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殺與埋
當週三德的腦袋的被挑在一枝長達三米的竿子上繞城一圈以後，城內的抵抗力量終於徹底放棄，趁著李嚴還沒完全控制城防，一些死硬分子和有經驗的已投降分子最終逃出了櫟陽。不過相對於原駐守的3000人來說，只是比較少的一部分。
至此，李嚴所部以一百多人的代價奪取了櫟陽城。
戰鬥雖然結束，但李嚴沒有很大的興奮感。除去夜裡丟了性命的一千餘人和各種失蹤人員，李嚴還需要面對一千俘虜。想到這個數字，他的頭都要炸開了。
這些俘虜可不比上次伏擊尚讓時撿到的，從那些逃逸的傢伙身上就可以看出他們的資質，一個個都是工作經驗豐富的慣犯，改造起來十分困難。這樣的人如果收編，這一路上不知道要搗多大的亂，弄得不好過上兩天李嚴的腦袋就在黃巢——或許李嚴級不夠，會被送到劉塘、許建之流的面前。而那個呈送腦袋的極有可能會這麼說：「小的冒險潛伏敵軍內部，撲殺偽唐將領李嚴。首級在此。小人對黃王的忠心可昭日月……」
但如果遣散，這些人一旦自由活動，簡直就是瘟疫病毒。禍害人間不說，李嚴估計他們這些人看自己所部人少，還會帶上大部隊來咬自己……
李嚴十分的想抽煙，因為他心裡湧現出一種渴望，一種殺人的癮頭開始瀰漫起來。今天他親手殺的人不下二十，說實話，一點也不噁心。反而有一種快感，一種操縱生死的快感。難道我真的有做惡人的潛力？李嚴分明發現自己想要一舉處死所有俘虜。這個念頭讓他不寒而慄。
想了半天，李嚴決定咨詢一下人生經驗豐富的崔成謀和有殺俘經驗的閻烽。
「不可留！不可縱！」崔成謀聽完李嚴的問題，一連用了兩個不可，至於什麼是可，則已經昭然若揭。
閻烽已經是憔悴模樣，似乎是在總結命運一般地說道：「救螻蟻三千，不若殺惡人一名。不就是造孽嗎？我等造得還少？你不動手我替你就是，反正我已經遭了報應，不在乎。」
李嚴知道他說的是家裡人全部死難的事情，聽了這充滿哲學意味的話，李嚴呆了呆，根深蒂固的人道主義和殺人救世的觀念不斷衝突，最後是人道主義佔了上風，李嚴決定捆起來讓他們自生自滅，可脫口而出的卻是：「兩個時辰能殺完嗎？」
閻烽和崔成謀像是得了大好消息一般，都鬆了口氣，他們也真是擔心李嚴一時間想不開做了蠢事。
「我朝名將王式誘殺銀刀軍三千人，前後所用不過一個時辰。即便是捕殺銀刀軍親故也只用了兩天。」崔成謀是讀書人，雖然從軍經驗豐富，但依舊喜歡引用典故。（關於王式殺人事件，有興趣的朋友可以搜索一下）
李嚴話已出口，卻也不好收回。自我安慰了一下，便下令道：「全軍休整一個時辰，辰時動手！」
閻烽和崔成謀點頭，正要離開的時候卻又被李嚴叫住，兩人不由一陣擔心，難道李軍使又翻悔了不成？
李嚴說道：「我記得進城的時第一叫降者免死的是上次的俘虜，所以最好殺人的事情交給咱們西嶺驛出來的弟兄們做，人手不夠就加上行營給我們的人。至於那些路上的補充兵讓張克行帶上先出城。」
閻烽和崔成謀相視一眼，雙方眼裡都閃過一絲欣慰之色。
「還有，這回我親自主持。」李嚴最後說了一句。
卯時三刻，得到內部通知張克行和孟西來、丁開一起帶領著近三百人離開了櫟陽城，當先為大部隊開路。
什長孫二小對張軍使強行帶走自己手下的三個新兵蛋子（西嶺驛的那些孩子們已經習慣性地將後來者稱之為新兵蛋子）有些疑惑。在他雖然至今還是斗大字不認識半籮筐，但還是能發現帶走近一半部隊開路，掩護所謂的主力明顯得不符合常規。
