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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帝王之業 第三百三十四章 孤城(下) 文 / 乾坤不動

    更新時間:2013-04-16

    鮮血激噴,人頭飛起老高,落在地上轱轆出老遠兩眼怒睜不閉。

    塞外各部首領觀刑完畢,都忍不住偷眼去撇一旁的劉弘。這晉國的重臣投靠匈奴之後,竟是主動要求詐取晉昌城。可憐晉國的晉昌守軍以為來了援軍,結果卻是引狼入室,一敗塗地!

    劉弘面若無事一般站在大單于劉淵身旁,仿似打定了抱住匈奴大腿的主意。任憑無數目光在自己身上掃過都是無動於衷。一雙雙失望的目光收回,塞外各族首領以及在場的文武都是心中升起了一股寒意。

    晉廷之內竟然倚重如此冷血之輩為重臣,晉國上下恐怕也可窺知一二了,如此國家若不滅亡,天理何在?

    「孤之大軍圍攻多日不下,和季卻是馬到功成,此乃天意也!原平一處仍要勞煩和季如法炮製,如此我大軍可佔領完整之新興!」劉淵頗為滿意的頷首說道,眼中帶有嘉獎之色。

    晉昌,雲中,原平三城各自被孤立許久,不通外圍消息,劉弘自己獻了雲中,又是詐取了雲中,只餘原平一城了。就算晉昌,雲中被攪鬧得天翻地覆,那原平也是得不到絲毫的消息。

    因此只要劉弘出面,便可以依法炮製,一而再再而三,以晉國援軍的身份騙開城門,然後喬裝改扮的塞外人馬一擁而入,整個城池便因此淪陷了。晉國守軍依憑城池還能堅守一段時日,一旦塞外大軍殺入了城中便沒了辦法。

    城中的百姓,士卒不少都無心作戰,只盼快快的結束戰爭,至少是不願意為晉國,為司馬氏賣命了。話說回來,在三個月前大家彼此還都是魏國的臣民,對於不到百日的晉國又會有什麼感情呢……

    戰力上差距明顯,又是事出突然,人心各異,塞外大軍幾乎不費什麼周折便得到了城池,比起連日攻堅折損的兵力幾乎是微不足道。匈奴大單于劉淵對於這樣的結果感到滿意,各個部族的首領也是滿意,對於劉淵所採取的政策也有了新的認識。

    善用漢人的力量,雖說大家都看不過眼,可心中卻是接受了這一結果,畢竟自己的部族因此少死上千人,這是何等的喜事?

    劉弘微微躬身道:「劉弘為大單于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整頓一日之後,劉弘率領三四千漢人步卒,後方跟隨五千餘名身披漢人鎧甲旗幟的塞外勇士奔著原平城而去。而原平外圍的塞外各部人馬也依照指示,陸續開始撤退起來,好似晉國援軍真的來了一般。

    當日劉弘親自鎮守雲中獻城,晉昌的張奕先一步戰死城下,原平的守將乃是蒯桓。

    論及武藝蒯桓不及張奕等猛將,可論及智略卻是高人一等。原平晉軍被蒯桓分為數批,輪番上陣由將領分別督促,落實責任到將校頭上。因此就算有人無心作戰,卻也是不敢怠慢。

    一旦有所懈怠守城不利,恐怕沒死在塞外異族的手中,卻是死在了自家軍法的刀下……

    蒯桓深知人心難以掌控,但只要身在這個集體當中,便需要依照法度行事。只要自己繃緊法度,使人人難有異舉,任憑城下的叛臣喊壞了喉嚨,叫破了嗓子也休想讓這原平城的守禦強度弱上分毫。

    城外的異族大軍頻繁調動,蒯桓手搭涼棚站在高處親自張望,但見遠方隱隱有一支人馬急急殺來,沿途異族人馬不敢應戰竟是各自拔營而退!

