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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三百六十二章 還以顏色(上) 文 / 乾坤不動

    「漢人潛伏許久,居心叵測,兄長驅逐漢人,奪地數百里,何以悶悶不樂?」後漢車騎將軍領幽州刺史劉聰在自己的府邸內宴請太子大司馬劉和,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看罷歌舞助興後不由問道。

    劉和生性多忌,對於兄弟情分看得也是疏淡,換做旁人如此直截了當的戳中自己的痛處早已發作多時。然此番進兵劉聰在遼東負責後方錢糧輜重的補給運輸,甚是賣力,可謂是十二分力氣的支持自己,念及此情太子大司馬劉和臉上只是有了幾分不悅的道:「折損精兵六千餘人,不過虜獲三千多老弱病殘罷了,這哪裡算是功勞……想來父皇定然責備啊……」

    太子出征隨行的將士皆是後漢一等一的人物,不僅僅是體格健壯勇武過人,更是身經百戰披堅執銳,斗具精良。這樣的部隊往往可以以一敵十,更是衝鋒陷陣的利器,一處戰場上能夠同時出現三萬名如此精銳的戰士,其戰鬥力甚至可以用三十萬大軍來形容!

    要知道即便是在強盛的漢朝治下,兵員也不可能全數都是斗具齊全,換而言之最為精銳的鎧甲與斗具是最為精良,稍微差一些的也有鎧甲披在身上,而大部分的戰士實際上並沒有所謂的甲衣,甚至手中的刀槍都是簡陋無比的毫無修飾的。

    六千餘名精銳喪生,這數字看起來似乎不大,可其影響以及重要性顯然更讓太子大司馬劉和頭疼不已。

    見劉和臉上不對,劉聰從容道:「高句麗,新羅,百濟等地雖是偏僻,但其可入塞外,亦可入遼東,此乃戰略要地,就算毫無收穫也不可留給漢人。兄長短短時日之內橫掃三國,逐走漢人,此乃實打實的功勞,父皇得知如何會怪罪呢?況且漢人素來狡猾,遷徙百姓也不足為奇,我方消此隱患,江山社稷方能安穩啊。」

    「但願如此吧……」太子大司馬劉和並非不清楚這一點,但父皇素來師出必勝,自己身為皇位的繼承人,如果只是拿這樣一點點的戰功返回鄴城怕是不足以滿足父皇對於自己的要求啊……好在這一戰不過是引子,大軍南下方才是真正的目的。

    若是南下之軍可以獲勝乃至於佔領中原成功,那怎麼說自己都不用擔心功勞不足了呢。想到這裡太子大司馬劉和的心情略微有些好轉,舉杯道:「這一次能夠如此迅速討定三國,多虧有賢弟鼎力支持,待為兄見到父皇,必定替賢弟美言幾句。」

    之所以胡軍能夠一路勢如破竹的不斷前進,車騎將軍領幽州刺史劉聰可謂是功不可沒。在艱險的道路上能夠保證物資的不斷補充,才是大軍前進的動力所在。

    劉聰也舉杯道:「這是彰顯大哥武功之時,兄弟我怎敢不竭盡全力呢?這三國土地貧瘠,地勢險峻,不知大哥要如何處置?」

    根據胡人的習慣,這是太子劉和率領人馬打下來的地盤,自然是太子劉和有處置權了。但依照後漢的法律,顯然你太子劉和立下汗馬功勞,但土地仍是國家所得,劉和並沒有分配的權利。

    一飲而盡,劉和微微頷首道:「今時不同往日,這要待父皇意思了,但若賢弟有意的話,相信父皇也不會反對。」

    劉聰笑道:「非是小弟貪圖國土,只恐漢人捲土重來,小弟無兄長之能,麾下將士也遠不及兄長之軍,是以才想先行佈防以防萬一。」

    見劉聰如此說辭,劉和心中的提防不覺得降低許多,若說漢人的帝位繼承有明爭暗鬥但始終還講究一些名分。但塞外各族可不是如此簡單,兄弟間往往是誰的實力強大誰繼承族內的位置,即便是上一任的遺命也是無事於補。

