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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帝王之業 第三百五十二章 清掃(中) 文 / 乾坤不動

    家族士人從來都是支持掌權者的重要力量,區域國家的各方面資源都是集中在士族手中,因而國家機構任職的官吏執行權力者大多是士族出身,這是士族力量的體現,同時也延續著士族的強勢。

    歷朝歷代延續開來,各個地域都有其強大的族群,某種角度上來看,這實際上也是政治經濟文化版圖上的族群林立,與塞外的數百族群沒有什麼兩樣,至少本質上是如此。

    皇帝輪流做,士族大家也有興衰起伏,可始終是掌權者無法忽視的力量,甚至只有得到了這些士族大家的支持,才有平定天下抑或是稱雄一方的能力。社會的資源掌握在這些人手中,想成功者自然要倚靠這些士族了。

    士族通過支持心儀的君主來建立國家,從而在國家層面上獲得更多的利益,這是難以打破的鐵律,甚至千年之後仍是如此。

    清談之風迅速傳播,無論曾經是晉,魏,吳,漢之臣,對於清談並不反對,並且有大量的官吏投身其中,樂此不疲。對於個人來講,這似乎無關痛癢,算是茶餘飯後的消遣也是不錯。

    可對於國家的整體利益而言,動嘴皮子的人越來越多,有心思做實事的人越來越少,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但這股力量的背後牽扯到無數豪族世家,雖然這不是豪族世家的利益所在,但參與清談者出自各個士族派系,其中不少聲望甚高,在家族也是地位尊崇,要打壓這股清談之風,並不是一人一力便可以做到的了。

    朝廷的風氣開始有了變化,這逃不過任何的眼睛,被劉禪留下來負責掌握中原政務的江統,何攀二人自然看在眼裡,卻是未加理睬,直到姜維抵達許昌之後一切悄然有了變化。

    「孫秀小人耳,夷甫將其趕出府門,要多加小心才是。」待眾人散去,山簡不無擔心的對王衍說道。雖然山簡素來不把孫秀這等人物放在眼內,但魏晉時期的朝廷上便是孫秀這般小人攀升速度極快,而且殺傷力極大。

    王衍仍是垂目道:「此等鼠輩不過搬弄俗務罷了,不足為慮,季倫你無須掛心。」

    「夷甫不擔心陛下麼?」山簡見王衍頗有逐客之意,起身便準備告辭,仍是放不下的提醒一句道。

    王衍啞然笑道:「我身居閒職,少出府門,孫秀那般小人就算搬弄是非,又與我何干呢?」

    「但是陛下……」山簡眉頭一皺,自己欽佩王衍的清談之理,可孤芳自賞從來都不是做臣子能夠善終的好個性。

    送走了山簡,王衍雙目似乎明亮了許多,沉思許久道:「來人啊,招平子回府。」

    平子乃是王衍之弟,其名王澄,素來被王衍推崇在玄學派系中地位也是極高之人。

    「平子兄前往胡毋彥國府上未歸,先生可要在下前去走一遭?」聽聞王衍言語,尚未離開庭院的劉輿拱手問道,對於能夠替王衍這等玄學名士跑一趟腿似乎也是臉上沾光的事情。

    「胡毋彥國府上?平子多半是醉了,有勞慶孫了。」王衍見是劉輿,頗為放心的道。這劉輿乃是晉國將領劉琨的兄長,沉迷玄學清談多年,在圈子內頗有名望。有這樣的人物替自己去召弟弟回來,王衍也是覺得穩妥。

    名士風流,風流名士。

    飲酒乃是魏晉名士的一大特徵,能飲酒不算厲害,飲出風格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名士。阮籍等人酩酊大醉是為了避禍,也是因為自己的抱負難以實現,因此選擇了這種生活方式。

    可受其感染,許多頗有才幹,大有作為的名士也紛紛跟著潮流大喝特喝,整日醉熏熏的標榜自己的名士作風。

    胡毋輔之字彥國,王澄字平子,這兩位便是當下頗具代表性的人物了。二人都是將放縱曠達當做了畢生追求的最高境界,這樣的境界固然是令人神往,但酒醉終日,捨酒無物的生活方式似乎並不是什麼值得提倡的事情——尤其在漢帝劉禪的眼中。