    「咦!?」蒯桓一臉驚疑之色,心中翻滾不已。此時城頭的晉軍都是看得清楚來了援軍,各自振臂高呼,激動的淚流滿面。同袍之間也不管是兄弟手足,還是平時素有嫌隙,此時都是不顧一切的抱在一處歡呼跳躍。

    「大人,你看那是劉將軍的旗號!」副將興奮的跑過來,手指不斷接近的晉國援軍叫道,一臉喜色。

    蒯桓自然也看的真切,微微點頭道:「好,好啊!總算是來了援軍,看來我大晉有救了!!」

    嘴裡說著,蒯桓來到了城垛旁向城下張望去,只見晉軍在城下緩緩停駐。晉國大將劉弘抬頭看著城上微微頷首,旁邊自有人喊話請開門放行。

    「大人來得正是時候,若是遲來數日蒯桓便堅持不住了。請大人稍等片刻,待軍士搬開堵塞城門的木石,蒯桓當親自出城迎接。」眼見是劉弘無誤,蒯桓甚是激動的喊道。

    說話間自有兵將前往城門處搬開木石準備打開城門,城上的蒯桓與劉弘一番唏噓之後卻是問道:「大人此番前來有多少兵力,不知是哪位將軍引兵來救?」

    劉弘面色如常道:「此間不過區區萬人罷了,陛下調撥平北將軍司馬泰率領大軍支援,正在外圍不久即到,待入城你我詳談不遲。」

    蒯桓沒看出任何的破綻,可心中卻是微微一動,暗生警覺。援軍來了自己也是激動萬分,可卻覺得週遭氣氛很不對頭。仔細觀察四周並無發現什麼可疑之處,正愣神間猛然想起一事,連忙傳令四門立即恢復木石堵塞,不得有誤!

    守軍正在興頭上聞言無不錯愕,可見蒯桓一臉嚴肅唯有不情願的聽命行事。要知道被異族大軍圍困攻打許久,誰都知道沒有什麼好下場。投降異族軍隊雖然能夠換取生存的希望,卻是不如漢人統治下覺得自在。

    實際上劉淵開出的政策條件以及各地的之力標準,比起晉國的施政綱領方針來講可謂是仁政了,只是城中的晉軍仍然沒有什麼瞭解罷了。

    軍令如山,這段時日以來蒯桓為了守住城池早已狠下心來斬殺了過百名違反軍紀的將校。原平城中談及此事軍中兵將人人聞之變色,對於蒯桓說的話是不敢不從。即便心中不忍,但手腳並不敢怠慢,剛剛挪開的木石又堆回了原來的位置。

    七手八腳的累的半死,軍卒們彼此抱怨著不知道蒯桓搞什麼把戲。要知道城外的乃是當今皇帝司馬攸作為倚重的大臣之一,更是蒯桓昔日跟隨的主人劉弘!想破了腦袋,眾人也是向不明為何蒯桓要拒絕自家援軍,更是得罪了自己的老上司,這般做法所為何事?

    等了半晌也不見城門打開,城頭上的蒯桓也是不知去向,劉弘心中疑慮連聲疾呼開門。然城頭的晉軍明明聽到了自己的喊聲,竟是一動也不動,連個回應也沒有。劉弘心中微微一凜,暗自道:「我之所作並無半點破綻,難道被蒯桓看穿不成!?」

    心中想著劉弘也是無可奈何,唯有不斷的使人呼喊城頭開門,後方的塞外步卒此時卻是開始躁動不安起來。

    城垛後的蒯桓看的真切,心中陣陣寒意吹得身體禁不住發抖,自己的判斷沒錯。城上的晉軍歡呼鼓舞,城下的晉軍卻是無動於衷,若真的是援軍怎會對此情形無動於衷,連基本的共鳴的都沒有?

    方才與劉弘的交談中得知晉昌與雲中的包圍已解,如今看來恐怕這兩座城池早已被劉弘以同樣的辦法詐取了。

    寂靜之後,城上洪亮的聲音傳來,蒯桓站在城頭大義凜然喝道:「城外援軍漢胡混雜,劉弘貪生怕死屈膝匈奴,欲賺我原平!即日起劉弘即是國家叛臣,貪生怕死之小人,凡我大晉子民人人得而誅之!」