    如今太子大司馬劉和是名正言順的國家繼承者,更有後漢皇帝劉淵的鼎力支持。而劉聰雖是車騎大將軍的職位,但掌握的不過是幽州的兵力而已——即便是幽州體系內,在各族勢力完全打散混編之後,劉聰能夠掌握的也不過是十之二三的力量罷了。

    稍作沉吟太子大司馬劉和道:「尺寸之地亦不可讓給漢人,漢人水師強盛發兵重來不過彈指之間,既如此為兄便准賢弟之提議。在父皇下令之前,這三地的防務便交給賢弟了。」劉和經過深思熟慮做出決定道。

    翌日一早,兩萬多名精銳兵卒便在城外整裝待發,時值後漢大軍南下之際,高句麗的漢軍既然已經消滅,太子大司馬劉和自然急於返回鄴都注視戰局了。車騎將軍幽州刺史劉聰親自將一行人一送再送,這才依依不捨的揮手作別,兄弟二人好久沒有如此推心置腹,別離之時皆是動情。

    「車騎將軍素有心計,太子殿下應允其暫代高句麗等三地之守,怕是養虎為患啊。」行伍之中太子劉和的親信悄聲提醒道,對於劉聰這個人還是不要輕易相信的好。要知道眾人皆是依附太子大司馬劉和,所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自然是處處小心提防了。

    「何患之有?」太子大司馬劉和與兄弟一番推心置腹後心情甚佳的問道。

    「立國之時陛下以遼東地域狹小劃給幽州治下,如今再得高句麗等三地車騎將軍手中地域之廣實乃驚人,若是被其培植勢力,對於太子殿下甚是不利!」那親信也是看的透徹,果斷堅決的說著,甚是肯定自己的想法。

    「哈哈哈哈哈!」太子大司馬聞言大笑,少有的好心情道:「是啊,父皇以遼東偏遠劃給了車騎將軍治下,對此朝臣多有非議,幾番上書請求將遼東劃出幽州另派他人治理皆是被父皇壓下,如今車騎將軍得了高句麗等三國之地,你說父皇會怎樣想呢?」

    「這……太子殿下高明,微臣慚愧!」那親信心念微微一動,便知道了太子這一招順水推舟的厲害。幽州獨得遼東地區的治理權,不僅僅是朝中群臣不滿,就是太子劉和也是心存顧慮。多了遼東百里方圓,等若多了大批的百姓以及經濟來源。

    要知道土地與人口是不可或缺的,尤其是對於提高一方的實力而言。一個小小的遼東,看起來像是後漢皇帝劉淵偏愛兒子的產物,但若劉聰手中多了高句麗等三個國家數百里的領土,後漢皇帝劉淵還會用相同的眼光來看待事情麼?

    那個時候無論是提出把遼東與高句麗三國單獨拿出來重新花費,還是直接委派他人鎮守遼東以及高句麗,車騎大將軍幽州刺史劉動的實力都會大大的受到傷害,這般手段著實是老城某國了,比起推脫拒絕車騎將軍的請求豈非更有殺傷力?

    「哼,看車騎將軍麾下將士,其精銳程度絲毫不遜色於我軍,便知四弟之實力強悍,本太子怎能不進行打壓呢?哈哈哈哈哈。」心中狂笑,這般話語只是在心中說說而已,卻是讓劉和得意非常!

