 守夜

    第七章:背叛

    撲克臉甲目視前方,大聲道:「在下張克行!」

    見李嚴回頭縱馬跟來,他大笑道:「好兄弟!」

    混身是血的,他用長槍盪開一片,大叫道:「李兄弟,上馬!」

    「老李……非得如此?不能多救些許百姓嗎?」他一臉誠懇。

    ………

    李嚴呆呆地坐著,一直在想一個問題,是什麼讓自己曾經的副手,起家時的兄弟,一個實誠的軍人有了二心呢?

    權力?李嚴有些懷疑,張克行雖然能力不足,但自己仍然給了這個值得信任的弟兄兩州的地盤做太平官,因為西北兩州防務寬鬆,加上對張的這份信任,李嚴甚至一年都沒對他轄區裡的軍隊進行輪換……這已經很違反原則了。而張克行本人也不是那種不知道好歹,一心貪圖權位的人——除非是他將野心隱藏得極深。如果是這樣,那麼最近的變故卻是一個機會,山南的混亂正好讓他混水摸魚……

    或許是因為年輕的軍官團鋒芒太盛?他被逼迫無奈?也不是,甚至連那些衝動的年輕軍官們都認為張克行可靠,在他們臨時掌權之中沒有一點逼迫張克行的舉動。

    到底是為什麼?!

    「你確定他見的朱溫的密使?」李嚴想來想去還是不相信張克行會有反意,問道:「河南到均房要多少天?不可能我一遇刺朱溫就派人去吧?」

    「大帥,」李胤燁生怕李嚴又昏過去,不提張克行的名字,說道:「那個密使叫杜守恆,原本是朱溫在大帥掌山南之後埋在谷城的一個樁子,一個月前就在監察司的掌握之中了……」

    「張中使,你怎麼看?」李嚴搖搖頭,也不知道是惋惜還是懷疑,轉向了張承業。

    張承業冷冷道:「這固然是沛郡王的不對,但山南一度兵亂也是事實。」

    此話一出,幾個年輕將領都露出了一絲惱色。因為張承業的太監身份,他們一直都看不太起,而對方在山南的地位又讓他們些失衡,在前一段時間難免打壓得厲害了些,甚至殺了一個「破壞宵禁」的監軍府軍官。

    李嚴迴避了這個問題,只是問道:「朱溫現在已經都統河南,卻還惦記的山南,他的手未免伸得太長了吧?」

    張承業默然,畢竟他也有些敵視朱溫,在他看來,朝廷以藩鎮制藩鎮選了朱溫實在是一個失策。半晌才道:「若是大帥有意罷免張克行,某家會為大帥分說。」

    這種說法極是委婉,事實何止罷免!對於有反跡的屬下,從來就沒有哪個藩鎮會輕易放過,殺全家都還是輕的,動輒族滅。

    李嚴沒有說話,他下不了決定。

    「不若以閻使葬禮之機召張克行來襄陽?或許也可以先行試探一下?」李胤燁試探著問道。

    山南特有的信箋被捏作一團,張克行粗糙的手用力地揉搓著額頭,片刻間已經通紅。

    一個身形瘦弱的少女坐在張克行身邊,如水的眸盯著這個男人,其中滿是關切。

    不知道過了多久。

    長出一口氣,張克行霍然站起,說道:「我要去襄陽!」

    少女的臉色有些發白,顫抖著拉住張克行說道:「張大哥,咱們走吧……李大帥既然已經殺了河南的杜先生,他也會殺你的!」

    張克行搖頭,盡量讓自己的臉色平和一點,說道:「杜守恆那廝只是換了地方,他們做細作的都是這樣……或許是回汴州去了罷,你別擔心。」

    少女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眼圈發紅,說道:「我不讓你去!張大哥,你帶小芽走吧……去蜀中,去嶺南……要不回長安也行啊!」

    張克行苦笑,彷彿自言自語一般地說道:「今天我就不該和你說這些男人的事情……聽我說,我跟老李在一起這麼久了,他的為人我知道,斷然不會把我怎麼樣的。即便……我會告訴他你是我認的妹子,他會好生待你的……或許還會給你嫁個好人家呢。」

    小芽的眼淚終於落下,自從在富平被救下,她一直都隨在這個男人身邊,軍中沒有婦孺,他就讓自己扮著親衛,無微不至地照顧著自己……如今他卻要去死了!雖然他不曾害怕,但早熟聰慧的小芽知道,他很痛苦,所以在今天才會和自己講這麼許多。

    他柔和的目光,如同鄰家兄長一般的溫暖或許再也看不到了……想到這裡,小芽的心徹骨地痛,這種感覺只在母親每天為了把半個餅子留給自己餓病而死的時候出現過。

    「我不要做你妹子,我只要你帶我走……」小芽不斷地啜泣,聲音在啜泣聲中幾不可聞。

    張克行並沒聽清楚小芽說什麼,他習慣性地拍拍小芽的頭,說道:「不妨事的,你別瞎擔心……」

    說完,張克行就去拉小芽的手,但少女卻將他的衣擺拽得緊緊的,張克行無奈地將少女的手指頭一個個掰開,大踏步地走出門去。

    說不妨事,張克行非常明白這是撒謊。他這一去根本就沒打算回來,李嚴很有可能是不會殺他,但如今的山南,很有一批狂熱之極的人在……何況還有果決狠辣如同李胤燁之流?從杜

    退一萬步,李嚴不殺他,他自己反而更接受不了。

    他原本只是一介武夫,卻意外地兼了另一個身份,若不是杜守恆不知道通過什麼途徑偵知了這個秘密,他或許都已經忘記了那個使命。

    在李嚴麾下,他活得很好……至少能挺起胸膛,不用一遍遍地躬身、下跪。至少李嚴心裡還把百姓當人看,至少山南現在安定太平,大伙都能吃上飯……

    其實就算是李嚴——確切地說是監察司的人不將杜守恆捉去,他也會將這個「杜先生」做掉。之前的虛與委蛇事實上只是他為等李嚴恢復,好推去強加而來的角色。

    他張克行雖然是行伍世家出身,但家境沒落,早年間見慣了貧苦百姓的愁苦與艱辛,知道一個好的政權能給百姓帶來多大的希望和幸福……儘管這所謂的幸福對於上位者來說最卑微不過。所以,他不願意破壞山南的太平,哪怕只是這州城裡萬餘百姓的太平。

    至於他自己,既然兩邊都不忠,已經不配做軍人,生或者死也不再重要。

    在李嚴的部隊裡,張克行記得最深刻的一句話就是:「軍人榮耀是忠誠。」

    小芽沒有跟了來,張克行心中鬆了一口氣,同時也有些悵然。近三年來,這個丫頭一直在自己身邊,無論怎麼變,在張克行眼中,她依然是那個怯生生,又無比堅強,能夠用牙齒來捍衛母親屍體的孩子。

    自己的妹妹當年也是這樣的,但她病死了……因為吃不飽穿不暖,因為父親不願意和其他下級軍官一樣去搶去奪,因為自己這個當時十三的兄長還不能當兵領餉……

    動作機械而強硬,張克行和十個隨員上了馬。

    看到平日和藹的全副戎裝的張守禦當街走馬,有認識的百姓們紛紛打招呼。

    「張守禦……去軍營呢?」

    「張守禦,下回到老頭子這裡來吃麵湯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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