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嚴沒有去祭旗,而是派了部屬中級別最高的韓建去觀禮。
崔?和黃揆如願地被斬首,他們的腦袋成了祭旗儀式中最重要的祭品。李克用聽說了崔黃兩人的事情後選了軍中的快刀手來行刑,據說刀快到腦袋落地尚還能說話,黃揆終於沒有很痛地死去。
當大軍離開長安之時,日頭已經很毒。中和元年的天氣似乎異常無比,到處是反常天氣,大旱洪澇四起,在高壓剝削之下各地大反沒有,小反不斷。長安城裡一些沒及時處理的屍體也已經開始散發出令人作嘔的屍臭。大軍出城時,一些倖存的百姓鬼魅一般地遊走在瓦礫間,看著高舉著「唐」字大旗的軍隊離開,無悲無喜,木然無聲。
李嚴一開始想過要從這些骨頭架子一樣的人中招募部分人手參軍,但是當真正近距離地接近他們時候,卻發現如果真的那樣,或許就是一種自殺行為。一旦靠近那些百姓們,他們渾濁的眼睛裡除了恐懼以外還有一絲刻骨的仇恨。大概正是這個原因,雖然長安城內依然有一定數量的青壯和熟練工匠,甚至於頭腦靈活的讀書人,但沒有一個鎮選擇就地補充新兵。
殺人者心中的恐懼之深並不亞於被殺者。
李嚴所部是追剿隊伍之中最為奇怪的,從一般人的角度看,這支高舉「神策」、「奮擊將軍李」旗幟的隊伍實在是混雜不堪。首先是服色上的混雜,朝廷的錢只夠皇帝在成都擴建行宮,沒有多餘的給大伙補給,因此作為「新貴」的李嚴部雖然全軍士兵被都強制都選擇了深色的戰利品作為軍服,但是這些深色也不是統一的,遠遠望去,還是色彩斑駁。
第二點是構成混雜,李嚴的軍隊裡有一個特別的兵種,叫做戰鬥工兵。這些人長安被編製為一個營,由張克行任營正。戰鬥工兵營的士兵都是一路上招募,而且到現在還沒有死掉的工匠,這些人能活下來,自然也是上過戰場的,殺人技術雖然差,但比之一般軍隊裡的民夫或者隨軍工匠來說卻是強上不少。因此李嚴索性暫時將這批技術人員編為戰鬥工兵,加強訓練以保證在獲得地盤之前能夠盡可能地保存下來。這個舉措在這個時代是一個另類的做法,因為無論民夫或者隨軍工匠在軍隊裡都是當奴隸牛馬來用的,由於平常用得太狠,軍方也擔心他們嘩變造反,不允許或者只允許配備極少的兵器,基本沒有戰鬥力。
而李嚴的戰鬥工兵營則不同,雖然用的不是最好的兵器,但整體上也能算是具裝齊全。只是一群典型的民夫模樣的人腰配利刃卻趕著驢馬車,拉著工匠器械,顯然是有點不倫不類。尤其是那些火藥罐子,知道部隊裡有「神雷」的只有老兵和老工匠,這些人被嚴令不得外傳。火藥的押運由孟西來專門負責,雖然只有三十個大小罐子但押運的人卻有十幾個最精幹的士兵。
至於正式戰鬥編製,依舊是三個營,分別是薛家老大為營正的騎兵營,一共九十三騎,負責業務主要是斥候與警戒。薛家老大學習能力很強,管理經驗豐富,倒是很快成了行家。步兵第一營由閻烽任營正,編製為五百人,是李嚴部的精華所在,戰鬥經驗豐富,那批李嚴帶出來的西嶺兵能活到現在的有近兩百,一半多都分在這個營裡,所殺之人最少也過了兩位數,已經初步具備了百戰之軍的雛形。步兵第二營的營正是新提拔的王賢,這個人終於完成了旁觀者到主人翁的轉變,已經忘記了當初自己想投靠代北軍謀出身的想法,一門心思鑽研軍務,雖然還不成熟,但已經有露出些崢嶸之色了。李嚴對此一點也不意外,歷史上的李存賢也是靠打仗打出來的太保。