    大軍一路南下,前方的戰況便逐漸傳來,在一處營地歇腳時太子大司馬劉和忍不住一腳踹翻了桌案,甚是惱怒道:「劉曜匹夫!想不到竟可以哄得父皇將指揮權交給他,實在是可惡!」

    本還抱有參戰的意願,可那前提當是指揮作戰的是當今後漢皇帝劉淵才可以。換做是旁人,無論是劉曜或是誰,劉和深知自己無法以這般搶功的方式參加戰鬥,唯有作壁上觀罷了。其實劉曜的為人並不會令人感到反感,可錯便錯在劉曜過於受到劉淵的寵愛了。

    換做是漢人,身為樣子的劉曜無論如何都沒有繼承的權力,無論是在皇室,還是在其他的家族皆是如此。庶子尚且沒有繼承的地位,何況一個養子了?可塞外的習俗兄弟間奪權砍殺是常有的事兒,劉曜的養子身份雖然很難上得了檯面,但若真的有這般心思,這也不是絕對的阻力。

    可惜劉和不會想的這麼開,對於劉曜十分的戒備反感,乃至於恨不得將其置於死地!若非其受父皇寵愛,怕是劉曜早已不在人世了。

    「想不到精心佈置一戰,竟是短短一日夜便宣告終結,這一戰究竟算是勝或是敗呢……」太子劉和細細思索其中的關竅,對於這一戰的定義一時竟是無從給出,不覺得漸漸陷入了沉思之中。

    發覺漢軍潛伏在高句麗,百濟,新羅等地是自己的功勞,揮軍橫掃三國的功勞自然也是自己的了。但對於吸引漢軍注意力趁機南下這件事兒上,自己也是提出者之一,若是這一戰算是敗了,兩件功勞絕對是不抵這場大敗的。

    要知道這一戰折損了十餘萬的兵馬,不過是一天一夜的結果而已,戰況有多激烈,其規模有多大可想而知。

    功過不能相抵,自己豈非要受到責備,地位也因此會被動搖?

    可若是算是功勞呢……

    即便是自己的父親,劉和內心深處也是懼怕的,如今自己乃是一國太子,皇位的繼承人,若是沒有完全的思想準備而導致有了什麼紕漏等於是自毀長城一般。要知道坐穩這個位置並不容易,但沒有如何困難。名分早已定下來,只要自己不出什麼大錯,便可以順利的繼承這個國家。

    說起來河北雖然殘破,但若能安心的發展幾年,說不定還是大有作為的呢……

    ……

    「看漢人緊張的態度,這一拳打得不輕,想必我國也是折損了不少人手。」王彌與曹嶷匯合之後,一同返回鄴城,在馬上慢悠悠的說道。

    曹嶷無精打采的道:「你我長途奔襲,未及一戰便匆匆撤回,這一戰當真憋悶!」

    王彌嘿嘿笑道:「白跑一趟總比在黃河上當炮灰來的好,你我算是返身即可,倒是石勒那小子竟敢走海路,不知道有無性命回來呢!」

    想起石勒王彌心中感觸良多,不愧是被自己一直視為眼中釘的男人,竟然與自己的想法大同小異,都是避免了自身投入一線作戰的戰事中。只不過是王彌選擇從黃河源頭處偷襲長安一帶的漢軍土地,而石勒選擇揚帆出海攻打徐州罷了。

    約定時間內沒有水軍前來援助王彌與曹嶷這兩支人馬自然不敢輕舉妄動,連忙返回北岸,便是如此也被漢人發現了行蹤,差一點就被追上。在黃河上若是被漢軍攔截,那死相絕對是一等一的難看的。

    有驚無險的跑回北岸,王彌便覺得自己的膽子夠大了。可那石勒的膽子也是不小,出征之時便要避開漢軍的大量水軍,雖說有時間差可以利用,但那也是要玩命的事情。返航之時想必戰況已經結束,想在漢朝水師眼皮底下返回北岸並非那麼容易的。當然這也要看漢軍的損失程度而定。

    曹嶷沒好氣的道:「還有心思關心這個,你我好不容易兵權在手,如此便要交換你不覺得遺憾麼?」

    這番話若是被公開,怕是被人詬病彈劾的。可曹嶷雖然對王彌頗有成見,卻是知道比起自己這一句王彌說過的更多。當著大巫的面兒小巫有什麼好怕的?

