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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帝王之業 第三百四十八章 窺視全盤(上) 文 / 乾坤不動

    更新時間:2013-05-20

    巨型戰船往返黃河兩岸,漢軍兵力源源不絕運往河北,程鹹率領數千將士督促兵卒搬運糧餉,準備戰械。前方關彝剛剛派遣將領通傳去向,不過半個時辰,竟是有萬餘異族兵馬急急殺來!

    「胡人來得好快,爾等在此督促兵卒安營紮寨布下防禦工事,等待後方大軍來援,我自率軍前去抵擋!」程鹹心知自己的任務乃是中原主力人馬抵達之前,在這河北岸上站穩腳跟。

    異族兵馬來的蹊蹺,正是關彝等人率軍離開,而後方漢軍主力尚未抵達之時。此刻除了負責搬運物資安營紮寨的三千餘新兵之外,程鹹麾下不過四千人馬罷了。即便如此明知此戰禍福難料,仍是率軍趕赴前線阻擋胡人殺到此處!

    匈奴大將劉曜親率萬餘人馬火速前來,便是得知關彝等人轉往壺關一帶的山麓而去,漢軍戰船物資皆是攸關漢胡大戰之關鍵之物,若是能夠奪取或是毀滅,必然對漢朝全面開戰的行動造成相當的打擊。

    至少可以緩解鄴都,壺關這兩地的壓力。

    匈奴大將鐵隆一馬當先,手中開山刀殺氣騰騰衝向張皇而至的漢軍!身後匈奴鐵騎隨著一聲呼嘯各自縱馬向前,奮力爭先,洶湧殺氣如風似刃催捲向漢軍陣勢!

    那漢軍不過三四千人的樣子,又是未能佔據有利地勢,這般形勢正是匈奴鐵騎大逞威風之時。嘰裡哇啦的一陣嚎叫,是塞外匈奴的語言,說的什麼不得而知,可看衝鋒在前的騎士面容,也可知道是那鐵隆一番激勵的言語。

    但看鐵隆大刀掄得密不透風,將射來的強弓硬弩盡數砸飛,雙手運轉大刀絲毫不妨礙胯下戰馬高速疾馳,此等身手馬術可謂是當世一絕!

    「兒郎們,殺啊!」看看接近漢軍陣勢,鐵隆忽而用漢人的語言大聲呼喊,聲音之大好似電閃雷鳴!

    「衝啊!殺啊!」匈奴騎士們齊聲高喊,揮舞手中的兵刃盯緊自己的目標,飛馬撞入漢軍陣勢之中。

    悶響聲此起彼伏,慘呼聲不絕於耳,匈奴戰馬狠狠向前不知避讓,漢軍倉促應戰手中並無盾擼,在陣勢之中根本來不及閃避。還未出手,那出手的力氣與勇氣已被眼前萬馬奔騰的氣勢沖刷的不知何去,就好似一個個草人一般紛紛被撞的骨折肉裂,七竅流血,更有甚者飛出老遠砸在人群之中,其中痛楚自不用提。

    立即斃命者雖是不幸,尚有安慰,重傷不死者沒等從地上爬起,早被無情的馬蹄踏在身上,沒等慘呼已然是被無數馬蹄飛踏而過,被踩踏之處近乎肉泥,而人更是在巨大的痛苦中死去。

    四千漢軍一觸即潰,根本抵擋不住匈奴鐵騎!

    「啊!?這……這……」程鹹乃是文官,少上戰場,在樓船之內與關彝豪情萬丈笑談生死,可到了戰場上才真正認識戰火的無情,匈奴鐵騎的無敵!

    「大人快走啊!」一名將官見程鹹愣在當場,連忙縱馬上前拽著程鹹的坐騎便是向後疾奔。

    鐵隆遠遠見了放聲大笑道:「把沒死的留給後面的兄弟,跟我追啊!」

    看著鐵隆前部騎兵追擊而去,劉曜很是滿意的對左右道:「鐵隆不愧我族內勇士,此戰之後必然要奏明父王。」

    左右匈奴將領聞言雖然各自應允附和,可臉上皆是有了不忿神情。眾人都知曉劉曜素來言出必行,這一次算是鐵隆要飛黃騰達了。只是大家都是自忖武力不遜於鐵隆,讓其一人如此大出風頭,心中如何服氣?

