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雲裳如水一般的目光在眾人頭上掠過,不經意間探到一個角落處,當她的目光落到一個白衣青年身上之時,心中不由得「怦」的一聲,有些東西不可避免的重上心頭,喃喃道:「他怎麼也來了?」
幸好沒有人聽見,她心中百般滋味湧上心頭,當年,若不是他,她也不會離開南唐,來到長漢,想不到,竟然又在此遇見了他!
八年了,八年過去,許多事情,都已經變得淡了,過去的恩怨,早已消失不見,這八年來,商雲裳在長漢如魚得水,商家在她的手上,早已今非昔比,在天下各國都有自己的生意,許多行當,更是形成了壟斷之勢,錢源滾滾的流入商家,而她的目光,也已經早已不再陷於商家之術,一個家族商業再大,金玉堆積成山又如何,一個小小的郡府官員上門,就得點頭哈腰家主親迎。
商雲裳骨子裡的驕傲,讓她憎恨商人地位的低下,要想改變這個局面,只有一條,那就是擁有影響一國朝局的能力,天下各國,她之所以選擇長漢,皆因十三國之中,除去南唐,遼戰苦寒之地,精絕偏向西方,民眾儉樸,眾國之中,只有長漢地處中樞腹地,輻射八方,而且這一代的垂拱皇帝尚算明君,政開風化、百業興旺,才有商雲裳一展拳腳之地。
「他不是歸隱了麼?八年,怎麼今日竟會來到長漢?」
只是眼下卻不是問的時候,眼角狡黠的一轉,已經有了計較,現在不是時候,她久處大事,面上一直都是保持著淡淡的微笑,沒有人發現她短短片刻已經轉了無數個念頭,拍了拍手掌:「好了,接下來,凡帶有寶器者,皆可呈上,雲裳願為諸位一一品評!今夜凡能登上品器寶鑒前十位者,將進入無情閣,有機會見到四大名藝之一:玉妃子傾城一舞!」
「轟!」所有人都嘩然,剛剛見完七絕才女夜詩的天籟之音,又可以領受玉妃子的傾城之舞,今夜,商雲裳給人的震憾,注定是一波接著一波,把人轟得七暈八素的,天下四大名藝,瑤琴仙子琴紫櫻以琴著名,七絕才女夜詩以歌著名,而玉妃子舞傾城便是以舞著名,據說各國宮庭盛大節日之時都要邀請她前去,一般人,根本見不到她。
玉妃子冷如畫,可以說是四大名藝裡面最絕世的一個,王孫公子在她那裡,也討不了好,所以人們又稱之為冷情妃子,能見到她的傾城一舞,便是折壽三年,那也值了。
本來見識過四大名器的人,已有些退縮,然而商雲裳此言一出,台下早已沸然,所有人頓時都忘了什麼四大名器,爭相拿出自己帶來的寶器,欲要上台品鑒。
忽然樓上一暗閣之上,一個囂張的公子聲音傳來:「我有破山劍,雖比不得名器龍騰,然也是天下名物,願呈雲裳姑娘閱之!」一個紫衣公子走到閣前,手中托著一古劍,其上用籐葛纏繞,一看就知道沉重無比。
台下有人低聲道:「這紫衣公子是傅家少主傅九卿,其父是當朝兵部尚書傅維庸!」
商雲裳見到此人,不敢怠慢,微笑道:「破山名劍,傅公子,請!」
那紫衣公子腳步一頓,竟然就那麼從閣內飛躍而出,自眾人上空一躍而過,輕巧巧的落在台上,底下的眾人心中暗罵,這人竟然從眾人頭上掠過,只是忌憚他是兵部尚書傅維庸之子,所有人敢怒不敢言,而暗閣之中,一群明顯是他帶來的侍從則大聲叫好,聲贊公子輕功了得,奉承諛媚之語,讓人耳紅。
那傅九卿環視了四週一眼,對自己在眾人面前露出這一手輕功得意無比,半天方才轉過身來,左手托劍,向商雲裳微笑道:「請雲賞姑娘觀劍!」
商雲賞心中暗暗鄙夷,口上卻只得口不對心的道:「傅公子輕巧驚人,小小年紀就有如此修為,將來必定出將入相,再現尚書大人聲威!」
傅九卿面對商雲裳,眼睛裡閃著光芒:「過譽過譽,九卿少從軍旅,這武功一道還是懂一點的,有時侯表演一套劍法給姑娘觀賞,不知雲裳姑娘可願移駕啊?」
商雲裳道:「有暇一定登門拜訪,傅公子,請出劍!」
傅九卿「登」的一聲拔劍出鞘,聲響沉悶,彷彿大山動搖一般,劍體渾厚無鋒,通體黝黑,彷彿一塊古鐵。
商雲裳接過仔細觀察,片刻笑道:「果然是破山劍,雲裳年前曾自古書上得見其聞,有農夫耕地得劍,磨洗適市,值賈胡售以百千,未可,至百萬,約來日取之。夜歸語妻子,此何異而價至。是庭中有石,偶以劍指之,立碎。詰旦,胡人載鏹呈,則歎叱曰:劍光已盡,不復買。農夫苦問之。曰:是破山劍,唯一可用,吾欲持之破寶山耳。此劍能碎石破山,連山都能砍破,若仗以從軍,戰陣之中,萬人難敵!」
舉劍上揚道:「兵部尚書傅公子,破山劍,名器!」
台下響起一陣「嘖嘖」的聲音,顯然也有人聽說過這種劍,雖然不屑於傅九卿的人品,但對這破山劍不明不由得讚賞有加。
就在此時,另一邊有人喝道:「破山劍何足道哉,我在名弓靈寶,大漢名將李廣將軍之物,願呈雲裳姑娘品鑒!」
一個黃衣公子也從暗閣之中一縱而出,落在台上,手中托著一彎鐵臂巨弓,一看就知道不下百斤,這個年輕公子倒也不凡,居然能一手托起,膂力不凡。
蔣琬聽到身邊有人低聲道:「這是大將軍燕曷之子,大將軍府掌傾國之兵,與兵部尚書傅維庸一直不和,兩人分別扶助三皇子與太子,水火不容。」
寥寥數語,蔣琬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判斷,長漢國朝局之中,早已分成了幾派,將相不和,奪權之爭,從未稍停。難怪這個燕曷之子會出言狂妄,明顯與傅九卿為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