出於將軍身份的必須,李嚴終於組建了自己的衛隊,隊長是孫二小,帶著十二個騎戰相對嫻熟的士兵。雖然當上了親衛隊長,孫二小還是有向王賢學識字的習慣,還自己改了個名字叫孫虎峪,說是用這兩個複雜的字來紀念家鄉猛虎峪,只是包括李嚴在內,大家還是叫他孫二小,倒令他鬱悶了半天。
除了以上可以投入戰鬥的部隊,李嚴營中還有一支只有二十多人,卻享營級待遇的小隊,而且是唯一的配車(馬車)機構,對外叫作百草隊。由七個隨軍的郎中和負責保護他們的十幾個士兵組成,最高首長是高景行。對於這個任命,高景行很滿意,因為根據李嚴的承諾,他們除了救護以外還承擔著投毒、解毒等工作,甚至允許參加刑訊逼供。可以說與高景行的專業十分之對口,遠非他在大巴山裡為找一個人實驗而犯愁的窘境可以相比。而且,高景行還可以從「萬能」的李嚴那裡聽到「病毒」、「細菌」、「感染」等新概念,這吊足了他的胃口,每次短暫交談獲取了一個新名詞以後都會熬夜寫上好幾頁筆記。另外,可以強迫幾個懂行的傢伙參與屍體解剖也是讓人陶醉的事情,原本重視儀表的毒王最近一直都鬍子拉碴,蓬頭垢面。
昨天半夜裡,高景行接到一個任務,盡快幫助送過來的六個病人復元。高景行一看那些人的癡呆模樣就知道是從牢裡弄出來的,對於專門到牢裡偷盜買賣死囚做實驗的毒王來說真是輕車熟路,到白天出城的時候已經將那幾人的神智完全恢復,臉上也有點血色。病人中為首的那個男子問清楚自己所在以後一定要去見李嚴,高景行差點將那傢伙毒昏了事,但看在對方一臉焦急的份上最終還是沒有叫衛兵阻攔。
「李將軍,韓綽……」身子虛弱的韓綽居然一句話都說不完。他從高景行處得知自己落在了以前一同打過假仗,現在還是韓建上司的唐軍將領手中,對自己家裡的狀況什麼的十分擔心。
看著因為馬匹顛簸而臉色蒼白,喘氣不定的韓綽,李嚴集合韓綽的資料,很容易看出了對方擔心的所在,不等他再發力說話,直接說道:「韓將軍不必擔心,你家裡我派人去看過,城破時你的幾個部下已經護住了,我和韓建商量了一下,由他交代給留守京城的忠武軍同僚了,至於錢財糧食,我們也給足了,應該沒有問題。」
韓綽的心一下子落了地,他是念家的人,要不也不會投降黃巢,見李嚴已經替自己安排好了,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卻是沒想過李嚴將還虛弱的自己裹脅而來是好是壞,只想著報答李嚴的全家之德。
其實像韓建這樣的級別原本也可以救出自己的族兄,但對方顯然不願意冒險救一個遠親,才給了李嚴這個機會。李嚴費了點心思,也花了千餘銀兩,十石糧食,但比起得到韓綽來說又算得了什麼?
一個到了倒台後還有部屬願意拚死守護家門的人,他的統軍能力幾乎不用懷疑,而自己和他對過仗,雖然不是真打,但對他部屬進退間的法度和氣勢還是有體驗的,應當是大將之才,得到這樣的人對於自己的小廟來說簡直等於送進來一尊金身。怎麼可以放過?再說,雖然韓建不願意為韓綽冒險,但自己救下韓綽以後,韓建還是露出了感激的神色,等於又能得到一份人情,真是一舉多得的好事。
當下溫言說道:「韓將軍且回高醫士那裡休息,待康復了再說其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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