很快的，孫二小就接到命令，帶手下的弟兄們去本城最大的一片空曠地帶去挖土方。滿心疑惑的他到了一看，發現已經有好幾十個弟兄在動手了。正想問問相熟的士兵，忽然發現監工的竟然是活閻王閻烽，心裡頓時咯登一下，立即打消了詢問的念頭。
這邊，李嚴整頓了一心神，走上了一座戲台。
戲台下面黑壓壓地跪著一大片被反綁的人，這些人就是本次戰鬥的俘虜了。其中有些垂頭喪氣，有些卻東張西望，更有個別目露凶光唸唸有詞。
「弟兄們！我就是大唐鳳翔兵馬使李嚴！」李嚴讓人捲了個喇叭，大聲道：「是這裡唐軍的頭，最大的官！」說到這裡，李嚴頓了頓。下面沒人鼓掌，手都綁著呢。而實際上這些人對李嚴手中的喇叭的好奇也超過了李嚴講話內容本身。
「進城的時候我答應過你們，饒你們不死！但有個前提，要通過政治審查和教育……也許你們也聽看守你們的士兵說過，只要你們不蠢笨，好好學習領會精神，就可以重獲新生！直接換好服色加入官軍隨隊出城！我的講話完了……現在……」得到崔成謀坑已經挖好的手勢後，李嚴咬了咬牙，喊道：「現在分批進行政治教育！」這是真話，只是這些人偏偏都是蠢笨之徒而已。
李嚴話音一落，早就準備好的五十名強壯士兵來領人，一下子帶走一百個俘虜。
要是換了鎮兵老油條，遇到這種情況早就感覺不對了，但可惜這些俘虜並沒有兵痞子的經驗，他們只是一批匪徒，一批成建制的匪徒而已——守軍3000人裡倒是有些前鎮兵，但這些人經驗豐富，早就溜之大吉了。至於「政治教育」這個新名詞，反倒真有俘虜聽看守裡的鄉黨什麼的說過，因此也沒存多少嘩變的心思，直接跟著就去了。聽看守說，不過是講一下為什麼殺人，要殺出什麼新大唐罷了，最多打個瞌睡，要什麼緊？
說實話，李嚴還是有些擔心俘虜嘩變的。但看第一批俘虜很順利地就被帶走，李嚴不由得對崔成謀和閻烽的算計大感佩服，偷眼看老崔，此人一幅穩座釣魚抬的模樣，十分溫文爾雅。
挖好五個坑，孫小二他們被命令準備好刀具光著膀子侯著。接著第一批俘虜被押過來了，孫二小隱約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了，在開赴長安的途中活閻王就做過這麼一回，不過上次是活埋，這回人多，看來為了節省時間是要殺了再埋了。
果不其然，殺人採取流水線作業，拉上一排砍一排，一開始有俘虜叫喊，但很快就被嚇傻了，連敲暈都不用。
雖然孫二小好歹也是殺人過兩位數的主，但卻是戰場拚殺，這回換了屠宰一時間還不適應，第一個俘虜砍了兩刀還沒砍死。正要砍第三刀，閻烽走過來，一腳將那個還在扭動的身體踹下坑去。對孫二小說了聲：「死心眼！」
孫二小明白過來，敢情砍這一刀只是為了防止對方太過活動，並不是非砍死不可。這麼一想，心裡居然塌實起來，一刀一刀的反而比砍第一個順溜多了。不一會，光著上半身被噴得紅艷艷的，因為太過專心，甚至還冒起了汗。
李嚴在最後一批俘虜送來以後也來參觀了一下，順便帶領士兵們給坑裡填土。看到滿坑的屍體和還在蠕動的身軀，居然只有九個士兵吐了，這讓臉色灰白的李嚴不得不感慨這個時代士兵的心理素質之優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