    在胡毋輔之家中的廳堂之上,七八名名士舉杯推盞高談闊論,放浪形骸,開懷大笑。其中便有胡毋輔之與王澄等人。

    眾人飲酒正酣,忽而門外一人踱步而入,聞得酒香醇正不由得面露不悅之色道:「汝等飲酒,卻也不叫我,不夠朋友啊!」言罷舉步邁入,便要入席。

    胡毋輔之醉眼惺忪見狀叫道:「孟祖你不請自來,還說主人家如何,當真是放肆啊!這酒是我家純釀,豈是你說飲便飲?」見主人家如此言語,那廳堂門外的僕人立即挺身把來人拒之門外。

    那人名喚光逸字孟祖,乃是寒門出身,卻頗有才學。聞言不由得急道:「彥國你這是何意,飲酒之宴怎少得我?」

    「哈哈哈哈!你們看孟祖那表情,活脫脫尋食之犬,急切不得啊!哈哈哈哈哈……」王澄在座上舉杯自飲,手指站在門口不得入內的光逸放聲大笑,樂得前仰後合難以自禁。

    在座之人早把光逸那嗜酒如命,美酒近在咫尺偏偏難以觸及的表情看在眼裡,聞言哄堂大笑,更有人捶足頓胸,趴在地上翻滾不斷。

    見眾人如此光逸也不生氣,也不掩飾自己饞酒的表情,反而更加的急迫道:「笑也笑過,快使我入席!」言罷邁步便要入內,可那僕役沒有得到主人家的命令如何肯放,直挺挺的立在當前巍然不動,害的光逸舉足又落,氣急敗壞。

    「平子說的沒錯,孟祖你要入此門,當去衣脫帽,去那狗洞大呼我要飲酒三次,方可入席!」胡毋輔之說完自己也是撫掌大笑,眾人聽了也是隨聲附和,一張張嘴臉都是等著看光逸的笑話。

    光逸聞言戟指罵道:「胡毋彥國,你你你你……好!做便做!」言罷,只見這光逸竟是當眾把外袍帽子脫掉,急匆匆的跑到院牆之外。

    「孟祖好酒如此,我輩不如也!」吏部郎畢卓見狀,手拿酒罈,仰首便是大大一口道,那酒溢得胸襟皆是。

    王澄搖搖晃晃站起身來:「能得茂世稱讚,勝過狂飲七日,這酒便不須給孟祖了?哈哈哈哈!」

    「是啊,茂世盜酒之舉至今無可比擬,孟祖今日甘為犬馬,實有一比也!」胡毋輔之聞言也是笑道。

    這畢卓乃是魏國名臣畢諶之子,豪放豁達,官拜吏部郎一職。曾經有一夜大醉之後偷他人的酒喝,被人抓住後綁在酒甕上。到了翌日清晨,那主人家才認出來被自己綁住的乃是當朝的的吏部郎,連忙鬆綁賠罪。

    不想這畢卓不僅僅沒有任何怪罪的意思,反而灑脫的道:「讓我聞一夜的酒香,多謝了。」言罷便揚長而去。

    被眾人調侃畢卓也是毫不介意道:「快看快看,狗兒出洞也。」

    眾人舉目望去,只見光逸的腦袋從院牆的狗洞中伸了出來,看著一群酒友笑罵也不生氣,煞有其事的微微仰首叫道:「我要喝酒!我要喝酒!我要喝酒!」

    胡毋輔之笑的幾乎噴酒,用手抹了抹嘴道:「茂先你如何說啊?」

    畢卓腳步浮誇的起身邁步,手裡握著酒盞道:「這一杯酒,我敬孟祖。」

    說話間光逸急匆匆的大步跑回,也不理地上的袍服衣帽,逕直撲入席中,抱起畢卓案上的酒罈便是豪飲,把那畢卓完全曬在廳中,根本不加理睬。

    距離胡毋輔之府上不遠的街道中,一輛馬車緩緩而行,這馬車看起來不過是富貴人家罷了,倒沒什麼奇特之處。可在馬車之中端坐的,卻是當朝的大將軍姜維姜伯約!

    幾乎在同一時刻,孫秀也是馬不停蹄的趕往江統府上,心中盤算著給王衍這廝來一記狠狠的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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