    「晉昌,雲中已遭奸佞毒手,我原平勢單力孤,然對國家一片忠心,誓不向蠻夷卑躬屈膝!我蒯桓對天發誓,誓與原平共存亡,力戰到底決不投降!!」

    「決不投降!決不投降!」城中軍民聽聞情況如此皆是震驚,然知曉了劉弘的所作所為更是憤慨無比。就算是心中早有鬆動的軍民,聽罷也是義憤填膺,群情激湧。

    劉弘在城下聽得真切,氣得七竅生煙,臉色數變,卻是說不出話來。到了這一刻,自己也不清楚這蒯桓為何識出自己的破綻,然這原平城門想騙開卻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若是蒯桓對城下怒罵一番,劉弘心中尚有些許好受,然那蒯桓在城中四下激勵士氣,對於城下的萬餘人馬根本不加理會,倒是讓劉弘顯得越發難堪起來。

    得知計劃失敗,原本退走的塞外大軍從四面八方重新殺回,城上的晉人看得心有餘悸,暗自慶幸,若非蒯桓識破對方的奸計,此刻的原平早已改旗易幟了。

    匈奴之主劉淵得知計劃失敗,微微感到詫異,想不到原平守將竟然是目光如炬。當下便升起了愛才之心,使劉弘往城下親自勸降,利用往日的主從關係來說服蒯桓獻城。

    劉弘早在蒯桓那邊吃了閉門羹,見大單于有所吩咐也是不敢不從,唯有硬著頭皮領命前往。

    經歷了晉昌城下的一戰之後,塞外各部都不敢向以往那般托大了,勸降之人身旁都有並將相護,後方大軍離得也是更近了一些,倒是被張奕殺得怕了……

    那晉軍在蒯桓的指揮下只顧自己準備守護城池所需,分配物資等等,對於城下呼喊的話語根本是不加理睬。劉弘喊了一天竟是連句應聲都沒換回,心中很不是滋味。

    城上的晉軍擺明了態度鄙視自己,甚至連話都懶得說,這樣的態度著實是傷人。異族大軍見此情形都是火大,卻也在嘲笑這劉弘,說什麼的都有。劉弘聽不懂塞外言語,卻從那神態中可以端詳一二,心中一口悶氣憋著無處釋放……

    眼看勸降無果,匈奴大單于劉淵也是毫不客氣,留下兵將佈置攻城,自己率領大軍移屯他方商議後續事宜。

    數萬異族大軍輪番攻城,戰事激烈無比,原平軍民團結一心在蒯桓的率領下頑強抵抗,城下屍首無數血流成河!

    ……

    戎國邊境異族鐵騎每日肆虐依舊,戎國守軍以及晉國援軍似乎厭倦了如此奔波,開始了置之不理,只是守好城池,任憑塞外鐵騎在眼皮底下馳騁縱橫。而戎國的主要戰力也是不知藏身何處,竟是數日沒有露面了。

    晉國主力人馬屯駐在兩國邊界,對於戎國境內的敵情也是不加理睬。往日大軍一動,對方聞訊便撤,此時晉人也是懶得有所動作兩處奔波。

    眼見晉,戎兩國都是消極對待,異族鐵騎也開始變本加厲起來。在沿途路過的城縣外開始挑釁,甚至下了戰馬,脫下衣甲休息。然任憑異族人馬如何設計勾引,戎國守軍也是沒有動作。

    遠方的山嶺之中,北營大將劉伯根站在大營中走來走去,走動帶起的風竟然吹得營帳凜冽,響聲不斷。

    「王戎果然厲害,化明為暗,如今戎國主力藏身何處仍是試探不出!」劉伯根恨恨的說道,臉上有了焦急的神色。

    自己這一方乃是攻,對方卻是守,長期的騷擾為的是讓對方自亂陣腳,疲憊不堪。但若對方不加理睬藏匿主力部隊,反倒是自己這一方的騎兵每日奔波卻是毫無所獲了。

    看似簡單的一招以退為進,化明為暗,不知不覺中已然把劉伯根等人的如意算盤打亂。

    攻者雖然佔據主動,但終究的目的乃是有所獲。各地大戰連連,唯有遼東局勢遲遲沒有打開,某種程度上講北營將士擁有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可守的一方雖然有所損失,有所放棄,可藏匿了主力部隊之後反倒是讓異族人馬不敢輕易的大軍壓上,又避免了自己的疲憊追逐。佔據了主動不說,只要城池不丟,你就算每日馳騁在我的土地上,又有什麼實際的收穫呢?