    「哈哈哈哈!漢人物資戰船皆在前方,爾等還等什麼?」劉曜見自己的激將之法奏效,不由得放生大笑,揮鞭指道。

    匈奴眾將亦非蠢輩,到了這時哪兒還不知道劉曜的意思?當下各個抱拳稱是,率領各部騎兵縱馬狂奔殺往岸邊而去!!

    「將軍真是高明,此戰我族折損不多,亦可獲大功,如此在大單于面前才能不落下風。」一名文官打扮之人在劉曜身側低聲讚道。

    劉曜面色一沉道:「我對父王忠心不二絕無動搖,但劉和此人心胸狹隘,猜忌之心甚重,若是在父王面前被其壓過一頭,日後我之一族絕對是難以善終。」

    那文官沉吟道:「將軍之意下官清楚,下官必定竭盡全力助將軍振興本族,使他人不敢小覷。」

    要知道匈奴大單于劉淵並非沒有子嗣,無論其子嗣資質如何,皆是親生骨肉。劉曜自小被劉淵收養,對於王儲之位並無所求,只求能夠輔佐劉淵成立霸業。只是霸業終究要傳給繼承者,而如今身為繼承者的劉和對劉曜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一旦劉淵百年之後劉和掌權,那時的劉曜若是沒有足夠強大的勢力自保,怕是難逃劉和的毒手了。

    因此劉淵分配數萬兵力給劉和去剿滅西線的晉國殘黨,而劉曜不甘示弱也是盡數率領族中的精銳伺機偷襲登岸的漢軍。能夠搶船便是搶船,若是不能,擊退漢軍燒燬物資也是功勞。

    雖說不能夠壓過劉和剿滅晉國殘黨的功績,但有所建樹總是保證自己的部族愈加強大的唯一辦法!

    幾句話的功夫劉曜率領本部三千餘騎已然越過大片的漢軍屍首,快要抵達漢軍靠岸之地。

    放眼望去儘是匈奴鐵騎嚴嚴實實的結成騎兵陣勢衝擊漢軍,只是視線被自家騎兵隔斷,卻是不知那漢軍是怎樣的形勢。但通過匈奴鐵騎一次又一次的縮小衝擊目標範圍來看,顯然漢軍是岌岌可危,難以抵擋的。

    更遠處的水面上漢軍的樓船仍是忙碌不斷,劉曜見了四處張望便率領眾騎去左近的一片高地上,試圖看個究竟。

    匈奴鐵騎形成的陣勢忽而散開忽而合聚,四面八方不斷的衝擊那包裹中的漢軍,連續十餘次仍是沒有停歇的跡象,劉曜不由得心中一動暗呼不妙!任憑漢軍如何堅韌,在這六千鐵騎的衝擊下也難以熬過十幾次的衝鋒!

    方纔那攔路的四千多漢軍根本不堪一擊便是證明!

    「嗯?軍容散亂,兵力有損,怎會這樣!?」劉曜仔細瞭望片刻不由得大驚失色,自己的六千鐵騎在十幾次的衝擊之後陣勢越加的難以組合,竟然出現了近乎崩散的跡象!

    「將軍快看!」身旁的文官也是觀察良久,見這一次鐵騎在退開之後沒有再次合擊漢軍,而是紛紛打馬奔逃而來,不由得一聲驚呼!

    人馬散亂之間,隱約可見那被圍攻之處約有三千多名漢軍,人人身披重甲,手持堅盾長矛彼此包裹成陣。而在這三千多漢軍的四周,竟是橫七豎八趟滿了匈奴騎士以及戰馬的屍體。

    「無能之輩!擂鼓!」劉曜一口惡氣湧上心頭不由怒道。鼓聲響,麾下的三千多名精銳鐵騎緩緩走下高地,到開闊之處排開陣勢,攔住了那些奔逃的匈奴騎兵。

    見到自家主將如此鎮定,散開的匈奴鐵騎也是心中稍微安定,先後聚攏而來在兩翼重整旗鼓。其中數員匈奴大將面見劉曜跪地哭訴,那漢軍不知是什麼來頭,在岸邊列好陣勢任憑匈奴鐵蹄四面圍攻。

