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和元年五月，李克用奉詔追剿黃巢，著序列內各軍三日整裝完畢。
李嚴策馬行進在長安的殘垣與瓦礫之間，神色冷峻。而他背後的衛隊長孫二小則是有些唏噓，人人都說長安是天上的城，繁華之處無以倫比，卻想不到今天淪落到了這般田地，難道真是上天收回了對大唐的恩賜？
孫二小正想間，李嚴已經勒馬停下。他此行與軍務無關，只是來見兩個人。驗證身份以後，李嚴來到了臭名昭著的大理獄的最深處，自武皇以來，無數煊赫一時的人物在這裡的百般折磨下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令李嚴遺憾的是，法國大革命首先毀滅了巴士底獄，而長安全屢經蹂躪，這大理獄竟安然無恙，不用修繕就可以繼續使用。接待李嚴的是兩個老獄卒，換了幾批主子的他自然知道目前在長安城中，眼前這位也算得上一個人物，雖然實力與其他巨頭有點差距，但畢竟是神策軍將軍，得罪了他說不定第二條就得掉腦袋。因此上，不但小心，一個提著燈籠開路的獄卒還耐心細緻地給李嚴講解著昭獄中的一些常識和掌故，比如生戮與死戮的行刑區別，比如某間房子是元載的死場……林林總總，在這死氣沉沉的監獄中竟是講得饒有趣味。
李嚴並不發表看法，此時的酷刑除了獄卒所講的枷刑比較有特點外，其餘刑罰儘管駭人聽聞，但比之後世還是初創階段，對人的折磨和侮辱還沒到極限。若是自己掌政，這些東西是否還需要？李嚴並不確定，因為即便是在後世號稱文明社會的世界裡這些東西依舊發展，結合科技與心理學、生理學之後將摧殘**為主轉向摧殘精神，他在部隊裡也接受過刑訊與反刑訊訓練，可見有的東西雖然始終見不得光，但卻很難消失。因為它們還「有用」。
「將軍，到了。」獄卒的話打斷了李嚴的沉思，伴著梭梭的開鎖聲，一扇門被打開。老獄卒將燈籠掛在門口，躬身對李嚴說道。
這個「房間」比李嚴一路所見坐臥不得的牢籠要大上不上，而且還有一盞泛著死氣的油燈，在微弱的光線下，兩個衣衫整潔的男子席地而坐，而在他們面前還擺著簡單的酒菜。見李嚴進來，一個男子似乎是笑了笑，說道：「不嫌棄骯髒的話，將軍且坐。」
這男子正是崔?，而他對面的就是黃揆了。
李嚴二話沒說，坐到地上，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嗯，奮擊將軍是吧？所來何事？」崔?看了看李嚴，問道。
李嚴有些奇怪，反問道：「崔老先生怎麼知道我做了將軍？」
崔?一笑，卻不回答。
「那個瘦得跟隻猴子一樣的李存孝和我們喝過酒。」黃揆忽然開口說道。
聽黃揆道出答案，崔?佯怒道：「黃老弟，我尋個樂子你也不肯？真是無趣。」
「左右都是死，怎麼樂都一樣，不如多喝酒或許行刑之際不會太疼。」黃揆的語氣並沒有什麼變化。
見兩人的神態，李嚴有些悵然，強打精神笑道：「左右都是死，疼不疼都不重要了。」
黃揆眼睛一瞪，卻也沒說話。
「明天兩位就要大行了，我想問問，兩位還有什麼遺願沒有？」李嚴很坦白地說道。
崔?搖搖頭，想了想說道：「想吃一頓羊羹……呃，罷了，恐怕賣羊羹的百姓都已經將生意做到閻王那裡去了……嗯，若是將軍有心，待到天下大治，替老夫多吃上兩份罷。」
黃揆沉吟了一下，卻問了一句：「有什麼條件？」
「我想知道跟在黃巢身邊幾個有才幹的人都是誰？還有就是他們的出逃計劃。」李嚴很坦白地說道。
黃揆一笑，答道：「李克用派那個張污落來打了我一頓尚沒有問到，你覺得我會教你去對自己的兄長不利嗎？」
李嚴搖頭，說了一句：「黃巢一天不死，百姓就要多受一次罪，他現在已經開始到處屠殺了！」
黃揆無言，沉默了一下說道：「你替我救下一個女子，她叫……」
別了即將上刑場的兩個豁達之人，李嚴並沒有離開大理獄，而是轉去了另一間牢房。這裡關著韓綽。
韓綽雖然獻了光楚門，但卻被李克用丟進了牢房，沒有得到絲毫功績。原因只是韓綽的部下在混亂之中射死了李克用的一匹愛馬。在上表請功的時候，儘管韓建努力爭取，但負責起草的楊復光也不願意因為這麼個降將得罪李克用。轉眼，韓綽就在這牢房裡關了近一個月，因為韓建時不時還會來打點一下，並沒有受很大的罪，只是整個人都委靡了。李克用關他也只是一時之怒，也更有可能是借題發揮，現在也早就將他拋諸腦後，韓綽就和之前著大理獄裡的諸多冤魂一樣，成了一個被遺忘的角色。如果沒有意外，將在牢裡苟延一陣，默默死去。
李嚴問了韓綽十多句話，對方的回答卻沒有一個正常的，儘是嗯嗯啊啊的語氣詞。整個人也是目光呆滯，蓬頭垢面。
無奈之下，李嚴叫進了被趕到一邊等候獄卒。
「和韓綽一同關進來一共有幾個？」李嚴問道。
獄卒業務嫻熟，迅速答道：「一共五人，都是韓綽所部分校尉以上。」
「他們今天都庾斃了吧？」李嚴扔給那獄卒一小包沉重的東西，淡然問道。
獄卒習慣性地掂了掂，正要滿意地答應，忽然想起這幾個人的「罪孽」，臉色大變，撲地跪倒在地，顫聲道：「小的不敢啊……」
李嚴卻不接那獄卒高高敬還的錢財，只是說道：「李大帥明天就要走了，這一個月你見他想起過韓綽嗎？」
獄卒還想說什麼，卻聽李嚴繼續說道：「李大帥可以殺你，我神策軍就不能捉拿賊人餘黨了嗎？」
獄卒嚇得渾身顫抖，只是磕頭不已。
「今天晚上我會派人把屍體送進來，你們好好準備著！」李嚴扔下一句話，離開了陰森森的監獄。
夜裡，韓綽等六人受不了苦，準時庾斃。因為現在不用復批查驗，甚至連檔案也丟失了，不用記檔，大家在提心吊膽中連忙將那六具屍體一燒了事。
－－－－－－－－－－－－－－－－－－－－－－－－－－－－－－－－－－－－－－－－
ps：八點、十一點還各有一章，如果守夜體力還有，或許還能多碼出一章。謝謝支持。沖榜貌似沒希望了，大家給個票安慰一下，畢竟這個星期是強推來著……
起點歡迎廣大書友光臨閱讀，最新、最快、最火的連載作品盡在起點原創！
點擊察看圖片鏈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