    守著的時間是無限的,勝敗在於不丟城池!

    帳中的飛豹王彌蹲在地上看著地圖,聞言懶洋洋的道:「伯根你走來走去很是煩躁,不如去營外透透氣或許好些。」

    劉伯根聞言騰騰騰幾步走上前道:「按兵不動是你說的,如今到了這個時候,還有什麼辦法?」

    王彌兩手扶著大腿站直了身子道:「王戎想要決戰之機而已,以我方戰力此時迎戰伯根你覺得勝負如何?」

    「哦?」劉伯根聞言雙目放光,手摸下巴上的胡茬道:「我北營將士銳氣正盛,鮮卑等各部兵力也已齊聚,此時放手決戰勝算當有六七成。飛豹你以為如何?」

    王彌轉身坐在大椅之中,手中端起茶杯道:「遼東有燕王司馬機大軍坐鎮,戎國清野堅壁想攻城便要動用大軍,唯有兩國交界處的晉國兵馬屯在野外容易下手。」說到這裡,王彌用目光盯著劉伯根若有所指。

    劉伯根仍是用大手搓著下顎的胡茬,此時雙目更加的放亮道:「王戎知我等不敢輕易率大軍殺入兩國境內,因此主力必然藏匿於這支晉軍左近,看來王戎認定的決戰之地便是此處了?」

    「當然,唯有此地才是我方大軍最容易出擊的所在,而且兩國援軍來戰又不怕後方的堅城被我等偷襲。以王戎之算計,此地乃是最佳決戰之處!」王彌雙眼微瞇一口斷定的道。

    劉伯根知道王彌此刻必然是胸有成竹,嘴一撇道:「可要把曹嶷調回來?」

    王彌聞言笑道:「勝負手便在曹嶷那邊,你我大戰不過是等待時機罷了,決戰之場正適合大量削弱遼東主力敵軍的力量,也是我北營將士顯威風的時候!」

    劉伯根不置可否的道:「如此甚好!這些日子看鮮卑族慕容部那些人老子便氣不順,若非大單于親自下令將附近各部族交給我北營調動,這些人怎會聽命!今番大戰就讓他們見識老子的厲害!」

    一時的平靜是為即將到來的大戰醞釀什麼,晉軍也好,戎國也罷,或者是北營抑或是遼東的各部族聯軍都是有所算計。雖然形勢撲朔迷離,然明眼者都看得出來,遼東局勢不像是雁門方向一般的高歌猛進,也不是幽州邊境的相持不下,而是從最初到現在,都在醞釀一場決戰,一場能夠決定整個遼東形勢的大戰!

    塞外聯軍必須要有所作為才能與雁門,幽州等戰場呼應,如此才能對晉國施加巨大的壓力。而在戰略上若是這一路人馬也打不開局面,單憑大單于劉淵那一路人馬想要滅掉晉國恐怕是困難重重的。

    晉國與戎國唇齒相依,面對共同的敵人可謂是傾盡了全力。若是聚集這般的力量仍是一戰敗北,晉國還能夠苟延殘喘,戎國卻是頻臨滅國之危了!比起不到白日的晉國,戎國的立國時間更加的短暫……

    在晉國邊關之外的山嶺中,無數塞外各族的騎兵聚集在一處,聽從劉伯根與王彌的指揮安排大戰的詳細佈置。而在此時,由晉國以及戎國組成的奇兵也踏上了一條不歸路。

    北營大將曹嶷率領三萬步騎正在屯糧之所等待對方不請自入!

    代方,戎國境內的治所,更是最大的一座城池。王戎的親信古察那端坐府中負責留守,如今已是深夜,然古察那精神奕奕沒有絲毫疲倦之態,反而是一副憧憬的眼神望著夜色。

    「能夠做的古察那都已做了,眼下只希望大單于你安排的人手莫要讓古察那失敗了!否則古察那這麼多年來豈非白白做了漢人的鷹犬麼?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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