    十幾次衝突下來,漢軍傷者有限,而匈奴一方卻是折損了過千的兵力……

    「鐵隆何在?」劉曜帶著一肚子怒火聽著眾將述說,不覺怒意更盛,環視眾人不見鐵隆蹤影,於是問道。

    「鐵隆將軍甫一交戰,便被漢人陣中一矛戳殺……」有匈奴將領小聲喃喃道,一臉的羞愧。

    「豈有此理!!」劉曜一甩馬鞭,重重的抽在說話那將領身上,那將領淬不及防竟是被抽暈在地。四周匈奴兵將皆是知道劉曜動了真怒,竟是沒有一人敢去攙扶,任憑那將領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嘹亮的號角聲響起,劉曜等人不由得循聲望去,只見那漢軍陣勢緩緩散開,三千重甲步兵舒展陣勢,竟是大步殺來!!一面大旗迎風飄展,旗帶隨風激盪,隱有龍騰虎躍之態!

    「西涼都護北宮純?」劉曜將那大旗上的漢字讀出,帶有幾分疑慮的望著眾人。

    雖有河北漢人通傳信息,普及漢軍上下的文武,可關於這北宮純的名字,劉曜卻是全無印象。可對方既是西涼都護,理應在雍涼之地才是,何以到了河北?

    殺聲逼近,漢軍士氣激昂!

    匈奴鐵騎不甘示弱在劉曜的指揮下再次迎戰,但看匈奴騎兵看似毫無章法,實則分為大小無數隊列縱橫平原之上,不過片刻的功夫已然把漢軍包圍其中。匈奴鐵騎縱馬彎弓連連施射,更有勇力過人者掄刀斧猛砸猛衝!

    劉曜更是親率精銳鐵騎一馬當先身先士卒衝殺,匈奴方才頹敗的士氣竟是一掃而空,取而代之則是高漲不斷的鬥志!

    漢軍身處包圍之中巍然不動,陣勢排開各自固守一方,任憑匈奴鐵騎四面衝突竟是立足戰場之中不動分毫。那箭矢射在盔甲盾牌上根本造不成損傷,便是跌落塵埃;那刀斧縱然砍在身上,卻因為無法徹底砍穿鎧甲而甚少造成傷害,反而因此被漢軍趁機戳殺不斷,紛紛落馬!

    漢軍四周堆積的屍體又是增多,每一次的衝擊皆會留下一批匈奴騎兵的性命,饒是劉曜久經沙場此刻也是手腳發涼,驚愕萬分!西涼之地少聞重甲,如今出現眼前,不知為何心頭竟是莫名恐慌!

    中原漢軍之調動想來是早有安排,但戰事爆發之前河北尚沒收到漢軍有所調動的消息,可這西涼兵將出現在了河北戰場,而且這三千西涼重甲步兵完全是為了應付匈奴鐵騎推出的部隊,這般良苦用心,事到如今劉曜如何敢相信漢軍這次軍事行動乃是臨時準備的呢?

    匈奴一直認為漢朝乃是因為晉帝司馬攸之突然投降,而不得不準備如今的戰事,因此各地的佈置雖然嚴密,可並無持久作戰的打算。劉淵可不認為自己密謀利用漢朝使者對付晉國殘餘兵力的計劃會被漢人料中,更不認為漢人有足夠的軍力在此時攻擊河北。

    連素來料敵機先的大單于劉淵都是如此看法,以下的將領文臣皆是沒有其他的想法,因此對於匈奴麾下的各個部族來講,這一戰趕跑漢軍也就是結束了。通過從中原得到的情報,漢軍就算把沿岸佈防的常規兵力都調集到河北,也是難以越過匈奴鐵騎這道防線。

    然而西涼的漢軍悄然無息的出現在了河北大地上,這不正是說明漢人其實早有謀劃麼?

    以中原不加駐兵的方式迷惑匈奴,暗中調遣西涼,甚至江南的漢軍悄然北上,這樣的手段與匈奴有意不全力攻堅迷惑對手有異曲同工之妙。這比得不是誰更加英勇,也不是誰能夠依照地勢設伏,而是戰略上壓制對方一頭。

    任何戰事皆是戰略為先,沒有明確的作戰計劃是難以成功的。可如果自己的戰略是建立在對於對手錯誤的判斷上,那麼一旦對方利用這個空子猛攻不止,要付出何等的代價簡直是不敢想像。

    因此匈奴大單于劉淵素來在平日舉動中藏有玄機,使人難以窺視自己的真實能力。如今漢朝調遣西涼的兵力這一暗招,著實讓劉曜醍醐灌頂大呼不妙。西涼的兵力可以調動,那川中,江南又何嘗不是如此?