    以往二人與劉伯根共同掌握北營的大權,大單于劉淵走到哪裡北營便跟到那裡。雖說是三人並掌兵權,可比起眼下這般戰時大軍在手,閒時在家養狗的生活實在是好得多了。國家成立,沒有虎符無法調動軍隊,再也不是一呼百應的那個時代了。

    就算王彌與曹嶷在軍中有再高的威望,沒有虎符底下的軍官士兵也不會聽候二人的調遣。對於後漢來說,這是把軍權集中在手的手段。但並非劉淵父子創建,實則在塞外生活的各族早就如此了。

    只不過彼此都是同族之人,有什麼調動皆是一句話即可習慣了而已……

    王彌臉色一沉道:「此番出征有時令限制,若是你我到時不歸,怕是要人頭落地的,速速趕路吧!」

    曹嶷冷哼一聲,對於王彌的態度總算有了一個新的認識。自己不搭理王彌的話頭,王彌也不參與自己的話題,二人少有交流,顯然是對於未曾立國之前,二人爭執北營的軍權問題上對於自己十分的不滿。

    話說回來,你對我不滿,我看你也早就不順眼了!

    ……

    退下來的胡人兵將多如牛毛,紛紛在各地就近屯駐治療休整,這一戰折損了大量的兵力與人手,但也對漢軍造成了相當的殺傷。對於胡人來說沒有什麼值得興奮的,反而是有了許多落寞。

    早在西漢時期胡夷的戰鬥力是不如漢人的,隨著時間的變遷,胡騎的戰鬥力從五個人打一名漢騎,發展到了三個人可殺死一名漢騎,再到可以在單獨的對戰中不遜色於漢騎,再到如今的超過漢騎,這一直都是胡人的驕傲所在。

    鐵蹄所向,天下無敵!

    然漢人迸發出的鬥志以及戰鬥力,都讓胡人對眼前的敵人忍不住的刮目相看。畢竟這些漢人幾乎將胡人砍殺的大敗,也畢竟這些漢人在絕對的逆境下爆發出強大的鬥志,使得戰況不得不提前終止。

    對手的愈加強大,以及自己無法渡過黃河的事實不斷衝擊每個人的思想,漸漸的開始有些覺得洩氣了。

    這一戰失敗,代表著河北在未來的十年內對於中原今僅存在威懾力而已,卻是沒有絲毫的威脅可言。而戰死的同族兄弟們只有一部分是在陸地上拚殺而死,餘下的大多是都是死在了滾滾黃河水中。

    屍體沉入黃河是找不到的,就連具體的個人情況也是弄不清楚的。除了登岸的幾個編製知道是隸屬何人統帥之外,餘下的許多人登岸了卻是沒有生還者回到北岸,於是這些人是死在南岸,還是沉入黃河便不得而知了。

    看著裝載同伴的船艦緩緩的沉入水中,那驚慌的人群,慘烈的景象深刻印在每一名胡人兵將的腦海中。若說這些人素來悍勇好殺,可如今想想在水上作戰還是要認慫的。

    劉曜看著滾滾黃河仰天長歎,這一戰自己能夠權衡,反覆權衡的唯有兩件事而已。第一件事,是竭盡全力保證後漢大軍有在中原立足的希望。第二件事,在希望破滅之後盡全力帶回出發的戰士們。

    現實往往是殘酷的,陛下有意放手一搏,甚至不惜犧牲大量的將士來賭這一局。作為指揮的劉曜無論是獲勝還是失敗,都是要被人詬病指責甚至仇視的。原因很簡單,犧牲的兵力實在是太多了!!

    可劉曜知道,滿朝文武皆是瞭解這一戰的重要性,更知道這一戰要付出什麼。因此皆是對於主帥這讓人眼紅的位置避而遠之。如果自己不挺身而出的請命,那麼指揮這一戰的便是國家的皇帝劉淵!!

    怎能讓父皇背此惡名?

    「此戰之後必然有人指責我好高騖遠,利慾熏心,怕是再難領兵矣……」劉曜深深呼吸著空氣,輕聲歎道,對於這個結局自己早有準備,好在有父皇理解自己支持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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