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俠客辛
厭惡歸厭惡，憎恨歸憎恨，李嚴最終還是無奈將「黑皮狗」拖進了屋子。打掃一下痕跡以後，李嚴再度命令房東去燒水。
房東大清早的連燒數次開水，還要遭受捆綁虐待，卻一點過激的反應都沒有。反而見李嚴對自己「秋毫無犯」更加唯唯諾諾。房東連忙再去忙碌不說，昭德對李嚴拖進來的刺客老兄十分感興趣，一雙如水的黑色瞳人盯著對方不放。
「他就是那個刺客？莫非真的有李青蓮詩中『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的本事？」昭德一邊看李嚴對刺客包紮一邊問道。小丫頭在亂世裡見識大長，居然絲毫不怕血腥。
「我不知道。」李嚴隨口就是嘲諷：「我只知道他殺人不成倒地不起。」
「那他也比你強啊。」昭德畢竟還小，不會察言觀色，直接說出了事實。
李嚴聽了這話臉都黑了，翁聲翁氣起來：「你快出去，我要幫他脫衣服。」
昭德有些反應過來，撅著小嘴就出去了，臨出門還瞪了李嚴一眼。
李嚴倒沒注意昭德的眼神，等門一合上，連忙扒下了刺客還背負著的那個匣子，打開看了一眼，滿意地背到自己身上，臉上的陰霾終於也換成了陽光。這回看你怎麼好意思搶救命恩人的東西……
門忽然被推開，昭德一臉怒氣地出現：「你怎麼偷人家東西？」
「什麼偷東西？那明明是我被他搶去的，是你偷看男人換衣服才對！」李嚴針鋒相對，義正詞嚴。
昭德看李嚴的神態似乎不像撒謊，又被揭穿了偷看的事實，一時間臉上桃花盛開，哼哼地說道：「你憑什麼說這匣子是你的？」李嚴懶得沒風度地與小丫頭爭辯，只是暗中狠掐了昏迷的刺客一把洩憤。
哪知刺客被這一掐，忽然發出一聲呻吟，居然悠悠醒轉。看到了兩人，吃力地說道：「原來是你們。」
李嚴不待刺客恢復神智來扯淡，連忙搶先說道：「你自己說，這匣子裡的東西是不是我的戰利品？是不是你順手牽羊弄到手的？快說……」
那刺客一口氣還沒緩過來，卻被李嚴一陣亂問給堵了回去，只好點點頭。本來他在圈子裡被稱作癡妄之輩，想不到現在卻遇見一個更加荒誕的大師傅，只好無力地翻了翻眼皮。半晌才道：「我懷中有兩個瓶子，紅色的內服，青色的外敷。拜託你幫我敷一下傷口。」
既然東西拿回來了，李嚴倒也不至於太過份。想到對方身手，他也有些嚮往，從小學習金庸古龍，也曾經做過忽然跌到山谷地下撿到本秘籍什麼的夢。今天逮著一個，正好可以解答心中的疑惑。因此倒也沒說什麼，直接就掏出刺客所說的小瓶子。先敷了傷口，再倒出紅色瓶子裡的藥丸。這藥丸一出瓶子就是一陣撲鼻清香。
「這是少林的大還丹？專治跌打損傷，內外出血，功力退化的特效藥？」李嚴給刺客餵了一粒，看到對方氣色立即好了不少，好奇心大起。
刺客閉上眼睛調理了一番，感覺傷勢穩定下來。這才說道：「這是我師門秘製丹藥，用十七種稀罕之物用秘法製成，十分名貴。至於你所說的大還丹，我卻不曾聽說少林有這等好藥。」
李嚴心思大動，估計大還丹是日後研發出來的。不過黑皮狗這個丹藥貌似十分名貴有效，如果研究替代品並量產……想到這裡，便說道：「你受了傷，行動不方便，這藥我替你保管著。」說完也不管對方作何反應，李嚴就把兩個瓶子收進了懷抱，動作乾脆利落。
昭德看著李嚴的無賴嘴臉已經是徹底無語了，只好白了還沉浸在發財夢裡的男人一眼。
「這位老兄。」李嚴收起了丹藥，換上嚴肅的神色問道：「說出你的姓名、性別、年齡、職業、戶口所在地、以往案底……」
昭德從沒聽過這種問話方式，頓時忍耐不住，「撲」地笑出了聲。
刺客老兄則是兩眼睛翻白，差點又昏了回去。半晌才語氣微弱地說道：「某乃辛峻辛子烈。」
「哦。」李嚴並不知道這個名字在如今大唐江湖中的地位，他現在忽然擔心起自己的戰友來。沒有狙擊手，沒有爆破手，沒有突擊手……更沒有裝備，他們會怎麼樣？
辛峻見對方絲毫不知道自己的名頭，有些鬱悶。不過昭德很快消解了這一點。
「你……你就是江湖中第一遊俠辛子烈啊？」昭德一臉的崇拜，似乎已經滿眼星辰。
原本就在為自己的衝動而懊惱的李嚴很不舒服，什麼第一遊俠，精神病！隨口打擊道：「很出名嗎？我都沒聽說過。」
「你知道什麼？」昭德一句話就讓李嚴失語，只見這個小丫頭不顧形象地手舞足蹈起來：「我聽說辛子烈鬧市連殺五人而不被發覺，夜半入刺端洲刺史十息之間功成身退……是了不起的大英雄，名聲直追其祖父，當年的嶺南辛大帥呢，想不到今天見到真人了……」
「是個半死的真人。」李嚴小心提醒了一句。
辛峻雖然不喜歡旁人溜鬚拍馬，但聽到一個少女出於真心的崇拜也很是高興，正要謙虛兩句，卻被李嚴這一句話說得臉色翻白。他因為一點小心思掩護李嚴逃脫而被黃巢手下圍攻，尚格斃一人，傷了兩個，卻只得到這麼個評價。當真是人心不古。
李嚴雖然因為自己決策失敗所帶來的懊惱和一股深刻的無力感而心中苦悶，但也是有好奇心的。在被昭德白了一眼以後倒做了一個誠實的聽眾。
辛峻是個世家子弟，他太爺爺辛雲京是節度使，爺爺辛儻也是節度使。都是一時著名的將領，但相對來說辛儻的風格會更接近小說一點：此人不喜歡讀書，年紀輕輕做了遊俠，一身本領江湖上難見敵手。在早年的龐勳叛亂裡為救朋友幾次殺進殺出被圍的泗州城。弄得叛軍聽說辛大俠的威名都是避之不及，這倒頗有郭靖氣概。因為這事，辛儻直接封了刺史，一時間與當年幾進幾出睢陽的南霽雲並稱為「前有南八，有後辛郎。」雖然聽起來有些便扭，但給李嚴的震撼卻是非常得大。南霽雲他知道，是個狠角色，李嚴向來十分佩服。而讓他更感興趣的是，原來唐代遊俠盛行，的確是有很多高手，有的還加入了軍隊，要是組織起來用於特種作戰……李嚴立即構思起來，身邊的兩人說什麼他都已經完全不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