    只要在中原地區擺出一副讓匈奴人放鬆警惕的態勢,即便匈奴依舊做了充足的防範,可應付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卻是沒了一點把握……

    手中刀重重劈在堅固的盾牌上,劉曜感覺出對方禁不住自己的力道下沉,可這刀鋒怎樣銳利也是切不開盾牌,而盾牌下方以及左右兩側,幾根長矛早已疾刺眼前!

    「哼!」一聲冷哼抽刀格擋,胯下戰馬已然遠離了漢軍的戰陣。交戰不過半個時辰,匈奴鐵騎鮮有傷敵,反被對方殺傷了不少。

    「不對!掌握優勢卻是守在此地不動,這非乃用兵之道!嗯?難道後方有變……等等!西涼,壺關,河東!?中計!」劉曜心思電轉不斷思慮自己發現的疑點,靈光一閃將所有線索聯繫在一起,豁然開朗大呼中計!!

    時至此刻劉曜不僅僅肯定漢朝是早有預謀,更能肯定劉和一路人馬縱然不敗,此時也是苦戰。而東線一方,必然也有漢軍暗度陳倉水路登岸,不過半天的功夫,這河北境內竟然戰火不斷!!

    「按照先前佈置要吃大虧,速速退回鄴都!」劉曜縱馬狂喝,率領匈奴鐵騎撤了攻勢一路退去!

    「反應倒是不慢,可惜晚了,進兵!!」鏗鏘有力的話語,斬釘截鐵的語氣,漢朝大將西涼都護北宮純深沉無比,催動重甲步兵緩緩在後追擊。

    步卒的速度自然不如騎兵,更何況重甲步兵與匈奴鐵騎相比較,差距更是一目瞭然。可這三千重甲步兵推進的速度卻是不慢,顯然都是訓練有素的強悍之士,精銳之軍!

    窺得漢軍戰略全貌,劉曜一時無暇計較折損了許多兵力,一心奔回鄴城通告父王劉淵。跑出十里左右,忽而左右漢將關彝,羅尚引兵數千從側翼夾殺而來!

    「果然如此,不可戀戰速退!」劉曜見狀高聲吼叫,西方的漢軍必然是集結雍涼兵力接應那張軌等人,否則關彝如何不去救援反而在此埋伏自己?不僅僅是匈奴被漢人算計了一番,便是自己也被關彝這疑兵之計所騙了。

    匈奴騎兵若是整軍一戰,憑借關彝羅尚麾下的數千將士斷斷不是對手。然得知漢人全盤戰略的劉曜急於奔回鄴都,後方也有重甲兵不捨跟隨,若是在此久戰,漢人再有什麼後手,怕是得不償失。

    因此匈奴鐵騎各自突圍,毫無戰意,被關彝,羅尚兩支人馬截殺些許大獲全勝!

    ……

    山麓之中祖逖之策略漸漸成形,急於脫身的劉和部眾與急於救援的後方異族兵馬擠在一處,正想合力突圍,卻是被漢將孫旂,皇甫重等人捨生忘死率軍斷了後路。

    合兵一處的匈奴兵馬雖然聲勢浩大,可這一片空地卻是有限,兩軍作戰廝殺自然需要空間,空間不足別說是拚殺,就是戰陣進退行動也是多有不便。匈奴兵馬只有四周短兵相接的兵將能夠施展身手,而內中大量的兵力移動困難,唯有等待前面的人死了,才有移動的空隙。

    漢朝大將軍姜維趁機調遣弓弩手控制外圍,亂箭射向匈奴大軍之中。那些兵將本是行動吃力,又要遮攔箭矢,一時為了保住性命彼此推搡衝撞頓時亂作一團,自相踐踏。

    劉和居中指揮眾軍,可各部兵將自己都亂成一團,誰還有心思聽從指揮?有心堅守位置的,沒等軍令傳到便被左右人擠撞的東倒西歪,運氣不好得更是被飛矢射中,或是跌在地上被自家同胞肆意踩踏,如殺豬般的喊叫也是無濟於事……

    「這,這該如何是好?」劉和見空中箭矢亂飛,四下兵將愈加混亂不由得連連疾呼,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而此時四周奮戰的匈奴兵將也因為後方的混亂受到波及,自亂陣腳的被漢軍佔據上風漸漸有了不敵之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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